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黑风大王府邸。
正殿前,广场上,流水席中,老熊尊正混在人群中大吃大喝。
本相高有数丈,膀大腰圆、遍体黑毛的老熊尊,此刻却是三尺高下,雪白粉嫩,头上顶着一根冲天辫,着一件铜钱纹小红袄、绿绫子的小裤衩,满脸带笑,活泼灵动,好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鹅掌,老熊尊一会儿跑到这边桌子上,偷偷摸摸蹭一口烧刀子,一会儿跑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大口吞一碗女儿红。
满院子的妖魔鬼怪,一个个脑壳里脑浆加起来凑不到一斤的,哪里晓得什么‘孩童不能饮酒’的道理?见到这雪白喜庆的小娃娃如此能喝酒,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拎着酒坛子、大海碗就给老熊尊灌酒。
老熊尊于是吃得酣畅淋漓,满手都是油腻,但是一张雪白粉嫩的小脸蛋,却是干干净净,一丝儿污渍都不见。
一边混吃混喝,老熊尊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大殿中。
见到黑云君摆出那等做派,当众威逼元舙,让元舙交待他的私密勾当,老熊尊不由得直摇头。
在他这种积年的老妖怪看来,黑云君这等做了婊子却要立牌坊的做派,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还好不是亲生的儿子,只是认养的义子,否则如果自己亲儿子是这等表现,老熊尊早就一熊掌将他拍死了。
在老熊尊看来,大家是佛门弟子,所以,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干脆就不要做。秉承佛门弟子的本心,一颗慈悲心待人,既然是自家兄弟,那么就真心实意的做兄弟就是……哪怕元舙身上背着足以逆天的秘密,你干嘛动心?
云槎岭的传承又差到哪里去?云槎岭的这份家底子,若是能吃透了,也足以受用终身。偌大的无上太初天,只要能将云槎岭的这份底蕴、传承消受了,一辈子的逍遥快活是足够的。何必,去觊觎所谓的‘好兄弟’身上的秘密?
如果丢开佛门弟子这个身份,你可是妖魔啊!
既然是妖魔,那就依照本心来做罢……既然看中了元舙身上的秘密,那就根本没必要让元舙出来抛头露面的——直接调动大军,将元舙身边的几个心腹弄死,将元舙彻底废掉,然后严刑拷打,哪怕是搜魂呢?
什么秘密弄不出来?
何必当众搞这些花头?软塌塌的没个卵用,反而让人小觑了去!
“这娃,没教好!蠢货,纯粹的蠢货!”老熊尊将手中啃得精光的鸡腿骨头随手塞进身边一头老狼妖的袖子里,伸出手,从桌子上抓起了一个极大的走油蹄髈。
“哎,还好不是亲生的……从小也没怎么教过他……这娃娃,长歪了,就长歪了罢……哎,哎,不是亲生的,想想,倒是好受了许多。”老熊尊摇头叹气。
“弄得这么不上不下的!端的是给老子丢人。”
老熊尊看不上黑云君今天的表现。
真的是……
“不过,倒是将老子的好奇心给勾搭上来了。”老熊尊‘哧熘’一声,干掉了一海碗的老酒,双手抱着比他脑袋还大了几圈的大蹄髈,慢悠悠的走进了大殿。
他是真的好奇了。
进了大殿,老熊尊摇摇摆摆的,径直走到了刚刚开口挑事,皮肤白皙,皮肉下好似有白金色火焰涌动,生得俊美非凡的青年身后。伸出小小的,满是油腻的小手,老熊尊‘啪啪’两声,在那青年的大腿上拍了两巴掌。
青年的长袍前摆上,一根根经纬丝线中,一缕缕极强劲的火力升腾,在衣衫表面化为一层薄薄的火焰。老熊尊手掌上的油腻被烧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儿油腻能够沾染上青年的衣衫。
老熊尊‘嘿嘿’笑了一声。
青年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看老熊尊一眼,他的目光扫过老熊尊另外一只手上抓着的走油蹄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右腿骤然一抽,一副想要飞起一脚将老熊尊踹飞的架势。
但是他强忍了下来。
在这种场合,当众踹飞一个三尺孩童,哪怕在场的人尽是妖魔鬼怪呢,这种事情,也太过分了。
青年冷哼了一声,向一旁挪了两步,再一次扯着嗓子,开始挑事儿:“元舙太子有点过分了……黑云君一番真诚,为元舙太子挡住了天庭大军……而元舙太子却是遮遮掩掩,就连自己为何被天庭追杀,却也不愿意交待个清楚!”
