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山被炼了,流霞江还在。
江边古镇,小酒楼,江中现捞的白鱼、白虾,用江心活水炖成一锅,配上酒楼自酿的老白酒,配上白藕、菱角、鸡头米等当季的小菜,江风习习,江景怡人,卢仚看着江景开怀畅饮,端的是快乐无比。
那条‘飞龙禅杖’——卢仚起名的水平有限,也实在是懒得给她一个多么威风霸气、高妙悠远的名号。既然生得犹如一条龙,就叫做飞龙好了。
黑金色的飞龙禅杖,因为那造化母液的缘故,因为融入了混沌巨灵三十三年蝉的真灵、真命和真血,她虽然是一件器械,却有了七八分生灵的灵性。此刻他正化为一条三尺多长的黑金色小龙,趴在卢仚的肩膀上,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一个大酒坛子里的老白酒。
酒水化为丝丝雾气,从他鳞甲缝隙中不断飘荡开。
酒水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天地灵机,则是被他的身躯急速吸收、熔炼,不断增强着他的质地和威能。这是一条可以依靠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成长,起码如今的卢仚还看不到他的成长极限在哪里的异宝。
胤垣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卢仚身上这条神异的小龙身上。
他端着硕大的酒碗,已经连续干掉了十八碗烈酒,很是惆怅的低声都囔道:“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胤垣的声音很低沉,语气,很憔悴,神态,更好像是一个被十八条彪形大汉轮流暴力施为过的暗门子小寡妇,端的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柔弱不禁风。
卢仚轻咳了一声,朝着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胤垣就看了卢仚一眼:“少逼逼叨叨的,和尚算是男人么?和尚能算是男人么?那些修炼欢喜**的和尚嘛,那是纯爷们,你这种恪守戒律的和尚,也能算是男人?”
】
卢仚目光幽幽的看着胤垣:“你这话,太引仇了……你就不怕,两仪天佛门弟子群起而攻之?”
胤垣脖颈一硬,昂着头冷笑道:“我家兄弟是两仪天佛门如今最大的头目,我怕个鸟?我甚?”
卢仚瞠目结舌的看着胤垣——这厮说话,居然是如此的有道理,他居然半点儿都反驳不得,呃,好吧,你有理,你继续,你说的都对!
“我,犯错了。”胤垣幽幽道:“虽然,她们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她们都能理解我,都能体贴我,都能原谅我的错……小白,还有璚儿,她们都对我的错有着极大的包容!”
“她们?”卢仚骇然瞪大了眼睛。
“她们!”胤垣端着酒碗,看着卢仚的目光深邃而微妙:“小白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我胤垣堂堂一国之君,堂堂八尺男儿,宠爱几个女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小白身为一国主母,当然知道我胤垣这八尺之躯,已然‘许国’,就再不是一女子能独占的了!”
卢仚听得牙酸。
‘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这么豪气干云、铁血情怀的话,到了这厮嘴里,怎么听着就这么欠揍呢?
强忍着将胤垣按在地上踹上几脚的冲动,卢仚干巴巴的说道:“那个,璚……”
胤垣轻咳了一声,目光飘浮的看向了江面上一点白帆:“男女之间,两情相悦,难以自已,所谓天道阴阳,这阴阳之间的事情,变幻无穷,你也是修道之人,你懂的!”
卢仚叹了一口气:“说白了就是,你睡了她呗?”
胤垣收回目光,很深沉的看着卢仚:“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有修行的人,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措辞用句,能高雅点,还是高雅点……‘睡’这个词,忒粗俗。街头卖死猪肉的屠夫,三五个铜钱找个暗门子,也叫睡,我胤垣何等身份,我……”
卢仚忍不住打击了他一下:“人家身份比你高,远远比你高……所以,从身份上来说,是人家花了三五个铜钱,把你给……”
胤垣的目光就变得极其的幽怨,他看着卢仚,轻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没有花钱,所以,毕竟还是两情相悦,毕竟还是我胤垣太有男子气了……璚儿说,她在上界,也见识过许多天阀巨族的好儿郎,以她的身份、姿容、天资、天分,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
卢仚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了,‘天阀巨族’,这四个字,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有无数狂蜂浪蝶追逐她,而你,睡了她,你觉得,你的小身板扛得住?还是我的小身板,扛得住?”
