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易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挑眉看向荀况,问道:“哦?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此话可是孟老夫子所言?”
荀况被这句话一噎,无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然也,是我家亚圣孟子所言。”
洪易看着荀况略微僵硬的脸庞,满脸微笑,又问:“夫子,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有此事?”
荀况不解,心道:难道洪易不是要反驳他“君主重要”的观点么?还是说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于是小心谨慎的点头回答道:“有。”
洪易闻言,一脸调侃的看向荀况,淡笑着说:“既有此事,那孔老夫子把君主的言行当做至高无上,还谈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荀况胸中一滞,总不能说孔孟之道是谬论吧?但两位圣人关于君主的说法不同,这让他如何反驳?一时竟是失语。
洪易看着荀况说不出话的样子,笑着摇摇头,一脸无所谓的开口解释道:“夫子,我并非是要说‘君为贵’不对,也并非觉得‘君为轻’不对。只是你看,你儒家圣人和亚圣的观点尚有不同,儒家的学说都在发展、与时俱进,你却仍要守旧,施周礼、井田制,岂非同大势相悖么?”
洪易的目光奕奕,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直接打在在场众人心中,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只想着点头赞同。
荀况说不出话,竟瞬间觉得洪易说的着实有理,心中一直坚守的观点在此刻已然有了一丝动摇。
众人看着洪易接连赢过两位大贤,却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着实敬佩,纷纷起身喝到:“圣人,彩!”
嬴政坐在洪易身后,感受着在场众人对圣人的敬佩,目光灼热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愈发向往:我以后也要成为同师傅一样厉害的人!
洪易对此不以为意,看向荀况问道:“夫子可还有问题?”
“有。”荀况点点头。
“请讲。”洪易捏着下巴,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等待荀况发问。
“敢问圣人,强国之道为何?”
“呵呵。”
洪易忽然笑出声,荀况尴尬,不解的问道:“圣人这是何意?莫不是老夫的问题有何差池?”
洪易随即摇头道:“非也非也,实属好题,只是我的学生就能解答。”
此话一出,瞬间一起一阵轩然大波。有些尚不知情的在四下询问着哪个是圣人的弟子。已然知道嬴政的则是在惊叹,这不满十岁孩提竟已然可以解答儒家当代大贤的问题?圣人果真教导有方!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洪易转头看向身后的嬴政,开口道:“政儿,你出来说说吧。”
嬴政躬身行了个礼,低头对洪易说:“是。”
随后便毫不畏惧的站了出来,即使在大殿之中,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气势也丝毫不减,对着荀况,高声且有礼的说到:“治国之道,外儒内法,内圣外王也!”
众人听了这个说法先是一懵,随即少半人发出了哄笑,心道:果真是他们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太高了么?左右不过是个十岁孩童,竟然能把儒家法家混为一谈。
但张良、韩非、李斯等人,听了这个答案,却是心中一震,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一样。让他们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等待着那个答案。
司仪见场面有一丝混乱,双手上举,做出一个叫停的姿势,走上来说道:“邯郸学会,知无不言,人人可论!”
那群哄笑的人方才知道自己失了仪态,立马正声道:“愿闻嬴政外儒内法之道。”
荀况适时的出声发问:“请问小友,何为外儒内法?”
嬴政环顾了一眼,自然看清了有不少人等着看他出丑,却丝毫不以为意,脸色淡然,把洪易的样子学了七八分。开口高声解释道:“在嬴政看来,儒家讲究仁政,主张以伦理劝导施行统治;而法家重法制,讲究政治事功。而外儒内法,是要以依法治国为主,以德治国为辅。法律是道德标准的底线,任何行为都不能触及这道底线。”
嬴政这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久久回响于大殿之内,震荡着在场每个人的内心。
诸子百家中,各家从来只有不断的分裂,比如道家和儒家的渊源,阴阳家是道家的分支,法家从儒家中脱离一样。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过,两个或者更多的流派可以再度结合在一起,共同发挥己之所长,辅佐一个国家。
韩非和李斯最先回过神来,他们本身就是荀子的学生,自小学习孔孟之道、儒家六艺,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对于儒学可谓是极其推崇。但是现在这个动乱的时代,主张遵循周礼的儒家并不能救百姓于水火,并不能平息这乱世。天下需要一把利剑来统一,而法家就是这把君王之剑。
他们当时向老师荀子告辞之时,心中尚还有愧,如今听闻法家和儒家可以联合成为治世之道,心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满脸期待的看着嬴政。
韩非和李斯万万没有想到,兵家圣人教导嬴政的,竟然是这“外儒内法”之道!
嬴政看着众人渐渐有了反应,便知道他们已然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于是继续说道:“无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下不可能人人都是道德君子是人便都会有犯错误的时候。犯了错当然不能一味的原谅,这个时候就必须要有法律加以惩罚。但有些过错又称不上违反了法律,若严惩定会寒了百姓的心,此时便应该用道德来批判和谴责,让违规之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此乃外儒内法也。”
闻言,在场的人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细细品味着嬴政刚刚等待解释。其中方才起哄的人暗自红了脸,为自己刚刚的行为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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