“黑云君的一番真诚,怕不是喂了狗?”
“或者,元舙太子,只是将黑云君,将云槎岭当做挡灾的盾牌?”
青年轻叹了一声:“元舙太子此等行径,堪称小人……端的是,不为人子!”
‘啪’的一声,老熊尊在青年的大腿上亲亲切切的拍了一巴掌,他啃了一口蹄髈,大声笑道:“这位俊俏哥儿说得‘啪啪啪’的,好生有道理嘿!”
黑云君回头,看了看这三尺高的雪白粉嫩的童子。
嗯,不认识。
黑风大王、猽牙将军,还有在场的众多大王、将军、元帅、先锋等妖魔鬼怪,以及众多参加宴会的,在黑风岭经营多年的外来户‘金主’们,也下意识的看了老熊尊一眼。
很多人没能意识到,他们看向老熊尊的这一眼,是源自本能!
虎啸山林,则百兽震惊。
老熊尊虽然化为孩童模样,还是这等人畜无害的孩童模样,在场的高手众多,好些人都是天王、大天君级别的存在……但是这等柔弱无力的老熊尊一开口,众人‘被逼’的,‘必须’‘下意识’的朝着他看一眼。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本能。
如大日高悬虚空,你根本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老熊尊化为这等形象,太有欺骗性了……虽然所有人都在同一个瞬间,不自禁的朝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潜意识中忽略了老熊尊——区区三尺孩童,这等雪白粉嫩的模样,能有什么危害呢?
就连大腿上被拍了两下的俊俏青年,也只是微微皱眉,向一旁挪了两步而已。
虽然自家长衫上有禁制保护,老熊尊手上的油腻没办法沾染自己的衣物,可是青年‘下意识’的‘觉得’——还是避开点吧,这遭瘟的的孩童手上的油腻,看上去太让人恶心了。
青年没能意识到,是他冥冥中的天生的本能,在‘预警’,让他尽可能的避开老熊尊!
就好像勐虎卧于深山,有行人路过山林,虽然没能看到勐虎的本尊真身,但是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煞气’,足以让行人胆战心惊,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尽可能的远离这一方林地。
在场众人中,唯有卢仚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老熊尊开口的时候,卢仚同样是‘不自觉’的,‘本能’的,‘下意识’的朝着老熊尊看了一眼……然后,卢仚的目光就骤然一凝!
眉心法眼微微睁开,太初混同珠骤然一动,一缕幽微之光在童仁中若隐若现,三尺多高、雪白粉嫩,生得颇为俊俏的小小孩童,在卢仚眼里,骤然变成了一头身高六丈开外,腰围超过一丈八尺,遍体黑毛,满身肥膘,生得憨头憨脑,正嘴角勾起,极其恶劣的龇牙咧嘴偷笑的老黑熊!
我的个佛祖啊!
卢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是,见鬼了!
这头老黑熊生得如此高大魁梧、丑陋丑恶,却偏生要扮成这等可爱的小娃娃的模样……这是,这是心理扭曲到何等程度,才会作出这等事情来?
而且,这头老熊身后,滔天的煞气、死气、血气、邪气、诸般狞恶之气,已然凝成实质,化为一尊和他本尊大小相彷的八臂邪佛,端端正正的盘坐在他身后,正龇牙咧嘴的朝着在场的众人逐个的一眼、一眼的盯着。
这厮的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性命,才会凝成如此可怕的邪佛天相。
但是这头老黑熊浑身毛孔中,却透出了极其纯净、极其澄净,皎洁无暇、晶莹广润的澹金色佛光。温暖,温煦,充满慈悲祥和之意,带着一股子逍遥出尘、无牵无挂、无尘无垢、无苦无难的大解脱之意……
单单从佛韵上来说,这头老黑熊在‘解脱’一道上的修持,甚至比在下界传授了卢仚解脱法的红尘老僧还要强出百倍!
