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品阶的高低,代表着一个人最大的成就上限。
命数词条的多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着一个人的潜力,词条越多者,达到成就上限的可能,才会更大。
这不难理解。
一个人的最高成就,本身就是方方面面,家世、武功……等等方面的汇总。
但落于兵刃之上,却又有不同,无论是夜魔刀、蟠龙棍还是两刃刀,其上的命数,更像是其某种特质的概括。
兵刃不同于人,若无外力介入,其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率领,而不会再度成长。
是以,兵刃本身的材质,同样极为重要。
故而,两刃刀一次是被邋遢道人剑指弹断,一次是被千炼级的蟠龙棍打断。
“千炼,当有八条命数……”
杨狱一心两用,重锤敲打之余,也在思忖着八条命数的选择。
他这一路来所得兵刃着实不在少数,命数获取也是极多,如何抉择搭配,还是要费一番思量的。
呼!
风箱被剧烈拉动,一众铁匠早已汗流浃背,却仍是紧紧看着眼前这位捶打兵刃。
自古而今,上等兵刃的打造,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西北道已算是冶铁炼兵的大地,可能够掌握百锻级兵刃打造的,也屈指可数,遑论眼前这,极有可能是千炼级的神兵了。
“相传,真正的神兵,是有着‘神种’在内……”
烟火气中,杨狱心中思量,却不由想起了‘命属贪狼’,这意味着,最为契合这口刀的神种,就是贪狼。
甚至于,他思绪飘飞,想起自己已然入手的两枚道果……
“七杀、破军、贪狼……”
与贫瘠的龙渊不同,西北道有矿场、有牧场,更为富庶,道内大族,也远比龙渊更多。
单单西北道城中叫得出名字的,就有三十個之多,势力最为强大的八个,则合称西北八族。
谢家,便是其中之一,且隐隐有西北道第一大族的趋势。
谢家祠堂前,人潮涌动,数百嫡脉族人汇聚于此,祭拜祖宗,漫长的流程走完之后,绝大多数族人散去。
只有少数族老留下。
幽幽暗暗祠堂内,一众族老一一上香后,望着擦拭祖宗牌位的老者。
那是个身量极长,仪容绝佳的老者,看上去,七十上下,实则,已年近九十许。
正是当代谢氏族长,谢晦。
“遥想当年,我谢氏一族的先人跟随西北王来此边疆之地,筚路蓝缕的打下这大大的基业。
从小小流民,走到如今,西北道八家之首,靠的可不是老天的庇佑,而是一代代先人的敢打敢拼,抛头颅洒热血…”
谢晦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祖宗牌位,声音平淡:
“祖先当年,远无我等今日之实力,可面对复杂的局面,仍敢于争先!我等后人,难道要抛下家业,不战而逃吗?”
平静中带着冷冽的声音回荡在祠堂之内,让一众族老神色都有变化。
“大兄,非是我等无胆,实是祖业为重,那杨狱手段酷烈,武功绝高,我等与之硬拼,只怕万无丝毫胜算……”
有族老叹气,劝诚:
“此獠只身一人,必不会占据西北道。我等暂时必其锋芒,过后我等仍是这西北之王…”
他一开口,其他族老也纷纷点头称是,表示赞同。
那一日长街、城外两战,他们不少人也曾观战,心中实是无有半丝与之抗衡之念。
那样的绝世武力,简直是惊世骇俗!
“你以为,他会走吗?”
谢晦冷笑着摇头:
“看看他干了什么吧!这十日里,他擒拿了张氏全族,开仓赈济灾民,罢了诸多相熟的官吏,收缴了诸多将校的兵权……
赈济、吏治、治安……这一桩桩一件件下来,你以为他真的还会走吗?”
“这…”
“可他一无根基,二来,还背负着朝廷通缉,难不成,还想在这西北道立足?”
“族长多虑了吧?此人得罪朝廷,只怕前来擒杀他的高手,已在路上?”
…
一众族老面面相觑,有些动摇,却仍是抱有几分侥幸。
“其实,诸位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畏惧那贼人的武功,不自觉的想要躲避……”
众人的心思,谢晦洞若观火:
“只是诸位扪心自问,不要说是如今之世,便是平和之年,我等离了这西北道,又能去往何处?”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发怔。
“咱们,不是流民,不是泥腿子,而是门阀大族!我等世代都是人上之人!
穿的是锦衣,吃的是佳肴,过是坐拥万顷田,鞭打百家奴的日子!这日子,离了西北道,再不会有了!”
谢晦神色漠然:
“那卑贱种自以为武功高强就要来拔我等根基,你们可忍,老夫却不成!”
静!
听得此言,一众族老都沉默下来,虽然心中仍是胆怯,但也知此时再不能反驳了。
“大兄敢如此说,想来,是有底气?”
最早出头的那老者似是想起什么,小心询问。
“走吧,诸位,算算时间,客人,也该来了!”
