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醉酒的人里,总要有个清醒的人,把一切都安置妥当。
时九用梅子,陈皮,菊花,山楂煮了醒酒汤。
景晴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用热毛巾擦了把脸,就差不多醒了。
而后她想起了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嚎啕大哭的模样,着实是有失她作为一个“霸道”女总裁的风度……
她有些窘迫地抱着膝盖,假装自己是个蘑菇,蹲在了椅子上。
而蓝泽则是继续醉着,脸颊酡红,活像是个西红柿成精了。
夏金搂着蓝泽的肩膀,呼呼大睡,张着嘴,口水浸透了蓝泽肩膀上的衣服。
醒着的这两个人,景止和时九,都有些龟毛的洁癖,最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出于无奈,景晴左肩膀搭着一个蓝泽,右肩膀搭着一个夏金,她身量虽高,但蓝泽和夏金长得也挺高。
于是便有了景晴拖着这两个人,蓝泽和夏金的脚在地上摩擦,这样看着都觉得疼的景象。
夜幕低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过了一场雪,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实的白雪,景止站在雪地里一步三回头和时九挥手作别。
景晴的目光看向了景止,她从未看过这样的景止,脸上带着再温柔不过的笑容,冶艳的五官终于有了生气,如同画龙之时,终于落下的点睛之笔。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林梓的女孩。
就算那女孩有什么隐疾又怎么样,难得景止他能真心喜欢一个人。
人这辈子,一共也遇不到几个自己真心诚意喜欢的,也能让自己欢喜的人。
譬如顾然,她的确真心诚意喜欢他,可是同他在一起的大多时刻里,不是他在赶她走,就是他身边的人催她走,一点都不开心。
再死缠烂打下去,也挺没意思的,她也许需要看看顾然以外的好男人,思及此,景晴手一松,蓝泽和夏金噗通一声,齐齐地脸着地倒在了雪地里。
冰冷的雪花掠夺了全身所有的温度,蓝泽和夏金总算清醒了一些,两双眼睛清澈又无辜地看着景晴,带着点欲说还休的谴责。
“看什么看,狗男人!”小景总裁美眸横竖,咬牙切齿地说道。
鉴于她刚刚单相思结束,正处于巴不得全世界男人都死绝的阶段,蓝泽和夏金选择在心底给景晴画小人,而不是正面刚。
三人都上了车,这才注意到走在他们前面的景止又巴巴地跑到时九的家门口了。
景止张开手臂,时九不曾想景止也有这样任性又孩子气的一面,但她挺喜欢的,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住了景止。
天地皆冷,唯有他身上带着清香,暖融融的。
“路上要小心,雪天路滑。”时九埋在景止的怀抱里轻声说。
景止抱时九抱得很紧,闷声道“小九,我不想走。”
时九抬起头,看向景止,夜色深沉幽暗,他的面容却雅然卓绝,如同桃花一般灼灼,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温声道,我也不想你走。
两人腻腻歪歪的情形落在那三人眼中就是极为的扎眼,他们已经吃得很饱了,不想再吃狗粮了。
蓝泽身先士卒,首当其冲,跑到驾驶座上按喇叭,他这个人惜命是惜命,但也作地很。
等到景止森然的目光看向这三人的时候,他们已经集体闷不吭声地看向了另一边了。
时九轻咳了一声,冰凉的手指勾着景止温暖的手。
风行水上,时九黑漆漆的,像是死水一样,半点光芒都没有的眼眸,多了一层潋滟的水光,从此有了生气。
她最喜欢的人,也最喜欢的她。
在遇到景止之后,好事情在变多,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也在变多。
“明天也来我家吃饭吧,我最近要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不参加演奏会了。”
景止点了点头,又紧紧地抱了抱时九,就转身离开了。
时九看着车子消失在漫天夜色里,身上的温度一点也不剩了,这才回了家。
她眉眼弯弯,嘴角是温柔的笑容,与她惯常戴在脸上那种笑容不同,这一抹笑的弧度大一些,嘴角有小小的梨涡。
每次似乎都是景止来到她的身边,然后她看着他走,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她去景止的身边,让景止看着她走……
时九一进门就被林阿飘拦住了,林阿飘捂着嘴,整个魂魄都有些不正经了,在时九身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飘忽了一圈,啧啧称奇,促狭道“九九啊,从没觉得你是会乘着喝醉酒就胡作非为的人,我算是看错你了。”
时九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伸手一摸,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转而拿了手套,去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冷炙。
“九九害羞了?羞羞?”
“阿梓。”时九温声道,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祈求,这是时九从景晴那学的,撒个娇。
林梓觉得时九这样有意思极了,调侃道“虽然那个叫景止的家伙不简单,我又怕他。但是他也喜欢你,九九,那就足够了。恋人就是这样的,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那就足够了。”
时九把盘子堆叠在一起,沉声道“阿梓,谢谢你。”
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良久的沉默后,林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九九,你别这么说,你为我做的更多。”
时九无奈,不由苦笑,林阿飘是个爱哭鬼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了,只好安慰道“明天我们一起去领养一条哈士奇吧,你的愿望清单里不是有这条吗。”
闻言,林梓开开心心地问道“九九,你说是小狗比较好,还是大狗比较好?”
时九将那些盘子都放到了厨房的水槽里,放水洗碗,思忖了一下,答道“太小的也不好,听说小狗过早离开母狗和兄弟姐妹的话,会变得抑郁的,大的话容易拆家,还管不住。我们领养一条不大不小的吧。”
“只是,为什么一定是哈士奇啊?”
林梓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因为哈士奇帅啊。”
时九闷声笑了,点了点头,拿了抹布把桌子擦了,继而去洗了一个热水澡。
湿热的水流淋了下来,时九的手扶着墙,漆黑的眼眸看着血水打着旋,血丝变得浅淡,消失在了地面。
“景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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