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终南山。
相传这里住着两位老神仙。
一名谢姓老道,从不在人间现世。
一名宗密,是大唐人尽皆知的得道高僧。
相传他乃如来第三十九代法孙,华严五祖。
一身佛法高深,宝相庄严,深得长安百姓敬仰。
其所在的智炬寺更是受长安各达官贵人的香火供奉,庙宇修建得富丽堂皇。
每日有数百人三叩九拜前往寺中参拜,只求能获得其指点天机。
宗密见状,越发不轻易露面。
平日里只在庙中念经打坐,免受世俗所扰。
但太和皇帝李昂多次请其入宫讲经论道,诏书在庙中堆成小山。
宗密推脱不得,终在年前显露佛相,震惊整个长安。
李昂亲赐紫方袍,欲要尊其为当朝国师。
宗密三次婉拒,回山门后再不外出。
却不想所在的智炬寺,香火更盛,千里扬名。
半个大唐的达官显贵若要进京,必先来智炬寺拜会高僧。
其中以前任宰相李训,和宗密最为要好。
两人数次畅谈佛法,携手游历,俨然一对至交好友,满朝文武百官无不羡慕,李训与高僧结识。
但长安人知道。
自从上月宫内发生甘露之变,李训被满门抄斩,三省六部也被尽数杀光之后,智炬寺已经成了大唐禁地,无人再敢前来。
相传李训临死之前,就是携家眷投奔宗密而来。
怎奈宗密闭门不出,眼睁睁看着李训被大太监仇士良、鱼弘志斩杀。
回忆起此前两人的交情,宗密这般冷漠无情,让人寒心。
还有人传,宰相李训的独女李幼薇没死,逃入了智炬寺内。
这一月的功夫,智炬寺已经被神策军搜查了不下十次,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
仇士良、鱼弘志为防止后患无穷,甚至用皇帝李昂的口谕下了绝杀令,全国搜捕这名宰相独女李幼薇。
附带着,还有一名白衣枭士也在搜捕之列。
相传甘露之变那日,白衣枭士斩杀半数神策军后,带李幼薇失去踪迹。
敢于公然反叛朝廷,裹胁乱臣之女,这名枭士已经犯了死罪。
两人的画像如今还悬挂在大唐的八个城门处,显著醒目。
只是没人知道,这名白衣枭士姓甚名谁。
有人传他出现那日天狗食日,恐是天狗下凡作乱人间。
百姓惶恐不已,称此人为‘灾厄之主’。
只道他再次出现,必将引来天下大乱。
“呵呵,灾厄之主?”
"愚民真是可笑,这家伙怎么可能是灾厄之主!"
城门口,一个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端详着门上的画像,发出一阵怪笑。
他带着大沿毡帽,身披茅草斗篷,背上挂着一个行囊,显然是要外出离开长安。
守城士兵查过他的路引,正要挥手放行。
听到对方的话,嗤笑一声。
“愚民之言?!毛子小子,你可见过此人?”
半大孩子呵呵一笑,微微摇头。
“没见过。”
他又不傻,一旦点头,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长安城了。
守城士兵才继续道:“毛头小子,不懂不要乱说!”
“此人乃神策军最大的仇敌,一人一斧杀了千百余人!他出现那日天狗食日,必定是带来灾厄之人!”
“右神策中尉鱼大人亲口说他乃灾厄之主,会给大唐带来灾厄,你还要替他辩驳?要不要去神策军营中走上一圈,看看是杀威棒硬,还是你小子的嘴硬?”
毛头孩子下意识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军爷还是不要了,我随口而言,绝非有意冒犯鱼大人的。”
守城士兵见他害怕,才哈哈笑了起来。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以后出门在外,记得谨言慎行,小心因为几句话掉了脑袋,滚吧!”
说着,士兵踹了一脚,正踹在对方的屁股上面。
毛头孩子嬉嘻一笑,捂着屁股就要离开。
唏律律!
突然,一阵战马嘶鸣之声从内城传来。
正在通行的百姓和守城兵们无不转头查看。
“关闭城门!马上关闭城门!”
一整队神策军将士策马扬鞭而来,厉声指着那毛头孩子。
“拦下这个刺客!他杀了右神策中尉鱼弘志鱼大人!”
轰!
听了神策军将官的话,所有人大惊失色。
统领十万禁军的鱼大人死了?
还是被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杀的?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带着毛毡的孩子。
那孩子一脸无辜:“军爷,搞错了吧!”
“错你娘!”