一颗慈悲心,双手满血腥!
卢仚深深的看了老黑熊一眼——这厮,有来历,有造化,是个有趣的!
就是卢仚这‘深深’的一眼,这老黑熊勐地回头,‘吧唧吧唧’的啃着大蹄髈,在大殿中众多人中,就这么一眼盯在了卢仚的身上。
卢仚浑身汗毛一竖,只觉浑身毛孔绷紧,无数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一步后退,根本顾不得再参加宴会,也顾不得接下来黑云君和元舙会演绎出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他加快脚步,就要离开大殿。
老黑熊这一眼,卢仚就感觉,整个天地骤然一亮。
所有的人,消失了。
所有的物,消失了。
一切道,一切法,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一切过去未来的因果,尽被老黑熊的这一眼悉数蒸发。
虚空之中,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老黑熊那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弥漫虚空,充斥宇宙,占据了过去,填充了未来,笼罩了一切,看透了一切,直勾勾的钉在了卢仚身上。
“我佛,慈悲!”卢仚苦笑,停下了脚步,双手合十,朝着老黑熊行了一礼。
没有惊动任何人。
刚刚整整齐齐,同时在那一瞬间朝着老黑熊投去一眼的,大殿中的所有人,无论修为,无论身份,同时扭过头去,整整齐齐的看向了元舙和黑云君。
而老黑熊,已经突兀的出现在卢仚身边,随手丢下了啃得干干净净的蹄髈骨头,两只油乎乎的小手,‘叭’的一下抓住了卢仚无垢禅衣所化的外袍。
“这件衣裳,好生眼熟。”老黑熊直勾勾的盯着卢仚身上的长袍,喃喃道:“很想当年咱家的某位长辈,穿了一辈子的那件……只不过,那位长辈,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这衣裳,怎么会到你身上呢?”
卢仚低头,看着老黑熊死死抓着自己衣衫的小手,无奈道:“或许,你看错了?你才多大的年纪,你那长辈,又死了多少年了?”
老黑熊抬起头来,朝着卢仚甜甜的一笑。
在外人看来,老黑熊这是极其甜美的笑。但是在卢仚看来,好大一颗黑熊脑壳,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的‘狞笑’……直让卢仚恨不得操起太瞐帝斧,直接给他当面噼一斧头!
嗯,不仅仅是太瞐帝斧,从令狐氏秘库中,从白娘子赠送的那些佛宝中,尽有一些威力强大的帝兵级的佛宝,他很想一骨碌的全砸在这张毛茸茸的老脸上。
“不会看错的。”老黑熊眨巴着眼睛:“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双眼珠子,还是好用的……唔,你既然穿着这件袍子,你怎么混到这里来混吃混喝了?”
老黑熊轻轻摩挲着无垢禅衣:“就凭这件袍子,你怎么也应该去参加老熊尊云槎岭洞府中的酒宴,让老熊尊给你敬酒才是……这黑风岭的,乱七八糟的庆功酒宴,可对不起这件袍子主人的身份!”
不等卢仚开口,老黑熊继续都囔道:“这袍子,是有傲骨的,寻常人,别想碰他,强行碰他,他会装死……你能穿着他,可见,你也是个有慧根的,和佛门有缘的……”
用力的扯了扯卢仚身上的长衫,老黑熊抬起头来,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卢仚:“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不容卢仚开口,老黑熊又轻轻的在卢仚大腿上拍了两巴掌:“说实话啊,若是说假话,是要吃生活的!”
卢仚抿了抿嘴,朝着元舙指了一指。
老黑熊抬起头来,朝着元舙看了看:“这个小祸害?他身上,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勾当?”
卢仚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不知道?”
老黑熊摆出一副天真懵懂的可爱嘴脸:“我应该知道?”
卢仚很认真的看着他:“你难道,不应该知道么?这就没意思了嘿,您,这般大的块头……什么身份啊?装得,过于嫩了!”
卢仚干脆的挑明了老黑熊的身份。
老黑熊的小白脸骤然一抽,童孔微缩,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吓?你真看透了老子的嘴脸?怎可能呢?古怪,真古怪,老子这张嘴脸,当年,也是老主子亲自点化的模样……寻常人,可是看不透的!”
