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雪剑洗把脸,推开窗户,夜色清冷,他正好看见白灵进了院落,正要张口招呼,白灵却先开口了,“哥哥,我来了,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等白灵跑上楼来,只见她怀里抱着两坛酒,她得意的说,“哥哥,我去酒窖偷偷拿了两坛好酒,这可是飞鹰山庄送给咱们爹的酒泉美酒,你再生爹爹的气,可这酒不能不喝吧?”
郭雪剑笑道,“小妹拿来的酒,我怎么不会喝呢。咱们兄妹这么多年都没见面了,今天一定要畅饮个痛快。咦,我让那丫鬟去叫小桃花,怎么还不见来?”
白灵说,“如今不比小时候了,我们不是想跟谁玩就能跟谁在一起玩。我娘把桃源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管的可有章法了,那些丫鬟仆人岂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连我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这几天都不能随便迈出大门一步。”
郭雪剑不屑地说,“小桃花又不是别人,她跟我亲如姐弟,都十年了,她来见我一面又那么难吗?若是不行,我去亲自找她来,我看谁能管得了我。”
白灵一把拉住郭雪剑说,“好啦,你既然让小桃红去找她,她肯定会来的,不过迟一点而已。你这一去,弄的满城风雨,让爹爹和我娘知道了,你是无所谓,那小桃花在桃源居就无立足之地了。毕竟我们都长大了,有些规矩可要在乎了。”
郭雪剑哼道,“什么臭规矩,我明儿就把小桃花要到我身边,让她来伺候我。”
正说话之间,楼下传来脚步声,白灵笑道,“哥哥,小桃花来了。”
果然,上来了一个面如春花的女子,她双眸如漆,眼带笑意,一见郭雪剑,啧啧地发出感叹,“啊呀,我的少爷,你可从一个小孩子一下变成了大帅哥了,你们看看这英俊的模样真是绝世大侠。明儿武林大会上选武状元,你得给我们桃源居拿个状元回来,不辜负大家这么多年对你的牵肠挂肚,朝思暮想。”
郭雪剑感动的说,“我也是很想念大家的,桃花姐,我来敬你一杯酒,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牵挂。”
郭雪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小桃花连忙说,“少爷,快别这样叫我。小时候,你叫我姐谁都不会在意的。现在,你还这样叫我,可折煞了我。”
郭雪剑说,:“我想怎么称呼你,就怎么称呼你。谁管的着吗?今天别说那些不高兴的话,咱们来喝酒,喝个痛快。”
小桃花知道这个少爷小时候就无拘无束惯了,后来又去天山学武,什么豪门规矩肯定也不会放在心上,今天少爷刚回来,不能让她扫兴,就随他的意吧。于是,她也就放开了胆量和酒量,和郭雪剑兄妹俩畅饮叙旧起来,只有小桃红默默地忙前忙后地给他们斟酒添菜。
白灵喝到酣然处,说,“哥哥,我这两天盼你回来,就是让你为我出口气。前些天,我得罪了什么萱萱郡主,爹娘就不让我出门。其实那郡主欺负了我,不是我惹了她。哥哥你要给我出气啊。”
郭雪剑满口答应道,“谁敢欺负我妹子,我就让她不得安心。灵儿,你放心,她是怎么欺负你,我就怎么欺负她。我这个哥哥可不是白当的。”
白灵于是把那天在街上遇见萱萱郡主,如何起纷争醉里梦里地说了一通,小桃花也是满口醉话,为白灵抱打不平。只有小桃红暗暗隐忧,不知道他们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去找那个什么王爷的郡主打架去。她可从小桃花口里听了不止千百遍,郭雪剑小时候带着白灵和小桃花,到处跟别人打架,从来还没有服输过。
郭雪剑主仆三人尽兴地畅谈十年别后的经历,直到喝完两坛酒,又拿来了三坛酒,喝到三更才罢休,每个人都醉意朦胧,昏昏沉沉地倒在酒桌上。小桃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能让他们如此地过夜,若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怪罪下来,那可不得了。
小桃红只好硬着头皮叫醒睡梦正香的大管家白福,让白福叫醒几个家丁,分别把白灵和小桃花送了回去。他才给躺在床上郭雪剑宽衣解带,让少爷睡个舒服。
她看着郭雪剑酣睡的样子,心思有点不着边际的荡漾起来。心想,这个少爷脾气跟小姐一样古怪吧,夫人把我派在他身边伺候他,他会把我这样丫鬟放在心上吗?他们喝了一夜的酒,他也没有好好地看我一下。我在他眼里不过一根不起眼的小草罢了。小桃红自怜自爱一番,困意渐浓,只好回到偏房睡觉去了。
