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流转,瑰丽绚烂,于太空大背景下看去美得惊人。
这是一颗中等大小的行星,孤伶伶置于宇宙之中,仿佛迷路孩童,让人不禁心生爱怜与惊叹。
这就是凶星。
只可远观的虫族大本营。
绚烂的色彩是虫子的色彩,流转只因它们在活动。
它的美丽,是致命的美丽。
曾有人被双眼迷惑,接近了它。
可一旦接近,就再没了反悔的权利。
无人可逃。
曾经的联邦,曾经的联众,曾经的许许多多国家和势力组织,为着不同的目的来过凶星,只落得个狼狈退场的结局,得出的结论是,凶星是禁止前往的星球。
可以说,除了有不可告人的意图,只有找死的人才会去凶星。
而对于雷切威,如果模糊一下,似乎也能与这两者符合。
他的确是想让人认为他死在凶星上的,可以认为是去找死的;他却也不想死,为此他只能去凶星搏一搏。
凶星就在眼前,追兵也在身后。
万事俱备了。
机甲里的雷切威低头看向手腕上的光脑,“梅尔,就到这里吧。
告诉他们,我会回来。”
说完,他不待梅尔说什么,迅速解下光脑,甩向机甲中的某个方向,光脑瞬时仿如被吞噬般消失在机甲内部。
雷切威沉敛眉眼,放开操作台上的手,猛然闭上眼睛。
漆黑的太空中,金与黑色的机甲仿佛闪电,拖着金色的尾巴迅速冲向眼前美丽的星球。
暗处虎视眈眈的视线终于变为不间断的攻击,斑斓无比,仿佛烟火在黑夜绽放。
一片混乱之中,无人去注意被机甲落下的小小的、不起眼的光脑,它就像是太空中随处可见的碎石般,无人问津,只是一个劲如同其他碎石一样,无力地随着外力飘荡、旋转,或许在某一天被融/合,又或是成为星云尘埃。
小小的光脑,无力的光脑,只能随波逐流的光脑,在这样一波一波的攻击下,渐渐远离了这片硝烟之地。
梅尔动用着光脑的摄/像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飘远,看着那架黑色与金色的机甲在弹雨中闪避,看着攻击的包围圈将其包围,看着它消失在那颗美丽却凶残的凶星之中。
如果它有心的话,它的心一定是酸涩的滋味。
酸,存在于数据资料中,作为机器人的它们无法通过感知qi官体会。
但是……
这或许又与有没有心无关。
曾经所理解的弗兰地的心情,此刻,它终于切实地明白了。
原来看着自己熟识的人走向末路,自己却无能为力,是这样一种心情。
数据仿佛出现了乱流,产生了类似晕眩的感觉,核心的数据又仿佛发热过度,飞速闪动,它的整个数据都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它多么想就这样放纵着自己,侵入那些战舰之中,将之捣毁。
它是能做到的。
但是雷切威这个小崽子说不要这样,理智上来讲,它也真的是明白这是极对的。
它也不想他进了凶星,还要因为它做的事担心它。
它相信他。
相信他会回来。
相信他不是在说谎。
梅尔看着越来越远的凶星,分辨率已经模糊的镜头中只能依稀看到依旧涌动不断的色彩,那些战舰也有依然停驻着的。
它一直一直看着,直到镜头里的画面全变成了马赛克,直到连马赛克也看不见,直到它混乱的数据重新变为强硬的城墙,无法动摇,坚不可摧,它才终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进行理智冷静周全的分析评判。
无形的电波在太空中有序又杂乱地传播着,强弱不定。
它该离开了。
梅尔在摄/像头再次转向凶星方向时,往那边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暗与璀璨交织的美丽光景。
这一眼过后,旋转飘荡着的光脑撞上了前方的小碎石,于无声的黑暗中冒起了火焰,仿佛恒星晚期迎来的bao炸。
恒星bao炸后,尤有残留,而光脑bao炸,火焰燃尽后,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小碎石上一个不起眼的凹痕,昭示着光脑曾经的存在。
不,昭示的,也仅仅是这小碎石的经历过往罢了。
凶星之上,虫族有了sao动,一只接一只,一只传一只,许多许多的虫子在往同一个方向涌动。
那里,有着虫族的嘶吼,颜色诡异的液体飞溅在空中,落在地上,落在虫子的身上,落在虫子所包围着的黑色与金色相间的机甲之上。
虫子将机甲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可在虫子被撕裂倒下的一瞬,得以窥见些末的样子。
虫子似乎绵延不断,没有尽头,向着这里涌来,疯狂躁动。
机甲显露于天地一瞬,下瞬又无影无踪,再下瞬,又出现。
虫子的碎尸在这里堆积,虫子的血液仿佛颜料倾洒了满地,黑色与金色的机甲也变成了色彩诡异的机甲,不断有色彩从机甲上滑下,机甲的颜色却只是换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点像是要露出黑色与金色的样子,仿佛如今的颜色便是它本来的颜色。
挥剑。
斩杀。
再挥剑。
……
不断重复。
雷切威坐在机甲中紧闭着双眼,也紧紧抿着唇,苍白的脸上有汗水滑落。
过了不知多久,他脸上的神情似有放松,他睁开了眼,眼中竟然有着笑意。
光屏上,仍然有着虫族,它们围了一圈,只只巨大如机甲,面目狰狞如恶鬼,声音刺耳如同要刺破耳膜,却没有一只想要上前攻击的样子。
雷切威抿紧的唇微微弯起,看向自己的身前。
几乎堆成小山的虫子尸体围着机甲,仿佛堡垒,而机甲则在中间,身上满是斑斓诡异的色泽,它们从机甲上滑落着,却一时半会落不尽。
就像是另一只虫族的虫子一般。
还是无论如何都会进行“自相残杀”的虫族虫子。
想到这句话,雷切威嘴角的笑容扩大了。
大约是因为他好运地在外/围,所以这里的虫族并不强,尽管战斗了这么久,他也觉得可以应付,甚至还可以再久些。
暂时,他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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