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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武元星占
    崔凝想推开魏潜,却被他紧紧抱住。

    “真的哭了?”崔凝发现他埋头不想被自己看见,忽然笑起来。

    便是有在多情绪,被她这一笑也全都散了。

    他叹了口气,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直起身来,“混账丫头。”

    崔凝踮起脚仔细瞅了瞅他的眼睛,发现眼底潮红,如鸦羽的睫毛上还沾了一点水迹,果然是刚刚哭过。

    “五哥为何哭?”崔凝倒不是故意抓着不放,只是实在是太好奇。

    魏潜像一把冷硬锋利的剑,像是没有任何事能击垮他,永远不会有软弱的时候,崔凝甚至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他示弱,却不想直接跨过示弱的阶段,看见了眼泪!

    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修长的手指却停在肿胀的颊边微微颤了一下,“怎么回事?”

    “五哥是因为心疼我。”他避开了问题,崔凝却意会到答案。

    见他默认,她心中一震,胡乱抓住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戳戳,“不疼,吃过解药早就没事了。早上我吃了阿元从乐天居带过来的梅花糕,里面被下了毒,我让不离过去查了。”

    “嗯。”魏潜将此事放在心上,暂时没有追问。

    崔凝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让他想起刚才的眼泪,觉得有点羞耻,但是很快便坦然了。要过一辈的人,真实的每一面都藏不住,也无需藏。

    不过他从小就不爱哭,迄今为止哭过的次数寥寥,还大都集中在五六岁以前,方才也不知为何突然忍不住泪意。

    魏潜摸摸她的脸,未语。

    崔凝早上喉咙肿痛,中午服药后休息了一会,现在已经舒服许多,就连脸都没那么肿了,不像早上看着那么吓人,现在像只胖乎乎青蛙,反倒有几分丑萌。

    魏潜看着她着模样,又忍不住扬起嘴角,只觉心底某处变得柔软极了,想问几句身体情况,却被她抓着急问,“对了,你可有抓到射弩之人?”

    “嗯,抓到了。”魏潜知道她想问什么,继续道,“弓弩手是宜安公主的人。”

    崔凝惊讶,“宜安公主?她竟然能把手伸到兵马司?”

    “只要钱够多,世上许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魏潜道。

    崔凝目光微冷,“所以就是她命人往监察司门口射箭?”

    魏潜攥紧她的手,“从青玉枝开始所有事情都与她脱不了关系,她逃不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做的这些事情,能判死刑吗?”

    谋反之罪,死活端看圣上心情,魏潜难得认真的揣度了一番上意,“蠢蠢欲动之人太多,圣上必会杀鸡儆猴。”

    崔凝放下心来,会死就好。

    鹰卫匆匆过来,拱手道,“大人,圣上有口谕。”

    两人随鹰卫回到监察四处正堂。

    堂内一女子身材纤细修长,着一件湘色底彩绣蝉翼纱交织绫上衣,绛色纹刻丝缠枝花裙,墨发挽成高髻,一只简单的赤金篦为饰。

    她闻声回过身,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容,白皙额头上一瓣红印,恰如雪中红梅。女子已不算年轻了,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非但没有破坏容颜,反倒添了许多威严和韵味。

    “见过上官大人。”魏潜拱手施礼。

    崔凝愣了一下,跟着行礼。

    “免礼。”上官婉儿见过魏潜多次,目光只在他身上微顿便移向崔凝,“小崔大人这是怎么了?”

    上官婉儿不曾见过崔凝,但见两人并肩进门,手臂相距不过两指,她可从没有见过魏潜与哪个女子走的这样近过,再加上监察使的官服略有不同,一见之下根本不做他想。

    崔凝讪讪道,“回大人,不慎中了点毒,已无大碍。”

    她初入监察司时,身边女官无不仰慕这位上官大人,听得多了不免有些好奇,不料头一回见着真人,竟是以这副模样对答!

    饶是崔凝平日万事不上心,此刻也难免有两分窘迫。

    上官婉儿露出一丝笑意,不在过度关注此事,“圣上口谕,还司言灵本名,赐字雪初,号武元先生。遣礼部协助小崔大人操办丧仪,若陈大人有遗嘱,悉遵遗嘱。监察司即刻收集武元先生所有手稿,暂存于监察司。”

    魏潜与崔凝俯身行礼,“微臣领旨。”

    按制,三品以上官员去世后才有资格获得朝廷颁赐的谥号,陈元官职不高,不能得谥号,圣上是怜他生前只有姓名,这才赐下字号,于臣子来说亦算殊荣。

    只可惜陈元孑然一身,再多荣耀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两位大人节哀。”上官婉儿道。

    崔凝垂首,掩下情绪。

    上官婉儿劝慰,“陈大人生前献给陛下一卷手稿,陛下赐名《武元星占》,并命人整理成书传于天下,武元先生日后亦可留名青史。圣上将此事交予我,小崔大人尽快整理先生遗物,若有其他手稿,我亦可做主一并成书。”

    “是,多谢大人费心。”崔凝闻言,连忙行礼。

    “吾亦惜才。”上官婉儿声音柔缓,“安享百年富贵是福,身后流芳百世便不仅是福气了,只要意志存于世间,何异于永生?陈大人英灵未远,也必不忍令你伤怀。小崔大人务必保重自己。”

    “好。”崔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官婉儿笑着冲她颌首。

    崔凝回身目送她离开,好半晌才带着哭腔道,“她好会安慰人哦。”

    魏潜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打算过完年提重礼去找上官大人学学说话之道。

    “五哥,你先忙着,我带人去观星台收拾东西。”崔凝知道监察司里一堆事,现在虽然查到一切与宜安公主有关,但各种线索仍是一团乱麻,詹师道、赵三、冯秋期,还有新抓到的死士和弓弩手,一切都需要魏潜重新梳理。

    更何况,哪怕崔凝对政事不甚了解也能够想到,宜安公主若手中只有钱财,没有权柄,根本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假如她没有组建成自己的势力,那么就一定还有同伙。

    “我送你过去。”魏潜道。

    崔凝见他坚持,便不再劝,立刻喊上崔平香前往观星台。

    陈元得到赦令便像只出笼的鸟儿,迫不及待的飞向外面,大部分东西都还留在观星台上。

    实际上,他手里虽有许多钱财,但根本不知道怎么花,平日吃用都是浑天监提供,唯有几件好的衣物、用品都是崔凝姐弟送的,他自己的东西除了书卷就是手稿。

    崔凝想到陈元的积蓄,就不免想起了那个弃陈元而去的陈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