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无间……
松开手,看着其貌不扬的‘天合’,秦姒仍是有些失神。
她万万没有想到,齐长法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如此快就被她印证了……
但很快,她就站起身,匆匆寻来笔墨,将自己听到的全部记录了下来,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杨大哥曾提及过,所谓天荒,是远古之前神佛对于我们这方世界的称呼,至于龙宫……”
秦姒心中喃喃:
“据说远古天荒有四大龙君,八大龙王……”
……
……
嗡
天眼半张,所望之处,一切无所遁形,只是凝视许久,杨狱也未发现这位爷的去向,似乎,肉眼看不到,则一切手段都无从感应其人的踪迹。
“深不可测啊……”
收回目光,杨狱心中微凛。
短暂的接触,这位给他的压力简直大到无法形容,他这一离去,背后都有些濡湿。
就如常人直面猛虎,纵然再如何和善,也终是心如擂鼓,汗出如浆,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是两者差距过于巨大,而产生的强大错觉。
“老爷,这边关兵荒马乱的,留主母一人在关内只怕有些危险吧?”
鬼婴蹑手蹑脚的靠近,试探的说着。
杨狱扫了他一眼。
后者一个激灵,但还是硬着头皮请缨:
“小的愿去保护主母!”
察觉到自家老爷的眼神,鬼婴心头哀嚎叹息,而就在他准备认命之时,就听到一声‘好’。
“啊?”
他猛然抬头。
“将这几封信带回去。”
自芥子空间中取出笔墨随手书写,片刻后,分别装起来递给鬼婴,杨狱吩咐道:
“除了给你家主母之外,其余三封,一封交给余景,一封交给秦厉虎,至于最后一封,途经兖州时,交给姜五……”
鬼婴心中又惊又喜,忙不迭应了下来,临走时,他又有些犹豫,回头:
“老爷,您真不该答应他,他……”
“你以为,他是在请我前去吗?”
“啊?”
鬼婴悚然。
杨狱摆手示意他滚蛋,就着篝火静坐,阖眸入定,再度进入暴食之鼎中。
幽沉的鼎中,镇邪印少见的活跃,不住的颤鸣着,等待着。
下位十都级阴鬼假】
集千鬼之怨憎、阴煞而成,纯阴之体,不惧阳刚血气,可白日行走,可附无魂之体、钢铁、傀儡之躯,无思无觉,受镇邪印操纵……】
“十都级……”
杨狱心中一动,倒也不如何惊讶。
从西北到拦山,这一路上他摄拿的鬼魂不下千余,虽然多是孱弱到无法近身常人的小鬼,但其中自然也不乏强横的。
毕竟,但凡不曾三元归一者,死后都难留存阳气与灵智。
不过,
“假……”
杨狱念头一动,镇邪印就是颤鸣一声,有着零星的信息传来。
假者,不真也。
其意一目了然,即非真‘十都级’,单纯魂灵的精炼与提纯,自然不可能缔造真正的十都级鬼神。
“此魂质上有缺,但量上比我稍胜……这倒是有些类似于传说中的‘道兵’‘力士’……”
心意转动,杨狱摆弄着这魂。
经由镇邪印,此魂任由他揉圆捏扁,随其念头转过,居然真个可以灌注‘记忆’‘命数’‘性格’,甚至于,可以传授‘武功’‘道术’。
这与他在典籍之中所看到的‘道兵’倒是有几分相似。
于常人而言,奴仆修士、特制傀儡、强大妖兽、器灵等等,似乎都可称之为道兵。
但传说之中,道兵也是极为贵重之物,等闲仙神都未必能有。
而据他所知,最为强横的道兵,又被称之为‘天兵’‘天将’‘神兵’‘神将’,这是可以匹敌,甚至于镇压神佛的强横存在。
心中转着思量,杨狱唤出龙渊斩鬼剑,开始尝试。
镇邪印上残留的信息,少且碎,其中可操纵的空间有多大,还是要他自己来尝试。
“嗯……”
揉捏着这团魂灵,杨狱心思十分之活跃。
方征豪、断启龙、张玄一、燕小二……等等人的名字在他心中接连浮现,甚至于还闪过了之前交谈那位的影子。
但沉吟许久之后,他精神汇聚,犹如顶尖画师,在这团魂灵上勾勒着。
这种感觉十分之奇妙。
好似画师素描,又像是木匠在雕刻人像,从无到有的,将自己心中所想,‘捏出来’。
“……你是个心如赤子,嗜武成痴却天性善良,渴望挑战强者却不会主动杀戮,无父无母,却热爱生命的孤儿……”
到此处,他的动作微微一顿,感受到了冥冥中的阻力,后半句‘长着一条猴子尾巴’就怎么也无法灌输进去。
“果然,不是毫无限制。”
首次尝试失败,杨狱也不气馁,他本来就是在试探镇邪印的极限。
这并不意外,镇邪印归根究底只是一枚魔类道果,而不是传说中的,蕴含着‘造化之道’的道果。
之后,杨狱开始了不断的尝试,以种种角度来试探镇邪印的极限。
“镇邪印的极限,是此时的我!我所能灌输进去的武功、道术、异术、神通,必须是我自己掌握了的……”
“功法、力量无法凭空捏造,而武功,也仍有个熟悉的过程,无法一蹴而就,不过,这种灌输,是刻入魂灵,掌握起来,必然极快……”
“此魂乃是千鬼之汇聚,其性纯阴偏冷,无法灌输太过炽热阳刚的性子,不是不成,而是会被其自身影响,扭曲……”
“灌输的记忆越多,越详细,魂体才会越稳定,不然,就会留下莫大的缺陷……”
……
将诸多尝试一一记录下来,杨狱心中渐渐明朗,对于镇邪印的极限有了把握。
接下来,自然就顺理成章。
不说他生死簿残页在手,见过许多人的生平轨迹,即便没有,两世为人的他,随随便便也可捏造出数十上百种。
要多详细,就可以有多详细。
只是灌输记忆之时,杨狱又不免有些忌惮,相比于龙渊剑、紫金葫芦,镇邪印显得诡异而危险。
“嗯,差不多了……”
……
……
星斗漫天,夜凉如水。
夜色中的黑山城,显得平静而安详,除却巡逻的兵卒、打更的更夫之外,再无任何人外出。
唯一还有着灯火的,只有供奉着土地的庙宇。
“呼!”
