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吃饭了吗?我说你这么晚才回来,是跟朋友在一起吗?”青和妈絮絮叨叨说着,带路向里面走。
进门的位置就是巴掌大的厨房,走进里屋也没宽敞多少。
靠窗下是一铺炕,对面是一张单人床。
青和妈进屋就摸着炕沿儿坐下去。
宗青和向沈含玉一扬头,示意她也坐,转身出去倒了一杯水进来。
“这是什么人?没来过吧?”青和妈又开口了。
从进屋见到青和妈,沈含玉就百感交集,她想起那个养尊处优,一辈子都优雅美丽的二婶,在心里做了几个来回的比较,都没分出胜负。
“阿姨您好。”沈含玉还是开了口。
“是女孩子?怎么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青和妈眉头一拧,语气带着不悦。
“她误了回家的车,想在火车站蹲一夜,偏还管闲事,帮着一个老太太打小偷,要不是我和我师父下班遇到,她就吃亏了。”宗青和把经过简单讲了一下。
“噢?还打小偷,很厉害呀。”青和妈有些将信将疑。
“阿姨,您睡吧,我坐一会儿就行,早上五点多我就去汽车站了,不打扰你们。”沈含玉已经过意不去了,忙解释道。
“你也就坐一会儿吧,这也不方便。青和,你累了吧,先眯一会儿。”青和妈还是心疼儿子,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沈含玉不要睡了,女孩子在外面要自重。
万想不到,这个小三三观还是蛮正的。
宗青和扛了一天的大包,当然不能误了睡觉。
沈含玉对这安排倒没意见,本来就是她来讨扰的。
宗青和跑到外屋,哗啦啦洗了半天,再回来上身就穿着一件印着红色字的背心了,上面写着先进工作者。
他的头发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沈含玉说,“我实再是困,先睡了。”
沈含玉点了点头,把身体放松一些,靠在墙上。青和妈见儿子睡下了,也不客气,委身上炕,慢慢躺下,轻轻叹几口气,慢慢的呼吸也均匀起来。
这总比在侯车大厅担心受怕的好,沈含玉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刚青和妈躺下时,拉了灯绳儿。屋子里一片黑暗。
慢慢的月亮升上来,从本来就瘦小的窗帘照进来,慢慢就把屋子里的物件又一一还原了。
这屋子可以说得上家徒四壁,是够穷的了。
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唯一醒目一些的是墙上的相框,里面横七竖八贴了些黑白相片。
这是当时的习俗,家家墙上都有。
沈含玉的视力没问题,努力看了半天,把相片也分辨出来了。
不用说,那个穿着棉袄鼓鼓的像个球的孩子就是宗青和,梳着长辫子的美女是青和妈。突然她被一张相片吸引住了,要不是她定力好,真就一下窜到相片前去鉴定一下。
相片的位置有点偏,正好反光,看不真切。
那是三个人的合影,相片上的青和还只是一个胖小子,抱在妈妈的怀里。坐在青和妈身边的男人,穿着中山装,身体很诚实地靠在青和妈身上。
这难道是二叔?
沈含玉的好奇心都快炸了。她看着时间,分分秒秒盼着天亮一点,再亮一点。
不知是神经绷得太紧,人突然疲惫,还是她这一天真就累了。不知怎么,她靠在墙上就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时,天光大亮,厨房有动静,是青和妈在烧水做饭。
沈含玉看了一下桌上的钟,已经六点多了,她当时就急了。
青和妈只听得一阵风声,门咣当一响,沈含玉已经冲了出去。
“这丫头倒是有点古怪。”青和妈嘀咕了一句。
沈含玉飞奔出小巷,她只能按着大概方向走,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想问路都不能。
到了火车站,找汽车站的方向就容易了。
她紧赶慢赶,没赶上首发车,下一趟才赶到学校的,时间还是稍稍晚了一些。
朱老师已经点过名,在讲课了。
沈含玉怯生生敲了敲门,走进去。
朱老师好似没看到她进来,只是不动声色地扬了扬下巴。
沈含玉一溜小跑回到座位上,曲芳苓投来一个厌恶的目光。
她就不明白了,这沈含玉有什么好?刚有个男同学,明明比她还早了五分钟,都被朱老师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这特权都开到家了,实再是气人啊。
“你怎么晚了?我担心死了。”一下课,夏玫就忙说道。
顾向北磨磨蹭蹭在后面没有出去,支着耳朵在听。
“睡过头儿了,真不好意思。”沈含玉只能这么说了。
“你这身上什么味儿?怎么还有烟味?你抽烟了?”曲芳苓鼻子尖,路过她身边时就斤着鼻子问。
“没有啊,是车上有人吸烟,沾上的吧。”沈含玉忙解释道。
在火车站蹲了半宿,还能有什么味道?
她也是郁闷,中午赶紧洗了一个澡,把衣服换上,整个人才清爽了。
“你说实话,昨夜到底在哪过的?”夏玫还是放心,追着问。
“在火车站。”沈含玉不想再瞒她了。
沈含玉想起昨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心里搁着也难受,索性讲给夏玫听。
“我不知道你那个家是什么样的,能让你宁可涉险也不回去。”夏玫心疼地看着沈含玉,“你这么出色可爱的女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爱你?”
“不爱不需要理由。”沈含玉把头别过去,苦笑一下。
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已,为什么父母不喜欢她。
父亲是活得自私的人,只喜欢他自已。母亲是因为她是女孩,生了女孩被整个婆家歧视,把气出在她的身上。
似乎每个人的理由都是足够的。
这一世,她想改变很多,可是原生家庭,她变不了。那是她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中午这一顿很丰盛,后厨的阿姨一天没见沈含玉,就想得紧,虽然朱老师委婉提示不要开小灶,还是偷着弄了一小碗鸡蛋羹出来。
看着平淡无奇,上面连油花都没飘。别人也不以为意,等沈含玉一勺挖下去,才看出来有机关。下面埋的大虾仁,足有碗底儿大。
“阿姨,再吃我就胖了。”沈含玉吃得香甜,可是为了不让后厨房的人再搞特殊化,只好撒着娇去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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