谢晦微笑不语,一摆长袖,走出祠堂。
一众族老心中担忧忐忑,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来到后院,方才一惊。
只见不大的小院内外,居然已是来了不少人,一眼扫过,家族之内的诸般高手、客卿赫然在列。
“大兄?(族长)”
谢家的一干族老这才惊觉,自家族长原来早已有了主意,却又不由担忧。
身为西北八大家之首,族中的力量自不必多言,若无高手,也护不住偌大的基业。
可那位可是连西北王都可镇压的绝世大高手啊,若是失利……
“诸位,入内详谈。”
谢晦微微拱手见礼,示意护卫守住外面,踏步走进小院,其余人也都沉默寡言,跟着进入小院。
一墙之隔,却是别有洞天,小院竟是只有一半在上面,一多半还在地底,且地道极长!
“这条地道…”
望着由近到远的烛火,不要说一干客卿,便是谢家的族老,都吃了一惊。
暗格、密室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不陌生,可这地道一望不见头,不知几里还是几十里,而他们,居然不知道?
“这地道,是先祖所修,历代只有族长才会得知,本是先祖为了防备张氏而开凿出来……”
谢晦随口解释了一句。
这地道,自非谢氏独有,而是四百年前随张氏建城的诸多大家族共同的默契。
缓步行过,长长的巷道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其下,竟是一方空间极大的地宫!
明亮的烛火之下,居然已然有人在了,一眼扫过,竟还极多!
“谢兄!”
见得谢氏众人,地宫中人起身相迎。
几位族老心中一惊,这些人,居然正是其他大族的高手,一眼扫过,不乏熟人!
“不如诸位来的快。”
谢晦微笑拱手,向前。
其余几位家主,也都纷纷上前,诸家高手心领神会,各自退了开来。
“事关家族兴衰,族人生死,怎能不快,怎敢不快?”
王氏族长,是个清瘦的老者,书卷气浓重,曾于兴州做过州主,人脉宽广。
“咱们上次来此,似乎还是燕东君来信,当时还在思虑着如何瓜分张氏,谁料一转眼,张氏已倒,我等也朝不保夕……”
叹气的,是蒋家家主,他粗犷的脸上,有着烦闷:
“可恨,可恨,可恨!”
“休看蒋兄如此姿态,卫某可是知道,十日里,他三次登门拜访,却都未见到那刽子手。”
卫家家主故作嘲弄:
“听说你还去了城东铁匠铺,被人一声‘天龙吟’骇破了胆子,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家?”
“老匹夫!”
蒋家家主勃然大怒。
“蛇鼠两端的老东西!”
卫家家主寸步不让。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其余家主不得不出面调和,但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重,怪异。
“本来,七日前,谢某就准备邀请诸位前来一会的,奈何,当时诸位心存侥幸,还想着舍些财货、送些女子与那人交好…”
谢晦扫过众人,一种家主目光躲闪。
他很清楚,除了他之外,便是冠冕堂皇的卫家家主,在前几日,也是带了重礼暗中去拜访过杨狱的……
“但如今,想来诸位都无了侥幸吧?”
“谢兄。”
蒋家家主叹了口气,正色道:
“非是小弟无胆,实是其人武功太高,我等八家便是合围,只怕也远非其对手……”
于寻常武者,乃至于一些官绅世家,其实也不甚明白武者之间的差距。
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宗师、大宗师于换血大成也无甚区别。
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差距?
可惜,他们诸多示好,全都落了空,那位眼看,是不会放过他们……
“仅凭咱们,自然不够。”
谢晦点头,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道:
“凤先生,何不出来一見?”
凤先生?!
在场几人先是一怔,旋即神色变化,就见得一明显有着女态,容姿绝佳的青年持扇而出。
“你是,张玄一府中那位道术高手,凤金煌?”
见得来人,一众人皆是躁动起来,几位家主对视一眼,认出了其人,心中頓时有些发紧。
“怜生教……”
“这位凤先生,正是怜生教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此来西北,正是为了解救黎民之苦!”
“解我等之困!”
听着谢晦的声音,地宫之中的一干高手都面面相觑。
“谢兄,你,你……”
几位家主神色数次变化。
作为天下第一大教,怜生教的势力之强,让朝廷都无法公开通缉,然而,此教的名声过於狼藉。
对于他们来说,不比城中开仓赈济的那个通缉犯好哪里去……
“呵呵~”
烛火之下,凤金煌以扇遮面,似在微笑:
“凤某此来,只是为解诸位之困,并不会强逼诸位入教,诸位还请放心”
听得这话,一众人心中虽然还是担忧,但面上还是平静了下来。
无论他们对于怜生教的观感如何,但至少此时来说,别无选择了……
只是……
“这位凤先生的气息確实强过我等,只是,想来还未触及‘大宗师’门槛吧?”
蒋家主眼底闪过狐疑,沉声道:
“敢问凤先生有何手段,解我等之困?”
“不错,凤某人距离大宗师门槛,还有好一段路要走。不过……”
凤金煌仍是微笑,面对一众大家族高手惊疑、戒惧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扇指向黑暗:
“与凤某同行的这位,可是名列山河榜前列的大高手,料想,足可让众人日后安眠无忧…”
名列山河榜前列?!
听得这句话,一众人神色皆变,谢晦也是精神一震,心中大定,不由的循着望去。
而这一看,偌大的地宫,竟似是被寒流冻结,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哒~
哒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鼓点也似在众人的心头响起。
在一众惊悚、骇然的目光之中,来人自黑暗走入烛光,一袭玄衣无风而动,不出鞘的长刀,亦是铮铮而鸣。
他……
“杨,杨……”
“杨狱!” 16531/10426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