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听了无忧君所问的问题,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很难选吗,换做是我,我会选前者。”
无忧君缓缓说道,带着不容置疑。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殿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锋锐,仿若一把寒光泠泠的长刀。
“那您会选什么?”
无忧君淡定的喝了一口桃花酒酿。
“你觉得我有的选吗?从一开始你就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殿下说道。
“殿下,你知道吗,从未有人选择过我,都是让我在各种艰难中选择别人,比如你的师兄,比如你的师弟,再比如已逝的那些神明……亦或是你。”
无忧君喝了一口酒,看了眼远处的桃树林,带着些许惆怅,当年的那些同道,一个个都散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走歪。
“所以,你希望我给你选一条路吗,哪怕,这条路是错的……也在所不惜吗?”
殿下的手指狠狠地刺尽了手中的酒杯,将酒杯捏的粉碎,杯中的酒液随之溅的遍地都是,显然此刻的她心里并不平静,反而掀起了万丈波涛。
“是啊,殿下,我已经驻足了太久,自忘忧走后。”
无忧君喝了一口酒,呼出一缕酒气,带着几分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尽的落暮。
“你堕落了,路还走歪了。”
殿下沉默良久,说出了这番话。
“这是殿下你选的路,走的再歪,想必都怪不到我身上吧。”
无忧君笑了一声,轻抚腰间的剑匣,随后杀机乍现,周围的一切仿若都因此静止了一般,眼前的杀机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涌向了身前的殿下,而殿下看起来没有丝毫反应一般,如同一只卑微的蝼蚁一般,但无忧君的手仅仅是放在剑柄其上一瞬就缓缓放下了,而那杀机却也因此消散,只留下一缕温柔。
但殿下并不是这样,感受到杀机的她,只手召出了那柄插在地底的古剑,反手给了无忧君一剑,直接刺穿了无忧君的身体。
“结束了,这如同提线木偶的一生。”
随着一缕鲜红的热血溅出,无忧君释然一笑,身躯缓缓变的冷硬,血液流淌的那抹温度也在缓缓冻结,剩下一片死气。
“你这么做,值得吗?”
殿下松开了手中的剑柄,楞楞的看了眼已被刺穿身体的无忧君,带着一抹哀伤,随后平复如常。
“这是你做出的选择,正如当初你被迫选择我一样,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无忧君的脸色一度变得苍白无比,目中的重瞳也不复往日的璀璨,反而暗淡无比。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殿下看着已经不顾身死的无忧君,淡淡的问道。
“你猜。”
临死之际,无忧君无力的伸出双手,似是想将近在咫尺的殿下揽入怀中,可一柄剑的距离,还有身上的血污,让他放下了双手。
“早就猜到了。”
殿下沉默了些许,回答了无忧君。
“殿下,救回他吧,百年后的大劫……”
最后一瞬,无忧君依旧没有提及自己的事,哪怕一丝一毫。
“你真正可悲的不正是因为这个吗,从未在意自己的人又怎么会让别人在意。”
殿下看着无忧君渐渐凉透的躯体,目无表情的她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看来你是认真的,那么……”
殿下伸出了手,掌中出现了一道钟形之物,发出了一道轻鸣,响彻光阴长河,似是呼唤某位存在的归来。
“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还有,当初选你作为护道人,我虽是被迫,但我亦是无悔。”
“人将腐朽,信于命势,人将兴盛,信于自身,抱歉,我救不了你,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有在你还未腐朽前,亲手扼杀你,让你在最为无悔的年华死去,这些年感谢你的守望……”
“永生是种毒,哪怕是你也难逃厄运,在你未归之前,我会替你活下去。”
殿下将无忧君身上的剑拔出,解下他背后的剑匣,背在身后。
剑匣中的剑发出了一声悲鸣,似乎在为剑主的死亡而悲伤,但却并未反抗殿下的掌控,连一丝反抗都没有。
“果然,你终究遵从了所谓的命数,连死后的一切都要安排,真不愧是你……”
默默拔起插在无忧君身上的剑,此刻那把剑仿若多了一丝红光,带着不可直视的恐怖,仿若可以让看到的人,在一瞬间如临深渊……
殿下默默把剑收起,看着无忧君的尸身,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印象里的无忧君是一个不苟言笑、喜欢游历四方、默默承担所有不幸的人,目生双瞳天资绝世的他,虽无师兄那般整合一切开辟一方大界的资质,却也有看穿未来的神力,一切在他面前都好似早已命中注定一般,从未有人知道,在遥远的未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看到多么久远的世界,他本可以拥有一切,可他终究失去了所有,妄图改写一切的人,终究被所谓的命数玩弄,何其可笑,现在他死了,无比释然的死了,只是为了让一个人能够决定他此后的命运。
“无忧君,死了?”
盗天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有点懵了,不可置信的向身旁的白发之人问道。
“嗯,死了。”
白发之人看到这一幕,点了点头。
“怎么会……”
盗天依旧没能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只是顷刻之间,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这算什么呀,那家伙就这么死了,未免死的太憋屈了吧……”
盗天依旧喃喃自语,显然此刻的他无比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没醒的那种。
“这一天来的一如既往地快,只可惜,等错了人。”
白发之人喃喃自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可能只有终日与无忧君相处的它才知道,无忧君的死亡是某种必然。
“能在堕落之前死在昔日的友人之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对了,那么我以后是不是少了一个长期饭票了……”
白发之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思想还是一如既往地脱线。
寒风中,桃树上的桃叶不凋,依旧峥嵘如初,恰如那年那月,只是当年的少年死于他已腐朽之时,而殿下依旧在冷风巍然矗立着,一个人品味着寒风的瑟瑟,岁月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