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大年初一,晨光微熹,郝甜已经在院子里练功半个时辰了。
因武功弱而被秒杀的痛,她昨晚体会了个十乘十的清楚明白。
郝甜昨晚就暗戳戳地发誓,从明天开始,老子势必要发愤图强!
早起的橙花看到在院中练武的自家县主,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自己没睡醒。
并不是说郝甜从前练功不勤勉,只是她带着三只小崽儿,每天都是缺觉的状态,所以早起这件事,她根本做不到啊!
桃枝和桂枝也相继醒来,也是一惊。
胖牛比这三人要起得早些,他也有早上练功的习惯,只不过他是在后厨里,做早饭的同时,还顺便练了功。
挑水、劈材、揉面……等等都是力气活,胖牛就当练功了,等粥在锅里熬着,包子馒头在蒸笼里蒸上,等待的时间里,又够胖牛打一套拳了。
胖牛见到比他还起得早的郝甜,略微惊讶,也好奇一问,结果自家老大就给他灌了碗不知啥味的鸡汤。
“生命在于折腾,使劲儿地折腾!”
胖牛“……”
橙花等人惊讶了一小会儿,就各做各事去了。
郝甜练完,出了一身的汗,一如往常地去浴房泡了个药浴。
橙花只要看到郝甜在练功,不需要郝甜吩咐,就会帮她准备好药浴。
阮氏说练功之后,药浴有助于郝甜修复筋脉。
原主的丹田尽毁,筋脉具断,要没有这药浴,想要恢复武功是绝对不可能。
要没有阮氏,郝甜现在就是废人一个!
舒舒服服地泡完了澡,郝甜挤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四小只的床上,拢着她们柔柔软软的小身子,补了个回笼觉。
县主府在年节的时候,也没什么讲究和规矩,郝甜以往都是凑合着过,但七夕那次,郝甜打定主意要让三只小崽儿融入这个世界,就想着入乡随俗。
但她的入乡随俗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说白了就是过节热热闹闹的,怎么好玩怎么来,但若想她遵守节日民俗里的繁文缛节,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外人知道郝甜此种心态,必定又要取笑她一番,笑她乡下农女不懂礼节。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四小只撅着小屁股,扭着小身子,哼哼唧唧地醒了,也就把郝甜给闹醒了。
郝甜把她们一个一个地领到小恭房。
自打旺仔也和三只小崽儿们同吃同住了,郝甜为了锻炼四小只的独立自主能力,就让人在主院正房旁的耳房里,造了一间小浴房与一间小恭房。
按照前世公共厕所和公共浴室的造型,小浴房和小恭房都有独立的四小间。
这样既能让四小只养成独立自主的生活习惯,也能让她们培养对自我的保护意识。
虽然前期教起来很困难,但这些习惯一旦养成,那就是跟着一辈子的。
郝甜把四小只塞进各自的小隔间恭房里,让她们自行嘘嘘。
省了她好多事儿。
嘘嘘之后,就是各自洗漱,四小只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有模有样地完成了。
郝甜把四小只领回房,她们听话地从各自的小衣柜里拿出衣物,自己穿好。
起先的时候,郝甜教她们,要把自己折腾个半死,她又累又气,效果还不明显,但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四小只慢慢地听话,有进步,起床后不再哭闹着各种不配合,而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完成郝甜教她们的所有事。
旺仔六岁多,三只小崽儿三岁多,能做到独立起床,嘘嘘、洗漱、穿衣。
郝甜这个饱受摧残的老母亲,感受到了无限的安慰!
四小只穿好衣服,在各自小小的梳妆台前排排坐,乖乖巧巧地等着郝甜给她们梳头。
梳头她们还不会。
郝甜也是梳头手残党,但她不会梳女子发髻,丸子头还是会扎的。
四小只总角年纪,发量不多,这个年纪的孩子扎小辫就没太多的讲究,郝甜却也没耐心给她们扎小辫,就把前世的丸子头引进了来。
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个小娃娃的发型了。
等郝甜给四小只扎了丸子头,再给她们整理一番衣裳,将没系好的衣带系紧,没扯好的领子衣角扯好,起床的任务也就大功告成了!
嗯!今天又是美美哒的一天!
郝甜领着四小只出了里屋。
橙花在外间的梨花木大圆桌上摆早饭。
因着四小只现在放寒假,郝甜也没拘着她们,不让睡懒觉,所以每天早上的起床时间不一,早饭就没去饭厅吃,而是由橙花拿来摆在了房里。
等四小只吃得饱饱哒,郝甜就牵着她们,喊上胖牛,去给冉老夫人拜年。
四小只撒丫子跑在前头,郝甜跟在后边照看着。
橙花和胖牛提着礼盒,紧随其后。
因着冉老夫人没回镇国公府过年,而是带着旺仔同郝甜等人一块过年,礼节规矩就全免了,她操持镇国公府数十年,每年都是忙得够呛,也趁此机会清闲一回。
并且,若是按照高门大户那一套,郝甜要心累死。
冉老夫人知晓郝甜脾性,可不舍得如此折腾亲亲小外孙女啊!