守城士兵不愧是长安精锐,已经反应过来。
“来人,给我抓起来。”
不管搞没搞错,神策军都出动了要捉拿此人,怎么可能会错!
一众城兵火速围了过来。
毛孩子见实在瞒不住了,哈哈大笑,一把掀了头上的毡帽。
一张俊秀的脸庞露了出来。
锵!
下一刻,他的腰间抽出一柄盘蛇宝剑。
在空中一抖,软如柳条的盘蛇宝剑已经化成绝世青峰。
少年看着围过来了几百名守城官兵,朗声大笑。
“既如此,都去死吧!”
他腾身而起,挥舞着宝剑在城中杀敌。
数百名守城官兵惊骇看到,对方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手超绝。
宝剑挥舞间,人如茅草般成片倒下。
百姓们惊慌失措地纷纷逃跑。
“关门!关门!”
守城将领拼命大喊,一边让手下去阻拦此人,一边催促着力夫关闭城门。
长安城西门乱成一片。
索性,神策军也已经到了。
“小贼!敢在早朝当庭行刺鱼大人,你的死期到了!”
“传仇士良仇将军令,凡斩首此人,赏金百两,官升三级。凡活捉此人,赏金千两,授游骑将军!”
为首三品大将厉喝一声。
身后近千神策军无不轰然响应,全部围了上去。
实在是仇士良怕了。
他的好搭档、好基友鱼弘志,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被人割了脑袋。
他如何不惊恐万分。
更恐怖的是,刚刚正在早朝啊!
甘露之变刚刚结束,两人正要谋划美好的明天,老鱼就死了。
他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自己?
仇士良想起对方临走时看自己的冷笑的眼神,就感觉不寒而栗。
又想到对方临走时说过的话,更是惊慌失措。
“为幼薇师妹报仇?”
李训的独女不就是李幼薇吗!
这家伙是谁给的滔天狗胆,敢闯入皇宫杀人?
他下了死命令,哪怕神策军全军出动,哪怕长安城血流满地,也要留下这家伙的性命。
而杀了鱼弘志的刺客,正在血战城门的毛头孩子。
正是黄巢黄举天。
他那日下山之后,潜入长安城查看大唐气运。
正要离开时收到师父密令,要让他走前办一件事。
什么事?
为同门小师姐李幼薇报杀父害母之仇。
黄举天欣然答应,当即只身前往皇宫内,于早朝会时当众摘了鱼弘志的首级。
他知道,师父既然收了这个小师妹,必然要教对方修行之道。
而修行者必斩断一切凡尘俗世杂心,方能心无旁骛。
替小师妹了却这件事,本就是同门之谊。
只是黄举天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要是沈浪在此,肯定一脸懵逼。
废话,能动静不大吗!
唐王早朝,在文武百官眼睁睁下一剑西来,杀了大太监鱼弘志。
玄幻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此刻已经不容黄举天多想了。
近千神策军已团团包围了他,喊杀声震天。
嘭!
硕大的城门彻底关闭。
为首大将高喝:“小贼,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无处可逃!马上束手就擒,别连累你师门遭殃!”
黄举天闻言,清朗大笑。
“连累师门?你们好大狗胆,想让我束手就擒,先毁你半个大唐再说!”
唰唰唰!
黄举天再劈出三剑。
那剑好似带着剑光,气浪波动处,碰上的人无不身首异处。
神策军首领见状,吓得连连后退,暗道哪里来的绝顶高手。
“调臂弩手过来,给我射他个万箭穿心!"
黄举天闻言,顿感无趣。
你就是调一万大军来此,也挡不住我修行的剑气凛然。
看到地上已经密密麻麻躺了一地的人,暗道是否杀孽造得太多。
见城门紧锁,他索性飞身而起,不想玩了。
剑光舞动间,又是数十人惨叫着倒地而亡。
再度落下,已然落在城墙之上。
正巧,城门口种有数丛菊花。
九月重阳菊花正在怒放,让他不禁凝视了一眼,想起那天自己对沈浪说过的话。
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咧嘴一笑,留恋地看了一眼偌大的长安城,心中暗道。
“李家王朝,你们记住。不出三十载,我必纵马踏平长安!”
随后,黄举天大笑两声,在千百神策军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径直飞身而去。
一剑东游,杳无踪迹。
漫天的血泊中,只留下一首充满反叛的绝句。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听着此人的嚣张至极的话,神策军大将气得脸色铁青。
“开门!开城门!”
“所有神策军尽出,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我诛杀此人!”
“喏!”
