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夜菱单膝点地,深深埋下头:
“属下办事不力,请姑娘责罚。”
夏初瑶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你先起来。”
待夜菱起身,她蹙着眉头轻叹道:
“谁能想到黎清玥脸上的伤竟彻底好了呢?”
那天袭击太后和皇长孙的,是夜菱跟太后合演的一出戏。
原本太后见到夜菱,怒斥她上次竟用致命的毒药骗她去栽赃黎清玥,不过夜菱几句话,便让太后相信了那是黎清玥的把戏。
又威逼利诱地引她合演了那场戏,太后本就厌恶黎清玥,说服她根本不费什么事。
当时天色将暗不暗,夜菱的变装即便不那么真,加上太后的故意配合和命令,也足以让所有人众口一辞指认黎清玥。
京城后来出现的那些冒牌黎清玥,夏初瑶一猜就知道定是嬴王殿下的手笔,只是原本就算这样,嬴王妃也不可能全然脱了干系。
到时再做出嬴王妃逃到渠州的假象,就算皇上明面上不责罚她,也必然给她记上一笔,而且肯定会责令她回京。
到时嬴王独自在渠州治水,她总会有机会接近他,让他注意到自己。
没想到如今黎清玥脸上根本没伤,洗脱了嫌疑,却仍被下旨召回京,然而嬴王殿下受她牵连一起被召了!
殿下若是走了,自己留在渠州还有什么意义?
得想个法子,也跟着回京才行。
……
另一边,萧煌和黎清玥连夜召见了鲍熙仁和陆恒。
虽然皇上下旨让萧锦明负责渠州水患等事务,但毕竟是一时的。
自从紫枭帮围攻以后,到如今鲍熙仁的才干和人品两人都看在眼里,所以离开前才专程召他议事。
见礼看座以后,萧煌开门见山地直视着鲍熙仁:
“本王找你前来,只问一件事:鲍大人可有决心根除渠州水患?”
鲍熙仁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沉吟着说道:
“王爷忧国忧民之心下官钦佩,若能官民齐心治理水患,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些,倒还好说,但想要根治谈何容易。”
黎清玥心知他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渠州水患是千百年来的难题,他现在想的是根本就不可能彻底解决。
萧煌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但下一秒却缓缓开口:
“鲍大人不妨想想,如果有办法,能够彻底解决渠州千百年来的水患问题,你待如何?”
鲍熙仁听着他的话,足足想了几息时间,忽地面色一变:
“王爷您的意思,您已找到了此种办法?”
萧煌淡然点头:
“正是。”
“嬴王殿下!”
鲍熙仁猛地起身,一躬到底,声音明显有些激动:
“若真有此种办法,鲍某唯愿肝脑涂地,哪怕用尽鲍某余生能见到水患根治的那一天,也值了!”
萧煌似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薄唇勾起:
“好!既然如此,本王就信你。”
说着,他指向桌案上一摞厚厚的书册:
“你看看这是什么。”
鲍熙仁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上前,拿起一卷书册打开,快速地浏览了一会,眼睛渐渐睁大。
他的呼吸几乎要控制不住了,又拿起一本翻起来。
半晌,终于震惊地看向萧煌:
“这……这竟是从未见过的治水之法!王爷从何得来!”
以他的才学,就算是这些内容没有见过,却足以看出其价值。
萧煌面带笑意看了一眼黎清玥,未待开口,黎清玥赶紧说道:
“是本王妃偶然获得了一些奇书,里面正好有治水之法,不过那些书的内容未必适合渠州,你手上这些,却是嬴王殿下亲自整理出来的。”
她可没写过什么水利著作,也不打算当成自己的功劳。
倒是萧煌,竟能这么快就将她那些资料读透,并且根据这边的实际情况重新整理了一遍,令她不得不佩服大反派的妖智。
萧煌见她如此说,挑眉轻笑了一声收回目光,对鲍熙仁说:
“本王回京后会派精通工事的手下,来助你一臂之力,希望你不要辜负渠州万千黎民。”
鲍熙仁再次深深揖首:
“下官定不负殿下重望!”
他自小生长在渠州,考取功名后以他的才学原本可以到更好的地方去做官,却自请回到渠州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是为了造福家乡百姓。
然而渠州早已被宋海搞得乌烟瘴气,他孤掌难鸣苦苦撑了半年,最近几乎要放弃了,已经在犹豫着想要辞官。
若不是得到嬴王器重,说不得他此刻已经当一个平头百姓,甚至举家搬离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了。
而如今,嬴王殿下竟还给他带来了如此精妙的治水之法,怎能不激动,不感激!
黎清玥将鲍熙仁的反应看在心里,暗自点头。
这人虽没在原书中出现过,可看他的模样和姓名,她就相信这一定是个青天大老爷的人设,他要下决心治水,那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而且就算中途出什么夭娥子,大反派也不是没有后手,这一点她敢担保。
这件事算是有了交代,萧煌又看向另一人:
“陆恒,本王能否信任你?”
陆恒连忙起身,只敢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黎清玥,随即直接跪下叩首:
“殿下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对廊渠二州百姓有再造之恩,小人愿誓死效忠殿下,如有违背,天打雷霹!”
陆恒其实早就奇怪嬴王殿下跟黎公子的关系,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一般的王爷和下属。
甚至两人的互动有些微妙……过于亲密了。
但他早就被黎公子的实力和气度折服,便也从不曾表现出什么。
可是直到与紫枭帮一战他才知道,黎公子竟是个女子,而且是嬴王正妃!
他久久难以平静,同时也明白了之前那两人种种举动。
嬴王殿下是王妃拼死守护的人,既然如此,他便终其一生,也誓死效忠。
萧煌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本王便命你留在渠州协助知府,你手下的那些人本就该将功赎罪,便让他们带薪劳役一年,一年过后可自行决定去留,留下的可涨月钱,如何?”
陆恒愣了片刻,随即面露喜色:
“小人替手下众兄弟谢过王爷大恩!”
他没法不喜,如此手下将近一万人呢,都是要吃饭的嘴。
好不容易过了明路不再是土匪了,总不能再去干回本行,但他们这些人又属于编外人员,正愁该何去何从。
如今王爷给指了明路,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有正当营生干,能养家糊口,谁愿意当一辈子土匪呢?
这时,鲍熙仁突然面露难色,犹豫着说道:
“殿下,治水一事确实需要大量劳工,但……如今渠州钱库空虚,怕是付不出月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