黄沙滚滚,白马飞飞奔驰如闪电,郭雪剑深陷无形的刀光剑影之中,他左突右击,始终挣脱不了这刀光剑影的束缚,他抬头看见天边出现一派桃花,那桃花林中飞跃出一位少女,深湛的眼睛放射出关切的目光,一只玉手向他挥舞着,他精神一振,驰马飞腾,跃入那一片桃花之中;而那少女却被一个蒙着面目,只露出一对碧绿眼神的人挟持着,那人狰狞地大笑,郭雪剑策马奋力追击,突然眼前一片金光闪耀,他意识到有一片细小的飞针破空而来,他脚踹马镫,飞身躲过那疾驰闪电般的飞针,他听见白马飞飞惨烈的嘶鸣声,他心一惊,整个身子跌了下来,像是跌入无尽的深渊,没有尽头,而他的头顶却传来一阵肆意放荡的狂笑,他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地大喊,“你是谁?我要杀了你……”。
“剑儿,剑儿……你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郭雪剑睁开了双眼,立身坐了起来,满头是汗。只见眼前一个面如冠玉,下颌微须,眼神慈爱地看着他。郭雪剑闪避父亲关切的目光一言不发。白宝山用手拂拭他额头上的汗珠,被他一把挡开了,“我不要见到你,你走开。”
白宝山讨好的微微一笑,“我听说,你这一路回来力斗山贼,为飞鹰山庄挽回不少损失,你都成了英雄,还玩小孩子脾气啊。”
郭雪剑不理睬父亲的言语,赤着脚跳下床,拔下挂在墙上的碧寒剑,喝道,“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白宝山叹口气,说“如果你还那么恨我,那你就动手吧。”
郭雪剑看着父亲平静的眼神,心想,你如此坦然,心中就没鬼吗?我就不敢杀你吗。郭雪剑牙一咬,挺剑刺向白宝山胸口,剑尖触到白宝山衣衫,他突然凝滞不动,而他的手也微微的颤抖着,“你……你为什么不躲闪,你就这么甘心死在我剑下。”
白宝山依旧平静地说,“如果能卸除你多年来对我的心头之恨,我愿意受你这一剑。”
郭雪剑在无数次梦中梦见自己的剑刺入父亲的身体里,而每次这样的梦醒后,他又异常地痛苦万分。他此刻真想刺父亲一剑,才能告慰在天之灵的母亲。他的手颤抖着把剑平移到白宝山腹部,闭上眼睛,颤颤巍巍地就要运劲而出。
正在此时,小桃红端着茶水进来了,她看见此情景,惊呼道,“少爷,你这干嘛。老爷,这怎么了?”
她放下茶盘,跑上去一把拉住郭雪剑的手腕,“少爷啊,老爷可是你的亲爹啊,你杀了他,你可要背负弑父大罪呀。”
郭雪剑怒气冲冲地说,“我没想杀他,我只想给他一剑,让他想想我母亲是怎么死的,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给我母亲报仇?”
小桃红死死抓住郭雪剑的手腕,哀求道,“少爷,那也不行。老爷听说你没按时回来,派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他日夜都思念你,你刚回来就伤害他,也会伤害了夫人,小姐她们的心。少爷你冷静一些好不好。”
白宝山说“小桃红,你走开,让他刺我一剑,他才能清除心中的郁闷,也是我对他母亲的赎罪。”
郭雪剑说,“好啊,这是你说的。”
他一把拉开小桃红,小桃红岂能眼见他相残亲生父亲,她顺势后退一步,撞开白宝山,而此时的郭雪剑的碧寒剑剑气及至,就要刺中小桃红腰间;就在这稍纵即逝之间,白宝山托住小桃红斜里冲刺出去,小桃红却大惊失色,双手挥舞乱动,只见剑光一闪,她的手背被郭雪剑刺出一道血痕。
郭雪剑和白宝山同时发出惊讶的叫声,“你……你没事吧。”
小桃红看见自己手背渗出一道浅浅的血迹,惊魂未定地说“老爷,少爷,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郭雪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而白宝山很熟练地从橱柜的一个抽屉里拿出白药给小桃红涂在伤口上,又用面纱包扎了一番,整个过程细致用心到极点,郭雪剑都看出来父亲的热心不仅仅对待一个丫鬟那么草率,好像他与生俱来就是这个性子。
而小桃红的开始惊慌转为感激,又渐生感动,一颗芳心怦怦直跳,后来两腮绯红,低下头难为情地说,“老爷,还是我来吧,这点伤不碍事的。”
白宝山口气暖和的说“别乱动,快好了。你自己怎么会包扎呢。”
两人正在互相纠缠时,夫人蝶玉带着小桃花进来了,“吆,这怎么了,主子伤到丫头了。”
小桃红赶紧从白宝山手中抽出自己受伤的手,红的脸转过身去。小桃花走过去替白宝山把小桃红的伤口包扎完毕。
夫人蝶玉看白宝山撒开小桃红,背手而立,无奈地叹口气;有看郭雪剑提着碧寒剑木然的坐在椅子里,侧头向窗外望去。
夫人蝶玉看到这父子俩的神情,心中了然一二。她对郭雪剑说,“剑儿,你爹爹一番好意,你总不能老是不领情吧。都是一家人,弄得跟仇人一样,让外人知道了,不笑话我们白家吗?”
郭雪剑哼道,“我不是白家的人,我姓郭,叫郭雪剑,白家荣辱成败跟我没关系。”
白宝山说,“即使你姓郭,也是我儿子。明天飞鹰山庄就要举行西凉武林大会,为朝廷选拔武状元,剑儿,你就代表桃源居应战各路英雄豪杰。”
“我没兴趣,我不去。”
郭雪剑直截了当,使白宝山夫妇万万没想到。他在天山学了是十年剑法,不就是有一天能在武林中扬名立万,而郭雪剑却一点都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