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秋等人走了二月有余。
羽衣刚开始还是颇为不适应兄长离去后的生活,但很快,她的生活还是步入正轨了。
偶尔闲暇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念兄长,可这份情感,自兄长的离去变得越发的淡薄了,也变得越发的悠长,但这份悠长又将持续到何时呢,现在想想,倒是有几分惧怕。
兴许某天,她眼中的兄长也许将因此模糊到变为一个仅仅代表这一身份的符号。
现在的她只能孤零零的看着远处奔跑的孩童在那快乐的玩耍,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同伴,而她还得为生活奔忙,至始至终孤身一人。
她也曾憧憬过,也曾幻想过,但最后都被她一一放弃了,但她却没有多少遗憾,这大概就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虽然偶尔有人会对她报以同情,但仅仅只是同情而已,除了某人是个例外。
只要他闲下来就会过来帮她忙,虽然这让她刚开始有点不太习惯,但长此以往她也是渐渐习惯了那人的存在。
就像现在,某人正在帮她收割稻草……
而于此同时的屋内,老爷子看了眼屋外的天空,然后沙哑着的嗓音对着风孝忠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相信你也有自己的事做吧,这些天有你照顾,我也算是颇为适意,但现在,你可以走了。”
说完,老爷子用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可您……”
风孝忠发觉此刻老爷子的状态不对劲,但却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只见他神情出现了恍惚,但很快就变得木然,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然后如同常人一般去了后厨,取了那只放置在鱼缸中的龙鲤。
而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这个村子,等他到了村外时才发现,已经数十天过去了,可等他找回去才发现,原本的村子虽一切如常,可却少了几个人,而那消失的几个人中,村里人永远失去了他们的记忆,而那几个人在村里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了,风孝忠自没有过多逗留,只是再停留几日后也就离开了……
而此刻村子里的所有人也都这么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但仔细观着他们的眼眸中都带着一丝木然。
除了屋内的老爷子外,唯独羽衣和沐辰一切如常,但二人却丝毫没有发觉到周围出现任何怪异的现象,只是觉得生活一切如常。
“您不应该放他走的,他现在出去的时间还太早了,不符我意。”
老爷子的身旁传来一道声音,但声音仿若九幽之寒,散发着一阵阵的寒意,但老爷子的的身旁却出现了一杯散发着袅袅白烟的暖茶,那杯茶水。
“人老了,终究还是得继续做点什么,更何况,老头我现在也没多少时间了不是吗?这么多年了,你小子终于有闲心陪老头我唠嗑两句了,还挺会挑时间的嘛,偏偏是这个时候。”
老头子默默地接过那杯递给他的暖茶,缓缓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先是满意的叹了口气,一脸淡然的回复道。
“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可以跟我说说,当然了,有些事我不一定办的到,但我绝对会好好听的。”
“我最希望的还是你能放过你自己,这千年来,梦境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你推演了无数次的因果,可终究改变不了什么,为什么还要苦苦执着于此呢?”
老爷子看着窗外如同静止的天空,若有所思,但他却始终没有回过头。
“可终究还是有人去踏出这一步,为了这一步,死了太多人,我的一生都为此葬送了大半,但我要成功了,未来必将为此改写,我已走在路上,无法回头,正像当年,我走的时候,始终没有再回来过。”
“可你算尽了一切,终究还是漏算了一件事,这件事终究会让你为此功亏一篑。”
老爷子缓缓转过身,语气沙哑的说道。
而他眼中的那个少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是一笑处之,眼眸里的淡然让他显得更为风轻云淡,对于老爷子的话,他并没有当回事。
“老爷子,看来你的时间是不多了,这些年有您,真好,我已经不再恨您了,但这场梦境却依旧得继续进行,只不过您得中途退出了。”
“但愿这场梦境能够早点结束,老头子我走的时候也能走的安心点,这可真是一场噩梦,所幸,这场梦境,清醒的不止我一个了。”
老爷子最后看了眼那个在记忆中熟悉的背影,这回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缓缓地合上了双眼,溘然长逝,走的没有任何遗憾。
那个人看着眼前老者越发僵直的躯体和逐渐消散的温度,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老者的躯体也随老者的死去化为了漫天的星点,被那个人缓缓地收进了掌心。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个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仿若金色的水晶,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只是带着一股忧伤,似是在感慨世事的无常。
“老爷子,你也算错了一件事,我始终都是我,没有丝毫的改变,我始终都没小看过任何人,哪怕他是我的过去。”
“至今所有人生都大写着失败,但却并不妨碍我继续前行,我已经不在乎了。”
那个人缓缓的踱步离开了这里,而关于老者所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似是被抹除了一般。
而那个人再一步踏出,就已经出现在了羽衣的背后。
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了眼羽衣,羽衣也就随之昏迷过去了。
等他再看了一眼身处田地里干活的沐辰,沐辰也随之昏倒。
那人沉思了片刻,也就转身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羽衣和沐辰,而他们在这里所产生的一切痕迹也都一一散去,仿若不存在一般,关于他们相关的记忆也被他一一篡改。
整个村子还是一切如常,只是少了无关紧要的几个人罢了……
这世上的人仿若都忘了那消失的几个人,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健忘,有时候人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