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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中秋
    中秋当天,邹行早早起来帮林老人打扫了整座小楼,告别了林老人,带上自己前一天买的月饼,也往自己那个所谓的家去了。

    “小短腿,等等我,等等我。”红娘一觉醒来就见邹行不见了,一股脑爬起来就追了去。

    静悠悠的街道里,红娘的声音远远传来,邹行丝毫没有犹豫撒腿就跑。

    “喂!小短腿,小短腿你真不厚道,大过节的,你竟然不带上我!”红娘哼哧哼哧追上来,手里还拎了一盒月饼一盒橙子,说道:“我又不是空手去,你怎么就不愿意带我去呢?”

    邹行低着头,背微微躬着,看上去无精打采,手里的一盒月饼孤零零地悬在手指上。

    “走吧!”红娘用水果盒子碰碰她,说道:“我这个神仙在呢!你怕什么!”

    回家的路,就像是一场虚无的梦,邹行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自己被赶出家门只是半年前的事,可是像是隔了很远很远,而这种心里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有丝毫的消减。

    那是靠近城郊的一个小区,因为地段不好,价格低,这里倒是成了入住率最高的小区,但这里更多的是独居老人和一些收入不高的家庭。

    在小区对面,就是一片葡萄地,葡萄架边堆着堆肥,历经阳光曝晒,一阵阵臭味接连涌来。

    “嗡嗡嗡!嗡嗡嗡!真烦!怎么这么多苍蝇!”红娘被围绕周围的苍蝇气得张牙舞爪去抓。

    邹行站在屋檐一侧,远远望着那间小店,若不是红娘在一旁催促,他是不会再往前的。

    “欢迎光临!”

    便利店门口的感应器感应到有人来,发出一声机器声的欢迎。

    坐在收营台后的女人站了起来,问道:“你好,需要点……”

    话没说话,这些年的经历让邹行学会了能在别人面前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嘻嘻一笑,调皮说道:“没有钱钱,买不起哟!”

    “哎呀!原来是小不点回来啦!”邹母年龄已过五十,但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体型较富态,皮肤偏白,化着妆,能看出不是什么好的化妆品,但是看上去也很好看。

    邹行把手里的月饼放下,笑嘻嘻说道:“我回来过节啦!这是我老板红娘,外地人,大过节的我就带她回来一起过节了!”

    邹母迎上来,说道:“欢迎,欢迎,以后常来,家里吃的都有,以后人来就行了。”

    看到如此开朗的邹母,红娘反而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说道:“阿姨好,这个中秋就打扰您了。”

    邹母过来拍拍她的手臂,说道:“别那么客气,以后我们家小不点还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看到邹行的小眼神,红娘忽觉不好意思,说道:“我们小店才开张,暂时赚的少,但是以后一定可以发展起来的。”

    邹母将手臂搭在邹行肩上,母女俩应是比较亲近的,语气倒是比较平缓,说道:“赚的多少都是其次,只要喜欢这份工作,能常回家来看看就好了。”

    邹行的表情就像是自己也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这样的话,眼里的惊讶迟迟散不去。

    邹母是个做事风风火火的勤劳女人,中秋家宴虽然简单,但是在她一个人的操持下准备的井井有条。

    红娘和邹母要聊得来一些,邹行就坐在一边低头看手机,她更像是初来这里的那个人。

    这是一套五十平米的小套间,装修的简单,但收拾的干净,两个人住是足够的了,只是邹行来到这里,一直都没能消去从空间到心底的那种多余感。

    “小不点,把月饼水果摆好,该请客了。”邹母说着,取来了两支红烛,点着放在两个矿泉水瓶上。

    两只蜡烛高高燃着,中间摆放了石榴,苹果,核桃,栗子,一个土鸡蛋蛋糕和一个大月饼以及各种口味的小月饼。

    “小不点,供品还不可以动手的,你不要乱拿。”

    邹母看见女儿在供品前面晃悠,拍拍她的脑袋,说:“吃柜子下面的。”

    母亲会如此提醒自己,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没头没脑过,在烧纸祭祖的时候,她自己坐到了桌边抿了一口饮料,夹了碗里的鸭腿就啃,当时可把家里大人吓得不轻。

    邹行嘻嘻一笑,从柜子下面的箱子里拿了一个酸石榴坐到沙发里继续看电视。

    过了六点,太阳靠近天边,天光暗淡了许多,屋子里没开灯,两只蜡烛的火焰烧得格外烈,照亮了整个屋子,场景颇有几分诡秘。

    红娘的一身红衣忽然出现在眼前,邹行的身子猛地往后靠,恰好看见红娘那微微蹙着的眉头,一刹那间又消失了。

    “喂!小短腿,给我剥点。”红娘一屁股坐到她边上,沙发又沉下去了一大截,手自然而然伸到了她面前。

    邹行剥了一把红石榴放到她手里,嘀咕道:“你自己没长手呀?”

    红娘一把将石榴籽送进口中,含含糊糊说道:“你要是自己长手了,那就自己做饭去呀!”

    邹行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回身懒得再和她多说话。

    饭菜准备好了,到了烧纸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烈火旁,邹母一边将纸钱放进烧得黝黑的铁盆里,一边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邹行听得清清楚楚,在这些已故的亲人里,母亲提到了兄长,那是不久之前的事,但像是曾经老去逝去的亲人一般走的遥远了。

    “生就不近,死也如此。”邹行呆呆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一直到纸钱燃尽,往灰烬里撒上清澈的水,确定没有火星了,用一个不用的边缺了的碗夹了少许的饭菜和水果月饼准备和燃尽的纸钱灰烬一同送出。

    祭祀完成了,饭菜凉了大半,一家人围坐在桌边,蜡烛灭了,可是那诡秘的气氛还是没消失。

    邹行明显地觉得母亲变了,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控制不住地喜欢说说话,但不说家里亲戚的家长里短,也不催促至今单身的她找对象,也不再质疑她的工作的稳定和收入的多寡。

    邹母说的无非就是些无足轻重的听闻,有些颇为滑稽的,邹行也会笑起来,可以明显地看出邹母看到女儿笑了时眼里显出的喜悦,以及她那总是小心翼翼的紧张神态要放松许多。

    红娘要健谈许多,和邹母也聊的欢乐,邹行就在一旁默默吃着饭,而另外一个和她一样沉默的,就是她的继父,母亲至今没有领证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