不过,再怎么化繁就简,大年初一给长辈拜年这一礼,郝甜还是没省。
“祖母……”
“曾祖母……”
四小只未到冉老夫人的院子,就已经叽叽喳喳地唤人了。
青绣早早就守着院门等着,远远瞧见几个小小身影,赶忙跑出来迎接,她给郝甜见了礼,道了吉祥话,又同橙花和胖牛寒暄,说着吉祥话,接过二人手中的拜年礼。
四小只“哒哒哒”地跑进冉老夫人的院子。
冉老夫人早就坐在厅中等候了,四小只跑进来,嘴里一边甜甜地叫着人,小身子“噗通噗通……”接连四声,跪在冉老夫人的身前,“给祖母(曾祖母)拜年啦!祝您福寿延绵,健康长寿,喜乐平安!”
冉老夫人听着四小只软软糯糯的声音道着吉祥话,一颗心都要被四只的可爱讨喜劲儿给融化了,“哎哟哎哟!我的小心肝啊!快起来!快起来,快到祖母这边来拿红包!”
四小只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圆滚滚地扑进了冉老夫人的怀中。
冉老夫人被圆圆软软的小身子塞了个满怀,一颗心都都似被塞得满满当当。
一旁的看着,也笑得开怀,她将一个托盘递到冉老夫人的手边。
“这个是给花花的,这个是给雪雪的,这个是给月月的……”冉老夫人一一发着红包,最后才递给旺仔,“这个是给旺哥儿的。”
四小只的红包又厚又沉,冉老夫人喜欢孩子,尤其喜欢这四个,所以出手大方又阔绰。
“谢谢祖母!”三只小崽儿得了红包,讨巧地向冉老夫人道了谢,还一人送给冉老夫人一个“啵唧”得大大声音的亲亲,说是回礼。
阿姐说要礼尚往来,她们都是懂事知礼的好崽儿!
冉老夫人被小崽儿们哄得不要不要的。
反观旺仔,他就迟钝好多了,就向冉老夫人小心声地道了谢,抿着小嘴儿,再不发一言。
他生气了!
因为曾祖母不喜欢他了!
去年,旺仔还是曾祖母唯一的小心肝。
今年,旺仔成了曾祖母第四的小心肝。
呜呜呜……
他去年在爹娘那里跌价了,今年又在曾祖母这里跌价了……
娃生好艰难啊!
郝甜进门,就看到旺仔瘪嘴的委屈小模样,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吃味了。
出息!
冉老夫人被三只小崽儿逗着,没空去察觉旺仔的小表情。
齐嬷嬷的注意力也被讨喜的小崽儿们吸引,也没能发觉。
郝甜走到旺仔身边,偷偷地塞给他一个红包,“姑姑给你的,她们几个没有,你别说出去,这是咱俩的秘密。”
旺仔委屈的小心心瞬间被治愈,他目光晶亮亮地看着郝甜,觉得郝甜今日格外好看,比他娘还要好看!
郝甜领着跟在她身后的橙花和胖牛同冉老夫人拜了年,道了吉祥话。
冉老夫人也都给了红包。
四小只在冉老夫人跟前讨巧卖萌了一会儿,坐不住了,郝甜让胖牛带出去溜溜。
其余的人依旧在厅里坐着,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冉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过一个没有繁文缛节的年节,只觉一身轻松,脸上的笑都透露着无比的轻松惬意。
再说,自打她的女儿没了,小外孙女儿走丢了之后,她再也没有真正地、发自内心地开心过,以往就算是脸上堆着灿烂至极的笑容,内心里也是凄凉一片。
高门嫡妇,谁没有几张脸。
但外人只知她人前的风光盛景,却不知她人后的心酸悲苦。
所以现下,她心中开心畅意,面上表现的也是最真实的情绪。
冉老夫人拉着郝甜说话,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她给郝甜讲京中趣事,郝甜就告诉她乡野趣闻,二人交换着讲,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
今日午饭,冉老夫人说在她这边吃。
自打认了亲,县主府与冉府别院打通后,吃饭都是在一处,冉老夫人和旺仔尝了新鲜,垂涎着胖牛的手艺,所以一般都是胖牛下厨,都在县主府吃饭。
而冉府别院这边本来就有厨房,养着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
两府主子不多,对吃的也不算挑剔,但加上府里的仆人,也有几十号人。
胖牛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冉府别院这边的厨房也没断火,厨子每天也会做些吃食,端到县主府那边。
到了冬天,冉老夫人畏寒,不喜外出,就时常到她这边来吃饭。
昨夜的团圆饭是胖牛掌厨张罗,累着他了,今日就换冉老夫人这边的厨子上阵。
红缨青绣在厅中摆饭,齐嬷嬷和橙花上前帮忙。
冉老夫人现在身边贴身伺候的,除了齐嬷嬷就是红缨和青绣。
冉老夫人身边原先一直有两个嬷嬷和四个一等丫鬟伺候着。
齐嬷嬷和巫嬷嬷都是冉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这些年冉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换了好几拨,就留着这两个老人了。
一等丫鬟檀儿和翠儿被巫嬷嬷策反起事,冉老夫人起先将人关着,待审问之后,就送了官,官府按罪奴处置了。
冉老夫人回乡来,觉着不需要带这么多人,就把红缨和青绣二人留在镇国公府协助管家管理镇国公府的一大摊子事儿。
可出了中毒一事后,冉老夫人身边就剩一个齐嬷嬷可以信赖,只好又把这二人招了过来。
郝甜不喜原先的翠儿,檀儿也就见过一次,眼下再一对比红缨和青绣,她就知道这两拨人差别大多了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郝甜稍稍对比,就觉得红缨和青绣太能干了!