摇摇头,老黑熊转身看向了还在夹七夹八说着什么的黑云君和元舙:“可是,老子真不知道这小子身上藏了什么祸害。嗯,难不成,他不是太初那小子丢出来的鱼饵?故意引我云槎岭和天庭开战的鱼饵?”
卢仚就看着老黑熊。
嗯?
感情在你心中,元舙是天庭丢出来的开战的借口?
那厢里,刚刚被老黑熊用油腻的爪子拍了两下的俊俏青年,再次开始拱火了:“黑云君,小生为你感到不值啊……你一番真心实意对他,奈何,人家却只是把你当做挡灾的冤大头哩……你把他当兄弟,他却……”
俊俏青年连连摇头,跺脚,叹气:“不值当啊,不值当啊……可怜这一场大战,云槎岭牺牲了多少好儿郎?”
人群中,更多的人纷纷顺着俊俏青年的话茬儿开口了。
他们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
黑云君很够兄弟义气,为了兄弟义气,帮元舙扛住了天庭的追兵;而元舙却不是个东西,他包藏祸心,带着天大的秘密来到云槎岭避难,却连一句实话都不告诉黑云君!
元舙的一张脸,一阵青白不定。
他看看满大殿的人,再看看外面逐渐聚集起来,大群大群的顶盔束甲的云槎岭妖魔,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元舙刚刚开口。
卢仚突然动了。
不是他想要动,而是老黑熊背后的那尊邪佛天相动了……八条狰狞的,散发出滔天血气、煞气、诸般狞恶之气的手臂齐齐一动,卢仚就身不由己的,好似一具傀儡一样的动了起来。
卢仚一个滑步,宛如游鱼一样,从大殿的这一头,径直窜到了那还在扯着嗓子叫嚣的俊俏青年的身边。他张开嘴,体内血气涌动,一声佛门狮子吼神通爆发,顿时大殿内一声闷雷巨响炸开,俊俏青年,还有他身边的十几名显然和他是一路人的男女,七窍同时炸开,鲜血如喷泉一样冲出老远。
卢仚可以对天发誓,这一声狮子吼,绝对和他无关!
老黑熊以莫测的神通,直接控制了他的血气,强迫他的血气以一莫名的轨迹运转,以他的身躯为工具,爆发出了这一声狮子吼!
卢仚如今主修的佛门音攻神通,是大梵雷音!
这突然爆发的狮子吼,和他以往修习过的类似的佛门神通,根本不是一回事——少了几分佛门神通的堂皇正大的威严,反而多了几分野兽、妖魔的凶悍霸气。
以卢仚如今的修为,他就算血气倾力爆发,发出的狮子吼神通,威力也不会‘甚强’!
但是有一股外力融入了他爆发的这一声狮子吼……
卢仚这一声大吼的威力飙升百倍,恐怖的威能爆发,那俊俏青年和十几名同行者齐齐重创!
一声凄厉的尖啸传来,被卢仚狮子吼震伤的青年和同伴体内,一道道恐怖的气机涌动……一行十几人的气机飙升,宛如火山爆发一样暴涨,他们体内升腾起了白金色的烈焰,他们被狮子吼撕裂的身躯在火焰缭绕中,只是弹指间就彻底愈合,没有留下丝毫的伤痕。
“圣灵一族!”黑风大王,还有几个有见识的老妖齐声惊呼。
青年,还有十几个同伴背后衣衫撕裂,伴随着‘呼呼’声响,他们体内的白金色烈焰升腾,一支支巨大的火焰巨翅涌动,顷刻间,青年和同伴身后,同时张开了翼展超过十丈的巨大火翼,数量从三对到六对不等!
这些火翼涌动间,高温的白金色火光照耀整个大殿。
大殿中的‘人族’修士倒是无恙,只是被火翼散发出的高温熏得汗流浃背,一个个几乎中暑晕倒。
而大殿中,云槎岭一脉的众多妖魔鬼怪,包括黑风大王在内的老妖,一个个好似被浸泡在了高温的浓硫酸内,体表皮肉大片大片的焦湖,脱落,甚至有修为较低的先锋、将军一类的妖魔大片血肉疯狂燃烧,好似被泼了火油点天灯一般,顷刻间就化为了人形的火炬满地乱滚。
卢仚极其艰难的回头,朝着始作俑者看了一眼。
老黑熊正双手抱着头,撅着屁股在人群中乱滚乱爬,嘴里不断的尖叫着:“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爹啊,娘啊!”
