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苦恼地扒拉着那一对收不回来的翅膀,手拽住了头发,一缕一缕往下扯。
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那孩子和景止长得那么像?就像是景止的缩小版一样,那么漂亮…
朱玑和黑猫还有兔子君回过神来,注意到了时九不同寻常,黑猫淡定地说道“喵喵喵,喵喵喵喵。”
兔子君信手拈来地将黑猫的猫语翻译成人话,“不用紧张,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天。”
朱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时九是来大姨妈了么?”
黑猫又喵喵喵了一会儿,兔子君继续翻译道“是发病的日子。身体蕴藏的力量过于强大,总要有时间宣发一下,不过今天日子似乎不对。”
朱玑了然,惊诧地看着时九身后张开的那一对翅膀,她现在相信了,时九是的真的会飞。
那样单薄的红色翅膀,像是冬日用来糊花灯的红纸一般,泛着红色的光。
“我要去看看他。”时九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的手撑着地面,身体像是散架了的骷髅架,一点点地支撑了起来,站起身。
她的声音顺着夜风轻飘飘的,但朱玑却觉得像是压在心口的重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朱玑想随便聊些什么用来缓解,便问道“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大半夜的,还冷,明天再去见吧。”
时九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明天就见不到了,就看不见了,就找不到他了……”
她的额头沁出汗水来,踉跄着走向了衣架,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还穿着白色的浴袍。
那一对翅膀就被强制地隐藏在了那件大衣的下面,扭曲,压迫。
朱玑觉得此时的时九有些魔怔,晃了晃手里的黑猫,“喂,小黑猫,你想想办法啊?她不是你主人么?你就看着她发疯么?”
黑猫炸毛了,无事小可爱,有事小黑猫,人类还真是一种善变的生物。
小黑吱哇乱喊了一堆,兔子君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那悠哉悠哉地翻译着。
“我要是比她厉害,我就成主人了。别惹她,主人现在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吧。”
黑猫陷入了沉默,它的确拥有着比人类更强大的力量,但更多时候,对于主人想要做的事情,它无能为力,更没有办法加以阻拦。
时九披着那件大衣离开了房间,站在了电梯口,按了往上的方向,沉默地等待着。
这一楼有三个电梯口,只有一个正在上升,时九等的就是那一个。
电梯停在了时九的面前,电梯门打开,里面是坐在轮椅上的男孩,还有一个推着轮椅的穿着西服的中年大叔。
四目相对,时九的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男孩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手指上是冰凉的触感。
他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面色阴沉,偏头对身后的大叔说道“关门,走吧。”
面前头发凌乱,穿着一件鼓鼓囊囊的黑色大衣的女人,让他觉得心情乱糟糟的。
他昨天上午的时候遇到了她,是在他表侄的电影试镜,她嚣张跋扈地批评了他表侄的心上人,段浅白。
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又见到了她,在雪之森度假酒店,她在拍摄广告,明明在场有那么多人,她偏偏对着他笑靥如花……
那种心情很奇怪,内心很平静,超乎寻常的平静,就像是遇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挚友。
他想要逃避那种心情,到了另一个城市来,屈尊到了一家四星级酒店,却还是遇到了她……
这个城市又有这么多酒店,为什么偏偏就遇到了她?
她在跟踪自己的行程么?
她为什么要对着他流泪,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但更奇怪的是,他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他看到她流泪,也跟着掉眼泪。
就算是当年实验失败,确定他一辈子都不能走路的时候,他都没掉眼泪。
这世间的好运和厄运就像是一座天秤,有它自己平衡的节点。
“好的,景少。”大叔伸手关上了电梯的门。
剩下一条缝的时候,时九伸手卡在了缝隙,硬生生地把电梯门掰开,走了进来。
景少?
这个孩子,他和景止是一个姓。
景止的瞳孔收缩,孤傲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抿着唇,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时九上了电梯,靠在电梯的墙壁上,目光看向了侧面,近乎贪婪地看着男孩的侧颜。
后背的翅膀被大衣压地很疼,那薄如蝉翼,所向披靡的翅膀,被它的主人快要压折了。
“小姐,请问你去哪一层?”西装大叔看向了时九,很和善地问道。
从她进入这个电梯开始,景止和这位小姐之前的氛围就很不对。
“我,去一楼。”时九微怔,笑着说道,语气很坦然。
西装大叔心下了然,悄悄地看了一眼景止,景止的面色沉静,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一样。
时九却透过电梯的倒影,看到了景止颤动地很厉害的睫毛,纤长而浓密,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
景止和西装大叔在最高层听了下下来,那里是总统套房。
电梯门关闭,慢慢下沉,时九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哭出了声。
他没死,她穷尽黄泉碧落都没找到的人,没有死……
她看到了,戴在男孩左手无名指和尾指上的那两枚戒指,在地狱里被她烧地只剩下一堆灰尘的两枚戒指。
时九擦了擦眼泪,面色平静地走出了电梯,回了房间。
朱玑和黑猫,连带着兔子君就站在门口,就在刚刚,他们还在争论着要不要去追时九,可还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时九回来了。
“时,时九…你还好吗?”朱玑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很好。”时九笑了笑,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黑沉沉的眼眸,如同清澈的泉水,波光粼粼。
朱玑愕然地看着时九,这大概是从相逢到现在,她见过的时九最真心的笑容了。
仿佛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时九,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光一样。”朱玑的双颊腾升了一朵红云,“看起来真漂亮。”
时九脱下了外套,身后被压制成皱巴巴的纸一般的翅膀抖了抖,她的声音里有几不可闻的颤抖,“月亮本身是不会发光的,除非有太阳先把它照亮,我找到了我的太阳。”
“是你的亡夫么?”朱玑看向了时九,脱口而出道。
“是他,他啊,现在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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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方方的,是友情,小心翼翼的,才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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