几人刚摆了饭,胖牛也带着四小只进来了。
厅里备了热水,四小只自觉地洗了小手,擦干水,才上桌吃饭。
因为四小只的小身子身量不够,郝甜特地让木匠做了儿童椅,以便她们也能上桌吃饭。
“童稚妇人不上桌”的规矩,在郝甜这里不成立。
镇国公府倒有这个规矩,但冉老夫人心大,用一句“她现在不在镇国公府,不算坏了镇国公府的规矩”,成功地安慰了自己。
冉老夫人和郝甜相处半年,在规矩一事上,郝甜让她大开了眼界,而郝甜的那些言论,也成功地说服了她。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爱屋及乌,冉老夫人宠着郝甜,也就纵容着她“不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为了死规矩折磨活人,简直是蠢上天了!
冉老夫人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冉老夫人也并非盲目地纵容。
该有的礼节涵养,还是得教,不能辱没镇国公府的门风。
只不过,旺仔还不到七岁,三只小崽儿也才三岁,按照郝甜的话说就是,“这个时候教她们,也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谁都记不住,反而气坏自己,还不如等到满了七岁,心智开化了,学什么都快。”
“并且,娃娃都是学大人,上梁不正才会下梁歪,大人们要是各方面都是个好的,娃娃们也不会差到哪去!”
瞧瞧这话说的!
好有道理的样子!
冉老夫人成功地被郝甜给说服了。
吃过午饭,冉老夫人照例要午睡,郝甜把四小只塞给她。
冉老夫人畏寒,有着四小只给她当暖炉,暖和得不要不要的。
其实她的屋子里有地龙,还燃了炉子,但冉老夫人依然觉得冷。
郝甜歪在外间的美人榻上,拿着一个画本子,闲闲地看着,不知不觉间就眼皮打架,睡着了。
四小只堪堪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就哼哼唧唧地醒了。
“阿姐!阿姐!阿姐!”小月月在郝甜的耳边叽叽喳喳地喊着她。
郝甜正做着梦,她梦到自己左拥右抱,美男在怀,她正要看清美男的脸,却被打断。
美梦戛然而止!
“阿姐,逛庙会!”小雪雪兴奋地扯着郝甜的衣裳。
“庙会!庙会!庙会……”四小只叽叽喳喳喊着这两个字,八只小胖手纷纷扯着郝甜的衣裳,想要把她从美人榻上扯起来。
郝甜“……”
好想卖崽儿,谁要?
不对!
是白送!
谁要不?免费送上门的那种!
郝甜认命地从美人榻上坐起,她带着四小只梳洗收拾一番,出了门。
一同前去的还有胖牛、江湖、红缨。
自打郝甜知道红缨会武功,并且还不低,就惦记上她了。
出个门,还得给四小只配四个会武功的保镖,郝甜也是操碎了心。
没办法,自打去年七夕闹那么一出,郝甜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不敢有任何大意了。
四小只要去凑热闹的庙会地点在城东的观音庙。
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为期十五天。
这一场庙会,是花醴县最盛大的了。
在这个世界里,正月初一有全民祈福的习俗,但因区域地界、以及民俗文化等原因,各地人的信仰有不同,所以祈福拜求的神明也不尽相似。
花醴县的人有信佛的,也有信道的,而观音大士是佛与道两教共有的一位神明,所以这城东的观音庙,成了花醴县香火最鼎盛的一处。
一行人坐马车往城东而去……
县衙书房,无影禀告百里羡,“公子,县主已经出发了。”
“备车,去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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