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柳飘舞,微风拂面。
凉亭。
青石阶。
苏易睁开眼睛,水光潋滟,恍如隔世。
这一次任务,他足足用了五个半月。
任何一个人,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生活五个半月,都会有种自己已不是自己的错觉。
苏易就有这样的恍惚感。
五个半月的任务,于现实而言,黄粱一梦,短短不过十几分钟。
一种与现实剥离的梦幻。
自己身处何方,梦耶?非梦耶?
庄周梦蝶,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化蝶?
手中鱼竿的抖动,让苏易大惊,他近乎本能的向前挥出一剑。
杀气之重,连拂动的柳枝,都为之静止。
那是他在任务之中,杀死千百人积蓄起的杀意。
翠竹鱼竿,霎时如剑般刺出。
旋即,鱼线绷直,一尾巴掌宽大的鲫鱼,腾出水面,溅起一连串的水珠,洒落到他脸上。
微凉的水润触感,立时让苏易从恍惚之中,冷静了下来。
左手向前一拂,轻轻一招,半空中跃动的鲫鱼,打着旋落进鱼篓。
而那绷直的鱼线,竟已是崩断。
鱼竿刺处,一片片柳叶落下。
仔细看,柳叶断裂之处,好似是被极锋利的刃口割过。
“在《笑傲江湖》中后半段,无时无刻不在战斗、杀戮,精神过于紧绷,形成本能的应激反应了。”
苏易深呼口气,鱼竿往回一收,潇洒自如,便已经是一招剑式。
只是鱼竿过长,磕到入水的青石阶,他无奈一笑,意识带动下,身体都有了反应。
这种反应,有坏处,有好处。
坏处就是容易反应过度,比如刚刚仅是鱼竿一抖,他便要暴起杀人。
若是换成有人拍他一下?
那人必死无疑。
这就像上了战场的人回来,听到鞭炮声,都会觉得是枪声,下意识找掩体躲避一样。
有坏处,自然就有好处。
苏易如果把这种意识反应控制住,并融入身体,
那些和一位位绝世高手生死搏杀的经历,会成为他在武道上,最好的磨刀石。
忽地,苏易抬头,冷眸如电。
有人窥视!
目光所及,却是个立在舟头的老人。
他一身白褂,鹤发童颜,负手而立,仙风道骨。
“好剑法,好感知!”老人朗声道。
苏易微眯着眼。
老人立在摇晃的小舟上,身子亦随之摇晃,唯有两只脚,如钉子般,纹丝不动。
水摇,舟摇,身亦摇,形成一种特殊的韵律。
高手!
老人见苏易不作答,却透出股凛然杀机。
那无人撑篙的小舟,霎时停住,于晃动的水面动也不动。
“倒是我莽撞了!抱歉。”
老人道歉,道:“小友不要紧张,我泛舟游湖路过,见小友出那一剑,不像寻常剑招,所以来问问。”
“分花拂柳!”苏易淡淡道。
“分花拂柳?”
老人念叨,右手一抬,往前一刺,似是回忆那一剑,叹道:“好招,好名!”
“易儿,回来吃饭了!”林素心甜美的声音传来。
“好!”
苏易应一声,看了眼已在揣摩剑招的老人,拎着鱼篓、鱼竿,转身出亭。
“小友……”
老人从剑招拆解中回神,才发现亭内无人。
能在瘦西湖岛屿上居住的人,非富即贵。
没有主人请帖,老人不好乱闯,心道:“既然住在这儿,就好打听了。”
他看了眼小岛,沉吟:“年轻人,竟有如此杀意,一个不好,走入歧路,就是一桩大祸。”
老人轻轻一笑,道:“这小子,需要个心理医生。”
他脚尖点在舟上,那舟便如利箭,划开了湖面,飞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