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之后在容家一两日再没有和容斯年碰过面。</p>
大宅里，她依然处处可知他的踪迹，他只是把时间都和她错开，让两人没机会碰上。</p>
陆乔面上当做不在意。天天躲房里一心带孩子，只在每天带孩子到花园散步或晒太阳时会走出房间。</p>
但自己心里也在期待什么，她自己很清楚。</p>
期间她也打电话给凤姨他们，汇报平安。</p>
唯独和许嘉爱再通话时，陆乔突然觉察她之前一直忽略的那点异样是什么。</p>
许嘉爱没有骂容斯年，一直都没有。而且连韩袁梦也没有骂过。</p>
陆乔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点大惊小怪了，但这真的不符合许嘉爱的性格。</p>
虽然容斯年在她爸妈的事上很无辜，但许嘉爱不会因为这个就对容斯年有好脸色。</p>
她心里不会真的怪容斯年，但嘴上肯定要骂一番的。</p>
“你好像对容斯年不生气？”陆乔语气意外的问许嘉爱。</p>
那头，许嘉爱顿了顿，然后笑了，哦声说：“乔乔，你这么想我骂容斯年？”</p>
陆乔微微蹙眉尖：“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p>
她只是觉得有点反常古怪。</p>
“要骂他有什么难的，我去他公司闹一场给你出气都行。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干。”</p>
陆乔赶紧说：“你别乱来！”</p>
“乔乔，你瞧，我才说一句，你就急了。”许嘉爱似乎是苦笑，语气突然急速直下地变了，“乔乔，你们……你们明明都还相爱着，就没有可能……没有可能在一起了吗？”</p>
陆乔握着手机，指尖都颤了颤。</p>
她沉默了许久。</p>
在一起……他们要怎么在一起？</p>
“嘉爱……”陆乔只喊出两个字，就无法再说出什么了。</p>
许嘉爱甚至能听出她嗓音的哽咽，于是她也喉咙滚烫哽咽。</p>
怕自己泄露情绪，她匆匆说一句“我明白，回头再聊吧”就挂了电话。</p>
除了生死，再没有任何理由能让陆乔放下父母的死、心无芥蒂地和容斯年在一起。</p>
可是偏偏这个生死，能让两人重圆很快就是分离。</p>
那么他们的结局依然是分开。</p>
……</p>
陆乔在容家住了两天后，这天，她把孩子交由保姆带着，自己出去一趟购物。</p>
回来的时候，是坐公交车的。</p>
唯一的一路公交车，只到半山腰的终点站。</p>
这片区住的人家皆是非富即贵，从环山半道上去的路，公车不走，只有私家车上下。</p>
步行上去，要半个小时左右。</p>
陆乔下了车，提着东西往山上走。走点路，对于她算不了什么，不苦。只是提的东西久了，袋子勒得她手指有点痛。</p>
她买的是自己需要的日用品，还有平时偶尔占口的零食。孩子的东西她有心也轮不到她准备。</p>
不过许嘉爱给孩子买了个大抱玩偶，陆乔说孩子的玩具已经够多了。</p>
许嘉爱不听，说：“他们的是他们的，我的是我的。熙熙这么小也用不了钱，玩具最合适了。我这个干妈送她的礼物。”</p>
陆乔不想跟她争口舌。一手提东西，一手抱着个大玩偶，挤在公交车上，好一阵摇摇晃晃。</p>
这下子走到半山半路，她深感这个大玩偶真是把她给累了。环山道时有车辆经过，有个往上的人还停了车从窗口问她要不要捎她一程。</p>
陆乔道谢，但婉拒了。</p>
那人笑笑，不勉强，开走了。</p>
早春天气还冷着，陆乔走这半山道，却慢慢出了薄汗。那人走后，她也走到边上的山石处，打算先歇歇。</p>
她把大玩偶搁在大石上靠着，自己坐下去，用手虚虚揽着，把袋子换过手，腾出一手抬手背抹抹额头。</p>
放下手，看看自己的手掌，手指被勒出红痕。</p>
又有车辆的引擎声传来。</p>
陆乔初闻没有在意，再听，身体就僵了僵。</p>
容斯年开车的声音她太熟悉，以致时时他到家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在门口等着他了。</p>
很想很想，见他，可每次他近在眼前时，她又没有勇气看他，她怕自己一抬眼，所有的情绪就会崩溃。</p>
太苦太苦了！那种煎熬。</p>
陆乔闷闷地低着头，偏开脸看公路外面。</p>
车子倏忽而近，她甚至闷闷地想，他看不见她或者当作看不见她，开过去就好。</p>
可怦怦跳的心脏声中，车子突兀地停在她身前。</p>
车门打开，容斯年下车，倚在车门旁。</p>
黑色的立领大衣衬着他雪白的俊颜，浅浅的胡渣子略显出几分颓废。他并没有看她，而是遥遥看着远处，放佛一个开车兜风的人，到了半山道，下车歇歇脚，看看风景。</p>
两人，一坐一站。</p>
这样近的距离，无端的让人难受生退缩之意。</p>
陆乔觉得无法呆下去。</p>
她弯腰把玩偶抱起来，包装玩偶的透明袋发出锋利的声响。</p>
她一声不吭站起来，调头向后要绕过他车辆。</p>
身后有力量嚯然搭上她手臂将她带转回去。</p>
手失力，玩偶跌落路面。容斯年将她扯到他身边，她身体一下失去平衡，几乎是跌到他胸膛。</p>
陆乔脚下几个错步，她站稳，正要出声，容斯年一手禁锢她腰身，一手捏着她提东西的手抓起来，调转向上，拇指有力地挑开她四指。</p>
袋子勒在她指上，清楚可见上面的红痕。</p>
陆乔挣了几下，没挣脱。</p>
她紧紧地抿着唇，垂着眼，把脸偏开一旁。</p>
容斯年无波无澜，黑沉沉的眼底也看不出情绪。</p>
只是低头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抚着她指上的红痕目光专注。</p>
突然，容斯年猛地一把将陆乔压到车门上，双手捧着她脸，和她眼对眼，鼻对鼻。</p>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身边？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我死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这次我不得不放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p>
他情绪不对，眼里翻滚着腾腾惊涛骇浪，面色阴寒。</p>
他重重地吻上她，索取，咬她的下唇，又急又凌厉。</p>
陆乔眼圈片刻泛红，默默地承受他的侵占。</p>
忽然间，容斯年又停止狂乱的举动。</p>
他们彼此相对而看。</p>
陆乔眼里盈泪。</p>
容斯年的唇游移在她脸上，呼吸落在其间，他的瞳孔倒映她盈泪的双眸，他紧紧盯着。</p>
“乔乔，你恨我吗？”他低低的问。</p>
陆乔别开脸，哽咽，说不出话来。</p>
“你不恨我，你只是不要我了……”</p>
容斯年魔怔一样低低呢喃：“你不要我了—你不能要我了——”</p>
陆乔眼角红得艳丽，她满肚子的痛苦委屈，可眼前这个像孩子一样的男人却比她可怜百倍……</p>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砸了下来，她猛地扭开头，双手捂脸，肆意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