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居腾地从榻上翻身坐起,惊讶不已地盯着殿门处那个修长的身影。
照傅怎么会来?
难不成是他想通了吗?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踪泊衡呢,现在照傅主动来找自己,看来,事情有了一丝转机!
“请进!”居居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穿好鞋履向着殿门处走去。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照傅穿着一身白色的修身长袍,青丝高绾,静静地站在门口。
“我没想到你会来长极山!”居居勾唇浅笑,连忙侧身将照傅迎了进来。
两人双双落座,居居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照傅。
既然照傅人都来了,想必他一定是有话要说的吧!
“我今日前来,是想请神女放弃调查女仙失踪一案。”照傅垂着眼眸,一字一顿地道明了来意。
轰隆一声巨响,彻底惊得居居呆若木鸡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这般静静地坐着,饶是居居的眸中充满了不解,可照傅的眼中则是无比的平淡。
就好像他从未受过什么委屈,也没有被无故牵连一样。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为何?”居居双手暗暗绞着衣袖,皱眉问道。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大老远跑来长极山,却不是为了给自己提供线索,而是来劝自己不要继续深究!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得照傅竟然连委屈都不敢声张!
一个带兵之人,却如此忍气吞声,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若是我曾经说过什么话,令神女怀疑不该怀疑的人,我收回我的话,当初是照傅少不更事!”照傅依旧是一脸平静。
这是什么意思?
瞬也不瞬地盯着照傅,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这个照傅,还真是高手,做起表情管理来,丝毫不逊啊!
长舒一口浊气,居居鼻尖一哼,不屑地冷笑道,“恕故居不敢从命!”
如果明知道这件案子是冤案,却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去追究,这自己是万死不敢从命的!
“不知神女因何如此执着?”照傅暗暗皱眉,良久,才有低低问道。
转回头对上照傅询问的目光,居居薄唇一扯,露出苦笑。
是啊,自己的执着是从何而来呢?
“想必照傅应该知道南骋山惨案吧,猪村五百零二条生命,一夜之间被灭了个干净,直至今日,此案仍旧悬而未决!”说到最后,居居唇瓣颤抖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
自己能够进入刑狱殿当差,可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查清此案,为自己死去的亲人们报仇嘛!
居居努力克制着濒临崩溃的情绪,良久,咬着唇瓣,倔强地抬头看向照傅,“不敢为故居私欲,不敢为受此小冤的照傅,而是为了那些被百般凌辱的女仙,为了那许许多多毁在真凶手里的受害者!”
如果说为了自己能够获得什么荣誉,所以自己才执意要查下去,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然,之前说为了还照傅一个公道,也不过是因为想要从照傅口中得到些线索,所以才想出的托词!
只要一想到那些无故失踪,被藏在水宫百般折辱的女仙,便是心痛不已!
那猪村可怜的乡亲们,哪个不是和失踪的女仙们一样,还在等着日落时亲人归来的时候,便遭遇突如其来的横祸,于是,美好的生活被硬生生摧毁,于是一切单纯快乐无邪,就都笼罩在了罪恶的阴影中!
“万死不敢从命!”紧紧地盯着泊衡,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还是一字一顿地继续说,“只要故居活着,终有一日,定要还那些受尽凌辱死去的女仙们一个真相!”
话音堪堪落下,照傅慢慢的,慢慢地低下了头。
看不到照傅的表情,居居飞速地卷起衣袖摸了摸眼角的泪水。
虽然自己想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批评一下照傅这种消极的思想,但关于心里脆弱的那一部分,却是并不想让照傅知道太多。
“照傅堂堂丈夫,惭愧之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照傅终于口吐芳香,徐徐说道,“银河水君泊衡有嫌疑!”
腾地,居居抬头紧紧地盯着照傅。
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泊衡年纪轻轻便做了银河水君,此间厉害关系想必神女心知肚明!”顿了顿,照傅缓缓抬起头来,“此人心狠手辣,对部下动辄打骂,野蛮无礼,然九重天许多上仙都包庇他,便是迟重上仙,也是如此!”
认真地听着照傅说话,居居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所以,迟重是为了包庇照傅,所以故意找一个小小的天卒当了替罪羊!
“因我对神女说了许多逾矩之言,才会受此连累,此番也是上仙令我前来做说客的!”照傅说完,如释重负地扯着唇畔,勾起欣慰的笑容,“九重天能有神女这般人物,或有涅槃重生之日!”
涅槃重生?
居居不理会照傅的追捧,只是感激地看着他。
“至于泊衡的背景究竟如何,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君,是帮不到神女了。”照傅苦笑起来,“若真能还死者公道,也算是我照傅尽了绵薄之力了!”
说话间,照傅堪堪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居居,照傅眸中渐渐湿润了。
“君,”居居诧异地跟着站起来,“君能如实相告,我不胜感激!”
该激动的人是自己才对吧?
“告辞!”照傅拱手一礼后,便要离开。
居居蹙眉,急急唤道,“照傅!”
看着照傅脚步顿住,快走几步闪到了他的身前,扬起下巴认真的,担忧地问道,“君直言相告,有祸否?”
她是担心,照傅违背了迟重的旨意,告诉了自己他知道的真相,会不会遭到报复!
照傅静静地低着头,四目相对,一瞬间,四周变得无比宁静。
“不必担心,照傅可自处!”良久,照傅悠然一笑,淡淡地说道。
没等居居再说什么,照傅长袖一扇,已经越过了居居走到了殿外。
居居转过身时,那殿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空荡,连个影子也没有留下。
“当真可自处吗?”望着平静的翠色山脉,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