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玥拿起那张泛黄发旧的设计图,指着上面一处问道:
“能否说明一下,这图上第三个木制零件,表面有两道浅槽,是做什么用的?”
老工匠看着她指的那零件,刚刚脸上的自信渐渐消退,先是一片茫然,又转为紧张和不安,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那两道浅槽毫无存在感,既看不出功能又不碍事,如果不是嬴王妃问出来,他根本从来没把这两道槽放在眼里过!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嬴王妃偏偏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黎清玥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问道:
“怎么?不是说这是你自己设计出来的吗?这么明显的两道槽,你总不会是闲的没事乱画上去的吧?”
老工匠支支吾吾,硬着头皮说道:
“这……这确实是我在设计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加上的!对,其实我就是觉得这样更好看一点!”
他说到后半句,理直气壮了不少,反正不过是两道槽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特殊功能,他突然觉得这一定只是嬴王妃故意诈他!
若他露怯答不上来,岂不是正中她的圈套?
这么一定老工匠顿时又踏实了许多。
他故意摆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说道:
“王妃娘娘不会是专门挑一处花纹,非让小人硬编出个用途来,否则就治小人的罪吧?冀王殿下您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
萧锦平没想到这老工匠还挺有一套,对他的表现是相当满意,他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
“嬴王妃,他已经答出了你的问题,你刚刚说的话可还作数?”
黎清玥似笑非笑地看着萧锦平:
“冀王殿下确定,他回答的没错?”
萧锦平早就想好了说辞,马上回了一句:
“设计这种事本就是见仁见智,他当初就因为觉得好看才加了两道槽,这有什么问题么?”
黎清玥冷笑一声:
“问题可大了!”
她目光凛凛地看着老工匠: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你说这两道槽是为了美观,那槽边形状的奇特的卡口也只为了美观?你确定,它没有别的用途?”
老工匠不知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以他多年的经验,这东西肯定是没什么特殊用途的,所以他并没有太担心地点了点头:
“没错,小人确定!”
他满以为嬴王妃是在诈他,一心觉得只要死咬住一个理,她就拿他没办法!
然而,黎清玥要的正是他这个回答!
她伸手从符木那接过一副卷轴,“刷”地当众展开!
只见一幅极为精妙的设计图呈现在众人眼前,甩了老工匠那张图不知多少条街!
黎清玥指着图上一处构造说道:
这才是那两道槽的真正用途!”
众人先是被这图的精妙和复杂所震撼,但毕竟一众看客都不是专业的工匠,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符木上前高声讲解道:
“诸位请看,原本那第一张草图上的剃须刀,便不是最完整的形态,而是可以进一步升级的!”
“只要在那两道槽上,加上王妃进一步设计出的新部件,就能够成为更加好用的新款!”
“而槽边缘的特殊卡口,就是为了安装新部件专门预留了来的,根本不是像这个人所说的仅仅为了美观!”
他的讲解配合设计图再看,终于有许多人看出了门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原本的剃须刀只有一层刀片,安装新部件后就有了三层刀片!”
“果然!那两道槽是有着妙用的,根本不是什么花架子设计!”
“这么说,嬴王妃才是先设计出这剃须刀的人!”
符木看着那工匠冷笑:
“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工匠脚下一个踉跄,面色发白,被符木这一问,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求饶!
汤老板见势不妙赶紧大声插嘴,想要挽回局势:
“嬴王妃才华出众,竟能将两道原本只是装饰的槽给发展出新用途,可即使这样,我们这张设计图是三年前就已画好的是不争的事实!”
萧锦平刚刚也被黎清玥的升级版图纸惊到,汤老板这一句提醒了他。
他连连点头道:
“说得没错,嬴王妃,不管怎样,你这所有的图纸都是新的,可人家却已在三年前就画出了第一版设计图,这又如何解释?”
他满以为只要咬定图纸时间的问题,嬴王妃就会束手无策!
然而黎清玥却淡然一笑,说道:
“这还不简单?”
说着,她将自己那第一版的剃须刀草图平铺在桌上,拿出一枚印章往图纸角落盖下去。
然后在符木准备好的水碗里洒了一把什么东西,拿起一个毛刷沾了些液体后“唰唰”几下就在上面刷了个遍。
待她再把图纸拿起来,众人眼看着那张纸一边迎风变干,一边就开始泛黄发旧,不一会儿就变得好似放了几年的样子,比老工匠那一张还要旧!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黎清玥淡声开口了。
“我这一张纸,各位尽管去找鉴定师来验,他验得出这是张新纸就算我输!”
“同样的道理,汤老板拿出的这张设计稿虽然做得很逼真,可真的就能证明他是三年前便画出了这张图吗?”
这一套神操作看得萧锦平脸色发黑。
他见过做旧做得逼真的,但那都要经过一道道复杂的工序,耗费许多时日才行。
还是第一次见到做旧做得这么快的!
这样一来,众人也纷纷倒向了黎清玥这一边。
“对啊!就算纸看着旧,它也未必是真旧!”
“这么说来,图稿的时间便没办法确定了,那就该按对图稿的掌握程度来定!”
“没错!刚刚嬴王妃已经证明了那两道槽是有特殊用途的,老工匠却一无所知,看来果然嬴王妃才是剃须刀的真正设计者!”
黎清玥冷眼看着面色发白的老工匠:
“你还有何话说?”
老工匠双腿发软,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认,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萧锦平忽然浅浅勾起了唇,不紧不慢地说道:
“嬴王妃只是证明了你会做旧,但却并没有真正证明汤老板这一方的图纸是做旧的,这样看来,孰是孰非尚未有定论。”
黎清玥听他开口便本能地感觉,这人要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