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太阳升起,一缕阳光铺撒到地上,分外明媚,亮眼。
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天启皇帝不上朝,又去内官监捣鼓他的器械。
所以,群臣自然也不用上朝了。
对于这一切,众人似乎早已习惯。
反正,大明朝的发动机从来都不在皇帝那里,它是由内阁、司礼监两个相互制衡的机构建立起来的庞然大物。
从京师的内城中,进入午门,过了金水河,然后往东,是一个圆形的月洞门。
门不大,却是个让人向往的地方。
这个门,叫做会极门!
过了会极门再向东,有个四四方方,宽长都在四五十米的小院子。
叫做文渊阁!
通俗的说法,这是内阁。
也就是大明核心阁臣们办公的地方了。
一大早,首辅叶向高就来到了文渊阁中,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少林洪拳,感觉浑身身子发热,才收住拳脚。
他已经六十四岁了,白发苍苍,脸上有着这个年纪老人都有的皱纹。
不过,他目光深邃如海,一撇一视之间,都带着无上的威严。
叶向高,两度首辅大明。
第一次,是大明万历年间;这一次,是天启年间。
“叶阁老,您精神好着呢?”
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看上去五十岁上下的官员进来,他满脸红光,身材高大,一步能跨出平常人一步半的距离。
叶向高看到这个人之后,呵呵一笑,道:“恺阳来了,你今天可是晚了啊!”
孙承宗哈哈一笑,道:“叶阁老要扣我俸禄么?”
叶向高用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道:“走,进屋说!”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内阁中。
内阁的办公室,并不是开放式的办公室。
每个阁臣都有个独立的办公室,从北到南,依次是内阁首辅、次辅、辅臣。
其余的还有一些狭小的号房,是内阁司直郎的住所。
叶向高将孙承宗引入自己的办公室,还给他亲自沏了一杯水,道:“恺阳啊,你看你,也就比老夫年轻七八岁吧,可咱们两个站在一起,俨然像是父子一般。”
“我呸!”
孙承宗道:“叶阁老,您老不能占我便宜啊!”
叶向高哈哈大笑。
孙承宗道:“正要跟阁老您禀报呢,这次我之所以来的晚了,是因为在街头听到了一个故事!”
“故事?”叶向高呵呵一笑,饶有兴致的道:“什么故事?”
孙承宗又喝了一口茶,道:“还能什么故事,又是东厂的那位当家人,昨天可是闹得整个京师满城皆知!”
“呵呵!”
叶向高道:“你别说了,这事,我一大早就接到折子了!”
说话间,叶向高从桌子上取出一道奏疏,拿给孙承宗道:“你看看吧,今儿一大早,兵部左侍郎张凤翼就上书,参曹化淳在西市当街杀人,扰乱秩序,引得百姓惊恐,民不聊生!”
孙承宗冷笑:“民不聊生?要我说,咱们这位厂公,这次可是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阁老,您看这奏疏……”
“不能压着!”叶向高摆摆手,道:“你是不知道啊,这次上书的可不止张凤翼一个,还有都察院的那帮御史,你看看吧,这是兵科给事中杨涟的,这是佥都御史左光斗的,这是吏科给事中周朝瑞的,还有这些……你说说,能压的住么?”
“那阁老您的意思是?”孙承宗起身,将办公室的门轻轻的关上。
叶向高眉头一皱,道:“恺阳啊,老夫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今日尤感精力不济,看来致仕之期当不远矣。可看到朝廷腐败,宦官弄权,老夫心有不甘啊!”
孙承宗眉头一抖,道:“阁老的意思是……”
叶向高点点头,低声道:“如今这曹阉简在帝心,确实如日中天,王安其人虽在其位,却不久矣,如今老夫就用御史的这把刀,杀一杀曹阉的气势。不然的话,他将是第二个刘瑾、汪直、王振!”
孙承宗又道:“敢问阁老,这奏疏,咱们如何票拟?”
叶向高道:“不置一词,递给司礼监,让他们内斗!”
“好!”孙承宗道:“阁老高明。”
“对了!”孙承宗道:“曹阉除了在西市当街杀人之外,还在松鹤楼强抢民女,抢了通政司使卢允才的女儿,并且当街暴打了金科榜眼傅冠,阁老,咱们是不是可以再添一把火?”
“不要做傻事!”叶向高袖子一挥,道:“这件事,老夫也早就知晓,也收到了都察院几分奏疏,可……奇怪的是,卢允才却病了,一大早就差人来老夫这里请了病假。”
孙承宗恍然大悟,道:“那就怪了,卢允才自己的女儿被抢了,他倒不急,这事不对啊,事里事外透着一股邪气!”
“所以,这步棋目前还看不清,我们不要随便落子。”说完,叶向高又拿出一张纸条,道:“你看,曹阉昨天让人送了帖子,要老夫行个方便,在内阁安排个司直郎。”
“是谁?”
司直郎非同小可,孙承宗当即就是一惊。
叶向高道:“打死你都猜不出来,是傅冠!”
孙承宗道:“那就更不对了!”
叶向高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曹阉,非同常人,若是让他在司礼监得了势,大明朝的天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所以,这个强抢民女的奏疏,咱们压几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