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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悲叹怜惜
    邵永安绝对称得上一个好人,无论在各个方面。

    他性格坚韧,秉性沉稳,一生信奉中庸之道,虽有过人的头脑与谋略,但始终不冒尖、不激进,平生稳扎稳打,只求顺风顺水。

    与李从戎、陈汉升等人一样,在邵永安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35载人生中,同样也分两个部分。

    前34年,他踏实认学,硕士毕业后进入企业,低调做人,埋头做事。

    这样的人,虽说未必会闯出多大的天地,但有本事在身,生活终究过不差。

    他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收入称不上太高,但也在中等偏上。

    在生活上,娶了自小的青梅,夫妻关系和睦,虽偶尔也有些小争执,但双方的感情非常好。

    在现实里,邵永安过得不好不坏,不上不下。

    在人生的后半程……

    尽管这后半程真的很短暂,但其跌宕起伏、坎坷风暴却远远超过前半程。

    一个真正拥有大智的人,习惯性地会将自身隐藏起来,不让人看出他的聪明和能力。

    邵永安以这种智慧平平稳稳地在第六分店活了多次任务,直到农悦可任务的出现,才将他的才华真正展现在大众视野中。

    说起来也奇怪。

    在天海的后半程中,他坚韧、藏匿、选择泯于众人,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风格,让他一路平稳,无风无浪地度过了大半年。

    然而当他原本的生存方式被迫改变,锋芒与智慧刚刚暴露,竟只用了一次任务就彻底终结了他的生命。

    没有逻辑,如此荒诞。

    人们通常将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称之为命运。

    命运的弃子,邵永安死在了佣金任务,他的第三次特殊项目。

    干瘪鬼物的宣判后,他的身体发生了诡异的枯萎,只一眨眼的时间仿佛缩水了三分之二。

    人皮没有外伤也没有被破坏,但脂肪与血肉都在顺着毛孔以液体的方式向外涌出。

    这个死亡的过程是缓慢的,也是痛苦的。

    邵永安那急速凹陷的脸颊上镶嵌着一对眼珠,那眼中充斥着一片复杂的神情,其内有着对生路失败的震惊,有着对死亡的恐惧,但更多是懊悔与自责。

    慢慢的,涣散的瞳孔里仅仅只剩下被挤满的悲痛。

    也许在人生的最后,他放下了一切,只剩下对自身命运的悲哀。

    季礼的眼底闪耀着一种对死亡极度漠视的冷漠感,对邵永安的命运如何,他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当邵永安的死亡已成事实后,他抬头看着干瘪鬼物,语气无比平淡地说道:

    “恶鬼的身份,是我、邵永安、吴浩、葛星、胡莉、罗天。

    还有,你……”

    这个“你”自然是指干瘪鬼物。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再可以解释的了,如果邵永安还活着,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应该也会得到一模一样的答案。

    毕竟季礼与他的回答,仅仅只是多了一个干瘪鬼物。

    其实邵永安已经无限逼近了正确答案,只不过由于其他因素的影响,他太过急躁与不安,最终忽略了一点——干瘪鬼物也撒谎了。

    这个谎,在第一轮与第二轮的关联性上,核心是沈青青这个人。

    邵永安只看到了第一层,沈青青没有撒谎,所以她因违规而死。

    但如果顺着这个逻辑再往深处分析的话,就会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干瘪鬼物在沈青青一事上也撒了谎。

    因为它在第一轮总结时曾说过一句话:

    “你们七个人都在撒谎或隐藏。”

    但在第二轮,它却杀死了没有撒谎和隐瞒的沈青青。

    此举其实是矛盾的,按照“谎言大楼”的逻辑,沈青青本就该在第一轮就被杀死,不该活到第二轮。

    干瘪鬼物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它如果过早暴露沈青青的违规,就等于提前释放生路提示,死的人也万万不够。

    说起来,拖延处死沈青青一事与跳过季礼、邵永安一事,都是干瘪鬼物为了隐藏生路,不得不做的不合理之处。

    其实从另一方面,也可以推敲出这层线索。

    因为干瘪鬼物自己,其实也身处牢笼之中,从来没有挣脱过。

    这也暗示了,在此次项目,它本质上也与店员们有着类似的身份。

    以上种种,都证实干瘪鬼物也身处“谎言大楼”之中,那么它自然也会是恶鬼的一部分。

    一声清脆的铃声从牢房空间的上空响起,清脆又带着一丝松弛感,好像敲响了解脱的讯号。

    回音袅袅中,干瘪鬼物摇晃着牢笼,不住呼嚎。

    牢房空间的地面上,六具尸体流出的血原本几乎让此地无处落足。

    但从这一刻却有一缕光,从人的头顶投射而来,晒干了那些肮脏的血迹,带来温暖的光明。

    所有的火把都已经熄灭,这里重归了黑暗。

    季礼一次眨眼间,已经处在人声鼎沸,人山人海的那个玩具小镇之前。

    他又重新出现在了那节长椅之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相信关于谎言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

    玩具小镇的大灯照在他的头顶,好像将一头黑发染成了白与灰。

    一个孩童正坐在椅子的另一头,摇晃着手中的金色铃铛,还回过头对着他天真的笑着,两颗小虎牙极是可爱。

    先前一切都仿若幻觉,唯有他手中捏着的入场券上,新添的一笔圆弧图案,证明着那死在牢房中的六个人都是真实的。

    踩着六具尸体归来的季礼,仔细端详了一番手中方卡,又将揣进了怀中。

    直到这一刻,他其实已经懂了。

    为什么邵永安这么一个中庸的人会一反常态的强势,变得迅捷近乎急躁,最终还演变成了主动杀人。

    那是因为特殊项目,有一个只有多次参与者才能领悟的潜藏规则——项目固定人数为七,但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七人去,一人回。

    这是一个只有邵永安独自知晓的绝密,也是他最大的谎言。

    这个谎言,一路催着、逼着、甚至威胁着他必须加快脚步,去杀死所有人。

    邵永安,那个最沉稳、最老练、最中庸的资深者,最终竟被活生生逼死在“欲速则不达”五个字上。

    可悲、可叹、可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