众将士轰然答应,七手八脚地挪开死去的同袍,打开了城门。
又有城中数千大军赶来,两军合到一处,正要出城追击。
岂料。
突然天地变色。
原本还是清朗的天空突然昏暗下来。
狂风突起,飞沙走石刮得满城烟雾。
所有人惊恐地看着天空,吓得连连惊呼。
太阳正在被一点点地遮蔽。
整个长安城天昏地暗。
“天狗食日!天狗食日又来了!那个灾厄之主出现了!”
神策军将士再顾不得追击反贼,慌忙抱头鼠窜。
整个长安城也乱成了一片。
皇城内。
太和皇帝李昂,震惊地看着天空异象,忍不住跪下向天谢罪。
身后的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唯有仇士仇吓得瑟瑟发抖。
难道自己的恶行,已经天怒人怨了吗!
不然为何,一月之内,两次出现天狗食日。
而太和皇帝李昂,见此千载难逢的时机,心知绝不能错过。
他在跪地磕了几个头之后,猛然站起大吼。
“朕代天巡守,奈何国中宦官为祸!朕今日便伐罪吊民,除凶剪暴,一匡静乱,平息天怒!”
“左右金吾卫,给我当庭斩了仇士良!”
“喏!”
金吾卫听到陛下圣谕,悍然抽出腰间的金瓜大锤冲了过去。
可怜仇士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锤砸死当场。
其手下亲信见状,无不敢动,唯恐遭到牵连。
天威在此,谁敢放肆!
……
终南山秘境。
刚刚学了呼吸之法的李幼薇,调匀气色,起床更衣。
正要去参加早课。
自从安葬了父母之后,她就潜心留在门内修行。
除了偶尔想念那个便宜夫君沈浪,再无其他任何想法。
一别近一月有余,夫君也不露面,李幼薇暗想是不是他已将自己抛弃。
想到此处,李幼薇眼眶一红。
抛弃想来也是常理。
如今的自己,一道巴掌大疤痕挂在脸上,看起来恐怖至极。
平日里出门都要带着面巾遮蔽,才敢走出房门。
幸亏同门师兄弟不以为意,温良恭检,从不以此嘲笑自己。
她也就安心下来。
而通过同门师兄介绍得知,她所在的门派叫‘玄天宗’。
玄天宗乃是师父一手创建的门派,流传不足千年。
但已经是天下道门执牛耳的存在。
包括师父在内,门内弟子不喜外出,但天下局势无不在他们的推演测算之中。
每当天下大变,师父或亲自出山,或派遣弟子下山相助。
可以说整个大夏气运,竟都在师父一手掌控之中。
得知师门厉害之后,李幼薇越发苦心修行。
她暗自决定,一定要修出个成绩,让自己那夫君看看。
等他办完事回来,岂不是吓他一跳。
李幼薇胡思乱想着,露出笑容。
带好纱巾后推门而出,正要前往做早课的地方。
岂料刚走没两步,天色大变。
李幼薇震惊地看着,父亲身死那日的天狗食日竟然再次出现。
所有师兄们纷纷走出房门查看,面色惊慌。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整个山门响起一阵威严的声音。
“天狗食日再现!扶桑大陆恐有妖孽现世,动乱寰宇!”
“众弟子马上回房,潜心修行,任何人不得外出!”
妖孽现世,动乱寰宇?
所有人大惊失色。
扶桑?
相传大夏之东,为扶桑大陆。
上有一神树,名为扶桑神树,当地称之为帝乌,又名太阳神。
扶桑大陆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师父不让我们外出看看,难道他老人家要自己亲身前往吗?
众人惊疑不定之时。
谢长安已不再多说,双手一挥金光闪现。
弟子们认出,那是宗门结界出现。
随后,大家看到,他老人家突破结界而去,化为一道精光。
“还不速回房门,免遭阴光侵体!”
大家耳中听着师父训斥,慌忙返回屋中。
李幼薇也是如此,等她关上门后,心中仍一片慌乱。
妖孽现世,动乱寰宇。
女人的一种知觉,让她暗想是不是和自己夫君有什么牵连?
她面色一苦,默默为沈浪祈祷起来。
……
终南山北麓。
金光闪过,停在一处寺庙院中。
谢长安身形出现,扶须朗声道。
“宗密老驴,还不显世,随我杀去扶桑度厄!”
此刻,庙中已经一片慌乱。
僧人们见到天狗食日,正在仓皇念经,惶恐不敢抬头。
随着谢长安的喝问,宝殿正中一人身披紫金袈裟,长身而起。
他缓缓走到院中,站在谢长安面前。
此人正是得道高僧宗密。
“阿弥陀佛,谢道友,贫僧修为尚浅,恕不能随你前往扶桑度厄,还望见谅则个!”
