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蝶离开医院的时候，情绪还是很不稳定。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父亲。

    恨自然也是恨的，但有没法到完全的无动于衷，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

    坐进车里，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柳青也只能安慰她：“你也不用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这个女孩子而言，怎样才算是好起来，他也不知道。

    但是只能这样安慰她。

    叶默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一个保镖兼司机，在这种时候开他的车就可以了，也不需要说什么。

    将莫小蝶送回家后，开着导航回虹景花园的路上，叶默忍不住对柳青说道：

    “她挺可怜的。”

    “是呀，挺可怜的。”柳青一声叹息。

    他向叶默说起了莫小蝶的故事。

    叶默以前也听叶婉容说过，但是叶婉容对莫小蝶的了解并不是很多，柳青和莫小蝶交流更多一些，莫小蝶又一直视柳青为救命恩人，把他当作了一个替代父母的存在，很多事情也愿意和柳青说，其中就包括一些伤心往事。

    现在柳青说起来，叶默更能感觉到那个女孩子的孤单和无助。

    特别是得了红斑狼疮之后的那一段日子，被学校的人嫌弃，也没有亲人来帮助，只能一个人提着破旧的吉他流浪。

    看不到希望所在，只是用最后的生命，在街头唱着歌，用别人的歌，唱自己的故事。

    “那一段时间，她应该很绝望吧？”叶默问道。

    柳青点头：“应该是的。”

    叶默道：“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个人，但是，不得不说，对她而言，能够遇上你，真的是一件挺幸运的事情。”

    “算是幸运吧，”柳青也没有否认，只是感慨道，“她的幸运，是那个时候的我正好有钱，正好能够帮助她解脱困境。如果遇上我的时候我没有钱，那也不叫幸运……”

    他这话真正的意思，叶默听不明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如果不是这一场重生，如果不是他选择了和丁芸相认，成为了一个有钱人，他谁都不能拯救，他连自己都不能拯救。

    很多时候，能够拯救一个人的，不是善良，而是金钱。

    ——当初，莫小蝶流浪街头时遇上的那些听众，就未必没有想帮助她的，只是没有那个经济能力而已。

    在这一座城市，大多数的人都承担着生活巨大的压力，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都看不到，根本就没有帮助别人的能力。

    想到这点，又对叶默说道：

    “你啊，要记住一件事情，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趁着现在还年轻，努力的赚钱吧。”

    叶默想起在病房的时候，天元传媒的员工将镜头往莫小蝶脸上怼，只会拍一个流泪的特写镜头，心里感到有一些厌恶。

    摇了摇头，说道：

    “对我来说，钱并不是那么重要，有很多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柳青笑了笑：“你还是太年轻了，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这世界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再过一百年，在我心目中，都会有很多东西比钱更重要。”叶默坚定的说道。

    柳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跟这个少年谈这话题了。

    少年郎，既没有吃过没钱的苦头，也没有尝过有钱的甜头，对这个世界缺乏了解，有这样的中二想法，也很正常。

    有段时间网上突然流行起一句话，叫什么“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意思大概就是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了半辈子，还能够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能够拥有少年时的那一份纯真。

    这话在柳青看来，可不是什么祝福的好话，那就是扯淡。

    闯荡半辈子，对这个社会的认知还跟没有闯荡的时候一样，那个叫纯真，那叫真蠢。

    就好像一个人读了十几年书，却什么都没有学到一样，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社会就是一座大学，能教会人很多的东西。

    他现在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少年面前灌输太多超过他这个年龄所能了解的东西。

    回到虹景花园，叶默也没有回自己的家，直接和柳青一起去了他家。

    到家的时候，饭菜都差不多做好了。

    中午的饭菜里面，就有着牛肉、鸡胸肉这些，那是给叶默准备的。

    吃饭的时候说起了去医院探视的事情，小雯很是替莫小蝶气不平，觉得摊上这么个爹，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她的家庭同样不幸福，所以对莫小蝶的苦特别的感同身受。

    冯芷萱没有说什么，她就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跟着她妈一起长大，在她的世界里，就没有过父亲的存在，不能理解莫小蝶对那个吸毒的父亲的感情，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个女孩子挺可怜的。

    本来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挺糟糕的，但是跟莫小蝶比起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她成长中没有得到过父爱，可至少也不会有那么一个父亲来拖累自己，伙同别人来伤害自己。

    而且，她身体健康。

    ——身体健康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多数人也不会觉得身体健康是什么幸福的事情。

    可是对那些身体不健康，有着各种疾病的人来说，身体健康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有些人的心愿就是能够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能够结婚生孩子，但是这样的要求都做不到。

    对比之下，冯芷萱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确实挺好的。

    一顿饭的时间里，基本上都在声讨着莫小蝶的父亲，又在同情着莫小蝶的遭遇。

    叶默倒是没有说什么话，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他多少还是显得有一些拘谨。

    吃完饭后，他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回了楼下给他租的房子。

    想到上午那个同车的那个柔弱女孩，忍不住打开了痘印软件，搜索到莫小蝶的账号，将她发布的那些唱歌的短视频一个一个的点开看。

    以前只是觉得那歌声很纯净，挺好听的。

    知道了她的故事之后，在听那些歌，分明就是那个女孩子借着歌声在倾诉着自己的哀与怨。

    听了一下午歌，最后，关注了这个账号。

    他已经和天元传媒签约，他的账号也有了天元传媒的前缀，昵称为“天元-叶默”。

    头像就是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