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有点忐忑地问道:“哥,我现在是不是就站在这就行了。”
少年看了看自家妹妹站的位置,比了比羽衣与自己手上画笔的距离,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们正站在秋往常垂钓的地方,河水一如既往地流淌着。
只不过这回他们并不是垂钓,而是画画,说实话,也钓不出什么东西了,至少目前是这样。
至于画画这件事,这个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
少年不知何时起就有了不眠的习惯,大晚上的除了看星星、吹夜风就没有别的事干,身旁的那只一无是处的乌龟还在那里叨叨个没完,非要自己给它取个名字,一个乌龟要什么名字,那个在鱼篓里的龙鲤说话了吗,自己应该把它塞进篓里的。
不过小乌龟的话让少年突然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于是独自掌灯走进了那间满是各种杂物的老房间。
伴随着昏暗的灯光,老屋内满是陈旧的气息,仿佛连空气中都带着无数呛鼻的灰尘。
手上的灯光如同豆苗那般稀小,淡黄色的焰苗却给这个满是杂货的屋子带来了些许光明。
少年走到一个杂货堆边,借着灯光看到了那些沾着些许灰尘的杂货,那些差不多是家里用不上的东西,要是用的上也就不会放在这里了。
“不会吧,为什么给我取名字要来这种地方。”
身后的小乌龟一脸嫌弃的看着脚上的灰痕,那是地上的积灰所致,看小乌龟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似乎待在这样的环境下委屈了它一样。
少年倒也未过多理会小乌龟的抱怨,只是杂物堆里翻找东西。
少年发现所要找的东西愣是没有找到,手上倒是沾满了灰尘,没办法,只能把杂物堆的东西一一搬了出来。
在搬得时候,小乌龟觉得无趣,也没再纠缠自己的名字,就自顾自爬到了门口,缩进了龟壳睡觉去了。
那时的夜色因为满天的云朵的遮盖显得越发的幽暗。
而少年在把所有杂货搬出来时,先是看了看门口已经缩在龟壳里睡过去的小乌龟,然后再看看没有丝毫月光的天色,摇了摇头,而后借着仅剩的灯光默默翻找、打扫着地上的杂货。
顺带也算是打扫了一下那间杂物室。
等他打扫完,那仅剩的灯油没了,灯灭了。
不过该找的东西也找到了,只可惜没灯了,看不了。
少年倒也没过多在意没有灯光这件事,只是在纠结着那些被他带到了室外整理的差不多的杂物,要不要现在放回去。
少年躺在了竹木躺椅上,用手擦了擦脸上不断滑下的汗珠,手臂因为不断的搬离杂货,变得有些酸痛,食指还因为搬得时候磨破了一小块皮,感觉有点搬不动了,要不歇会吧。
于是他就歇了一会,然后天就亮了。
小乌龟感觉阳光照到了它的龟壳,也就舒服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地探出了缩在龟壳里的小脑袋以及自己的四肢,舒服的伸展着。
等它回过神来时,发现少年脚下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感觉有点好奇的它缓缓爬到少年的脚边,试图将那本厚厚的书翻开,只不过在翻开了第一页时,小乌龟就抬头看了看少年,眼神里满是戒备。
而当它发现少年只是微睁开眼后就没了什么异动,小乌龟也就大着胆子接着翻找。
然后大字不识的它除了看了看书上的那些图案,也就看了个寂寞。
少年在小乌龟翻书时就觉得自己应该休息完了,感觉自己身上的那些酸痛感也是不翼而飞,就连手上的些许伤口也都恢复了。
然后正当他准备完成休息前的事情时,羽衣醒了,走出房门的她先是问了下早餐准备好没,然后才惊奇地看了看地上的杂货。
少年先说了声时间还早,然后就走进后厨准备起了早餐,至于那些杂货,先放放吧。
等少年准备好早餐时,再次来到前门的他,看到羽衣正满是笑意地蹲在地上逗弄着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本厚书的小乌龟,而她的左手正拿着一块画板和几支画笔。
看到少年的出现,羽衣高兴的站起身,拿着手中的画板递给了少年,略带忐忑地说道:“哥,我想你给我画幅画,可以吗?”
少年听了少女的话,然后看了看少女的脸,整个脸都红透了,总觉得在哪听过,这幅场景在哪看过,但想不起来了,而他的内心深处似乎在警告他,不要答应少女的请求。
少年觉得有点奇怪,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想不通啊。
结果就这样,小乌龟还是在原地翻着书上的照片,而少年虽然对自己妹妹说了自己画艺不精,摆明态度要拒绝少女的请求,结果还是在少女那期待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含笑答应了下来,虽然内心有点后悔……
于是跟家里的老爷子交代了一下,老爷子倒也没在意那么多,只是叮嘱了几句,而后就专注下棋了。
至于那些地上的杂物,兄妹二人也是一起搬进了已经打扫好了的杂物室,而小乌龟仍然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翻弄着那本厚厚的书。
然后少年就这么带着画板和几支画笔还有些许颜料和妹妹来到了往常垂钓的地方,来的路上,他们招到了村里人不断的指指点点。
地上满是枯黄的叶子,空气中带着些许腐朽的泥土之气。
树上的寒蝉发出了些许响动,一阵凉风吹过,吹动的不仅是少年和少女的发丝,还有无数的落叶纷飞,大概这就是秋天吧。
“先说好,我可不会画画,画的不好可别怪我。”
身体里的那道声音再次警示了他,而他也选择了再挣扎一下。
只不过,随着妹妹的一句话,少年的最后一丝坚持土崩瓦解,“没事的,我相信你。”
然后少年也就用画笔沾了沾颜料,信手画了起来,先不管画的怎么样,少年的手法倒也是颇为流畅,一举一动之间有一股举重若轻的感觉,只可惜,少年是闭着眼画的。
画到了最后,少年用完了手上的颜料,而后少年倒也是无比自信的收起了手中的画笔,看都没看就递给了自己的妹妹,反正你也只是一时兴起,那我也是随心而动,画的好不好,意思意思就行了。
少女对于自家兄长的画技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笑着接过了兄长递过来的话,笑着看了起来。
“这幅画真美,只可惜,画的人却不是我。”
羽衣笑着接过了画,但看了那副画后确是有点生气了,直接将刚刚在手中看的那副画卷起,再次塞给了自己的兄长,气呼呼的离开了。
少年有点不解,也就缓缓摊开手上的画卷。
然后他就见到了他随心而动的成果。
画卷上画着的是一个少女,身着华袍暴露在华袍以外的肌肤欺霜傲雪,头戴凤冠盘起三千青丝发,金色的眼眸带着傲绝当世的芳华。
少年看了下这幅画,先是被画中女子的存在晃了下神,然后接着再看了两眼,随后感叹了句:“无心之作,何至于此。”
接着当他准备再次卷起画卷时,他突然发现画中并不只有那个女子。
女子身后还藏着一个人,一个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人。
而那个人重瞳异眸,一双眼似乎可穿透未来,其目孕含微光,而这微光竟然直接透出画外,砸在了少年的胸膛上,让少年为此吐出了一口鲜血,而那副画也因为那道微光的出现,燃成了灰烬……
只不过在画彻底燃成灰烬前,少年还是看到了画中的那个人眼眸里流出了一缕鲜血……
而离少年很远很远的地方。
此刻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芒杖,倚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
而大树背后,那个始终沉默寡言的兄长眼角留下一缕鲜血,但却被其快速的擦拭,直到脸上的血迹完全消失。
“发生了什么,我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
少女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可兄长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两人休息了片刻后,再次开始了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