“吸!”
紧挨着庙宇的一座小院里,支着一口大锅,滚烫的药液中,小武盘膝而坐,搬运着内气,慢慢换血。
自来黑山之后,他练武就十分的勤勉,有着杨狱的指点,他进境一度都很快。
“呼!”
许久许久之后,小武睁开眼,一口浊气吐出。
“常言道,武道修行如搬山,一步一重关……好在,换血七层这座高山,被咱翻过去了!”
他的精神振奋,也不免有些感叹。
见惯了自家杨爷突飞猛进般的速度,他平均两年换血一次的进度,就有些太过缓慢了些。
可事实上,他这样的进度放眼江湖,也足可引得一片哗然了,青州城那些大世家嫡系子弟,都没有这种进度。
当然,不能和老爷子相比,更不要说杨爷了。
“唉,听说杨爷都破了百窍玄关,登临大宗师境界了……”
擦拭着身子,小武羡慕,又有些自惭形秽:
“咱这辈子,只怕是没有希望了……”
这话,他是对着暗处说的,那是余景的师弟,留下来保护老爷子的,这些日子,都是他在指点自己练武。
“你没有希望而已。”
阴影中,刘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暗中。
“我没希望,你可也没希望……”
小武皮不以为意,却也不认为他有这个希望。
那可是大宗师,青州千万武者,一百年里,也就那么寥寥几个而已……
吱扭
突然,有推门声响起。
小武一个激灵,猛然提刀转身,就见得那间关闭多日的厢房,被从内推开,一身披斗篷的神秘人,缓缓走了出来。
“原来是你。”
小武一惊后松了口气。
这斗篷人他可不陌生,是杨爷留下保护老爷子的。
只是,这些年里,这斗篷人几乎没有出过门,活像是死人一般,怎么这时候出门?
唰!
微红的眸光抬起,斗篷也随之滑落,伴随着阵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一个面色阴冷的中年人,出现在小武面前。
“你,认得我?”
沙哑的声音传来,小武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头有些发毛:
“我,小武啊!杨爷的管家,你不认得我?”
“小武……”
阴冷中年环顾四周,好似在脑海里搜索什么,许久之后,他点点头:
“我姓荆,需要一把剑。”
……
……
嗡
意念接触镇邪印,活死人,或者‘荆一’所见的一切,就尽数浮现在杨狱的眼前,包括小武、刘洞以及暗中守护的一众人。
甚至于,他都能听到老爷子的呼噜声。
“不知荆一要多久,才能突破‘玄关’,晋位大宗师……”
松开手,杨狱有些期待。
镇邪印可以容纳群鬼,但魂灵总和不得超过他自己,理论上,可以分百魂、千魂出去,但他没有选择分割。
故而,按理说,只要有足够的丹药,‘荆一’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晋位大宗师。
“呼!”
念头转动间,杨狱睁开眼。
不出他所料,熄灭的篝火那一侧,张玄霸神出鬼没,也不知何时出现,他的多重示警都毫无作用。
“荒郊野岭,也敢入定。”
见他睁开眼,张玄霸不禁摇头。
“有您老在身边护法,晚辈又有何不敢?”
杨狱毫不意外。
以他的五感敏锐程度,哪怕入定,方圆数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
而若来人能瞒过他的感知,那么,他在何处入定,都没有任何差别,对于这样的高手,一堵墙与一张纸也没什么分别。
“既然醒了,那,走吧。”
起身,拂袖,张玄霸跨步而行:
“去瞧瞧那群蠢材,又什么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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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了一个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