不等胤垣开口,卢仚轻叹道:“那些狂蜂浪蝶也就不说了,她随便一个闭关修炼的借口,就足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长辈那里,如何交待?”
胤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下酒碗,一脸严肃的看着卢仚:“所以,兄弟,我胤垣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你这里了。你说,我这等情况,该如何办?”
卢仚傻眼看着胤垣。
呃,你酣畅淋漓、痛快逍遥的时候,没想着我这个兄弟……现在你爽过了,出事了,要见家长了,快要被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了,你想到我这个兄弟了?
真是,有好事我自己上,要倒霉一起来?
你这样的陛下,你这样的兄弟……真正!
卢仚极其惆怅的看着胤垣,沉吟许久,许久,他没能想出任何应对之招。
实力差距到了一定的程度,当你真正只是人家面前的一只蝼蚁,人家一指头就能够粉碎你的所有的时候,任凭你有万般机变,任凭你有无穷机巧,你能怎么样?
“难。难。难!”卢仚不断的摇头,他苦笑道:“她,是如何个想法?”
胤垣放下酒碗,揣着双手,眉头紧蹙:“她,也是生平第一次,也是很……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哎,看到她那梨花带雨般柔弱憔悴的模样,我的心啊!”
卢仚想爆抽胤垣一顿。
混账东西。
梨花带雨?
柔弱?
呵呵,弹指间摧毁了数万天界,榨取了无数天晶,更是牺牲了卢仚这么多道兵大和尚,用他们来抵御天怨之祸的令狐璚,会是一个娇弱小女人?
无非是一个骄纵、骄横的野蛮丫头,闯了大祸,没办法向自家长辈交待了,一时间乱了阵脚而已……你信不信,等她回过神来,等她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圈圈绕,她为了能够让自己脱身,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你胤垣彻底的飞灰了去?
愁,愁,愁!
难,难,难!
睡了不该睡的女人……这不仅仅是胤垣一人的事情,而是卢仚等人都要共同面对的危机。
令狐无忧可以牺牲无数生灵,以造就一支精锐的‘天人’队伍……高高在上,宛如神灵,冷漠冷澹,灭情绝性——那么,你猜他会如何处理一个胆敢冒犯他令狐氏尊严的下界蝼蚁?
“总有办法的!”卢仚叹了一口气。
他就不明白,身为无上太初天天阀巨族的豪门贵女,这令狐璚……眼瞎了么?怎么就看上了胤垣?她是被鬼迷了心了么?怎么就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条高高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金凤凰啊!
被你胤垣这么条……
好吧,毕竟是结义兄弟,卢仚也不好太过于贬低胤垣……但是他就是想不明白,令狐璚和他,怎么能勾搭到一起的?这才几天功夫?就算卢仚在炼制天龙禅杖,那也没耗费多少功夫啊,胤垣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么一个天之娇女给勾搭上的?
胤垣看出了卢仚没问出口的疑惑。
他又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然后很深沉的对着江风感慨道:“你不是女人,你不懂……一个成熟的,有魅力的男子,对于那些初出江湖的小丫头,有着多么致命的吸引力。哎,天生的魅力无穷,这是我的优点,也是我最大的苦恼啊!”
“无论我走在哪里,总有一群女人的目光往你身上乱扎,哎!”
卢仚无语叹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看着江景,出了一阵神,脑海中迅速翻过了无数的念头,最终,他低声道:“总有办法的。你现在,去找令狐璚,向她问明白……”
胤垣掏出一枚玉简,轻轻放在了卢仚面前。
“这是璚儿所知的,令狐仓、令狐无忧,这次同行的所有令狐氏族人的所有资料,他们的性格、爱好、曾经的所作所为等等,她所知道,都在这里。”
“这里面,还有太初、太瞐、太臰三位大帝的一些资料,大帝深不可测、高不可及,就算在无上太初天,关于他们的资讯也是寥寥无几。璚儿所知道的,尽在这里,但是用处应该不大。”
“而这里面,是天书老君、青烽统领、灵璓特使三位的信息。”
“关于灵璓,所知不多,因为灵璓在太瞐大帝麾下,这般人物宛如夜空繁星,数不胜数。”
“倒是这天书老君么,是太初大帝的心腹近臣,世人对他的研究颇多……这青烽统领是巡天禁神卫的统领之一,也是有名有数的大人物。”
卢仚拿起玉简,看了胤垣一眼,一缕神念就刺入了玉简。
不多的一些信息,就流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