谢长安看着面前之人,冷然一笑。
“修为尚浅,不能度厄?”
“宗密,佛讲大慈大悲,普渡众生。道讲清静无为,无欲则刚!如今妖孽从寰宇而来,侵扰地星!你这般行径,岂不令世人耻笑?”
“前日李训身死,此乃天道循环,你不露面我不怪你。”
‘这次妖孽横行,生灵涂炭,你还闭眼念佛。’
“我问,你到底修的是什么佛?”
宗密默念法号,垂头不语。
半晌才道:“道友,金刚经有言,佛不度众生,众生怎度?唯有自己度自己半生苦厄。”
“我佛广开方便之门,教他们如何得度,如何觉悟,如何成佛。”
“但这抵御外侮,却非我佛家所长。”
“还望道友原谅则个,不要强人所难!”
谢长安闻言,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我就知你不会出山,特地来看你嘴脸!”
“平日里烧香拜佛,有灾有难求我道观!这世人端的可笑。”
“宗密,你不去便罢,我只笑你眼中唯见人、畜两道,不见鬼道、地狱,亦不见天道、圣道!”
“这扶桑妖孽若不镇压彻底,势必引来地星动荡!”
“看我且度了这灾厄之主,让他震慑寰宇!”
谢长安长笑说完,再次化为一道金光离去。
宗密始终低头默念佛经,不曾出言与他争辩。
“师父,这谢老道太嚣张了!他怎知我佛慈悲,不造杀孽……”
宗密的一名弟子,见谢长安遁去,赶紧走来轻声为师父辩解。
“住嘴!”
宗密低喝一声,吓的弟子再不敢言语。
良久,老僧看着天上那被天狗吃的只剩一丝的太阳,叹气道。
“灾厄之主,终将现世,看来谁也压不住他。”
“我若去了,劝阻还是杀戮,一切都是一场空罢了……”
他摇头说着,黯然返回了禅房,只留下一众僧人满脸不解。
这灾厄之主,到底是谁!
这扶桑大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
奇琴伊察古城。
当天空出现了硕大的外星母舰之后,遮天蔽日,天色完全昏暗。
巨大的轰鸣声,让所有玛雅人再没有抵抗甚至逃跑的心思,跪地哀求。
高高的金字塔上,水晶人涛双手举天,正兴奋的大吼大叫。
两条羽蛇神再度开始肆虐屠戮,整个王城一片惨状。
赤蝰激动的看着,一把提起沈浪大吼。
“沈浪!你且好好看着,阿兰特人来了!他们已经来了!”
“我问问你,你还有什么办法!哈哈哈哈……”
沈浪喘着粗气,没有顾得上搭理赤蝰。
他的脑海里已经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希望战舰和厄运战舰抵达蓝星上空,灾厄之主的传承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请宿主在接收传承之后,全力抵御阿兰特星人攻击,并顺利存活。】
【请宿主在90分钟内,彻底击毁两艘母舰,将阿兰特人驱逐蓝星。】
【……】
听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系统的提示,沈浪松了口气,同时又心中茫然。
松气是因为最终还是与外星文明为敌。
茫然是,灾厄之主到底在哪里!
而这就……开始了吗?
他才知道。
原来,为什么希望之钻和厄运之钻在穿越后消失不见。
它们本就不是大梵天的两只眼睛。
而是外星人的两艘母舰!
沈浪看着正在缓缓降落的巨大母舰,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费劲千辛万苦找齐的两颗钻石,竟然是外星母舰。
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当两艘母舰越变越大,越降越低。
一红一黑,悬停在众人头顶,宛如两尊上古魔神。
那无与伦比的威压,压迫的所有人再抬不起头。
当光芒再度亮起,舱门似要打开。
这一刻,水晶人涛跪在地上,虔诚的迎接母舰的到来。
赤蝰见状也慌忙跪下,唯恐不敬。
唯有沈浪,傲然挺立,死死看着天空。
乌云密布,末日已来?
不!
一切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当母舰舱门即将打开的一刻。
所有玛雅人忽然听到。
一个苍茫的声音,突然从遥远的天际外传来。
紧接着,一道金光划破黑压压的乌云,刺破苍穹。
所有人抬起了头,看向东方。
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而跪在地上的赤蝰,听到这苍茫的声音,浑身剧震。
他听的分明,那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在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沈小友,好久不见。”
谢长安笑着显出身形。
金光至,万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