皇上冷然而颇具压力的目光落在了禾嫔身上。
又抛出了让禾嫔胆战心惊一个事实:“好歹是同母异父的兄长,你竟是起了杀心啊,禾嫔,是恨透井家杀你生父母,害你继父全家,是恨左司马拿你当工具吗?”
禾嫔至此,已是招架无能。
一句杀你父母,害你继父,拿你当工具,就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她。
她知道,梁国皇帝多急于了结此案,而罪人是她,对梁国来说,可谓皆大欢喜。
当然她也知道,即便自己现在竭力狡辩,皇帝派去梁国的人调查回来,她一样无处遁形。
捂着胸口,疼痛翻涌上来。
她倒愿自己这样痛死算了,但死之前,有些话有些事,却是憋在胸腔,不吐,死不瞑目。
“是,熏肠是我所制,见血封喉是我所下,用膳时候,他吃下一片,不久便疼痛难耐,他求我给他找太医,我才不,我看他在地上翻滚挣扎,渐渐断气,我看他涕泪直落,却毫无求生能力,我开心。这种把人的性命拿捏在手里肆意糟蹋的感觉,当真有趣。他就躺在那,再也不会挣扎,我同他说了许多许多,可惜他听不到,呵,我也不需要他听到。我这悲惨的一生,全拜他所赐。”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苦涩中,带着狠戾。
眼眶中,有泪珠滚落:“皇上,你感受过遍体被撕碎的痛处吗,就是那种,整个人,一截一断,全部让撕碎的痛苦。我的生父,我的母亲,我的继父,我的两个妹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我继父和善的父母兄弟,都死了,那个狗贼,一刀一刀,杀死了他们,就为了保全自己所谓的名声,发泄当年被我母亲背叛的痛楚。我好痛,那每一刀,都是砍在我身上,我鲜血淋淋死了一回又一回,生本无望,却冒出来个哥哥,他不惜被那狗贼打到半死,也要护我平安,我无望人生,就像是漏进来一丝曙光。我就这样,从此为他而活,狗贼说,他需要一个女儿去和亲,我哥说燕儿听话这是你唯一离开琅国好好活下去的机会,于是我变成了井雪燕,变成了狗贼的女儿,呵呵,多少个夜晚,我都梦到我父母张牙舞爪的掐我的脖子,骂我,啃我,打我。”
她说不下去了,死死拽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唐棠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立马上前,捏了她几处穴位,道:“深呼吸,深呼吸,冷静下来。”
禾嫔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笑,凄楚绝美:“活着太累了,我原本是为我哥活着的呀,狗贼威胁我不替他女儿和亲,就要我哥的命,我才来到。这深宫寂寞,我又有哪一日活的开心。十多年了,出了刚进宫那阵的风光,我便是这宫里可有可无一株花草。我本是认命,体恤兄长让我平安到老的心。那狗贼却让万春告诉我,原来当年救我,护我,疼我,爱我,为我着想送我和亲,竟全是我哥的主意,他恨我入骨,恨我娘入骨,他无法报复我娘,便将我变成了手中棋子,助他一路平步青云,直到高升左司马。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