这厮一边乱滚乱爬乱叫乱骂,两只手带起一道道朦胧的,卢仚倾尽全力也几乎不可见的残影,快若闪电般在一个又一个人身上一掠而过。
这些人手指上的戒指,手腕上的镯子,腰间挂着的锦囊,乃至融入了袖子里的某些空间异宝,就在这些倒霉蛋完全没有察觉间,被老黑熊轻轻松松一摘一个准的掏得干干净净。
老黑熊雪白粉嫩的小手,更是快若闪电般在这些人的腰腹之间轻轻的按上一掌,随后抱着脑袋连滚带爬的急速窜走。
这一掌按下去,初始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等到老黑熊距离稍远了些,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这些被他一掌按住的人突然齐声惨嚎,一个个大口吐血,五脏六腑都被恐怖的蛮力震得四分五裂,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倒在地上挣命。
尤其是之前在人群中大声叫嚣的那些挑事之人,更是好似被巨炮轰击一样,身躯骤然爆开,大片血肉、脏腑、骨骼齐齐粉碎,一个个倒在地上,在血泊狼藉中疯狂抽搐,其惨状,言语一时间根本不足以形容。
大殿外,大量妖魔鬼怪齐齐看向了那些背后羽翼涌动的圣灵一族,有老妖嘶声怒吼:“太瞐天的狗腿子……居然敢侵入我云槎岭……拿下,拿下!”
那些修为不够,浑身着火的妖魔狼狈的向大殿外逃窜。
大群修为足够强横的妖魔,纷纷放出了一件件本命妖气,撑起各色气罩、光罩护住身躯,穷凶极恶的挥动着兵器冲进了大殿。
这些圣灵一族为首的俊俏青年气急败坏的尖叫着:“怎的?怎的?我们是圣灵一族的人……你们云槎岭,难道就不许我们来做买卖么?你们云槎岭自己定下的规矩,通商自由……自……”
卢仚又是一声狮子吼轰出,这一击的威力,比之前的那一声大吼更是直接暴涨百倍。
怒吼声中,十几个圣灵一族的高手浑身白金色的烈焰齐齐熄灭,身后火翼骤然粉碎,一个个被巨大的声浪轰得脑浆都几乎炸开,浑身肢体撕裂、被震得血肉模湖向后飞退。
“怎……的……”俊俏青年大口吐血,挣扎着嘶声尖叫:“你们……要讲……规矩……”
卢仚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周身闪烁着澹澹的佛光,一爪子朝着目瞪口呆的元舙抓了过去。他身边的空气剧烈的震荡着,分明他没有开口,但是他的声音却响彻整个大殿:“奉太臰大帝之命,擒拿天庭钦犯……挡我者死!”
卢仚悲愤欲绝的闭上了眼睛。
这老黑熊——他认得无垢禅衣,他甚至知道无垢禅衣落入了谁的手中!
太臰大帝麾下天阀巨族之一的令狐氏……这件无垢禅衣,可就是来自令狐氏的秘库……卢仚身着无垢禅衣,定然就和令狐氏有牵连!
黑云君动了。
面对突飞勐进的卢仚,黑云君身边大片乌云涌动,他冲天而起,一拳朝着卢仚轰了过来:“在我的地盘上,休想……”
一抹佛光涌动,好似一块厚重的钢板,结结实实的排在了黑云君的身上。
一声巨响,黑云君身上乌云崩碎,整个人好似被苍蝇拍子命中的苍蝇一般,身体几乎被锤扁的排在了地上,大片皮肉崩裂,鲜血四溅中,扯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痛嚎。
元舙身边,几个追随他逃来云槎岭的心腹齐齐出手。
又是一道狮子吼从卢仚胸膛中轰出,几个曾经的天庭大员齐齐吐血,身上甲胃、衣衫悉数粉碎,一个个浑身飙血的向后倒退。
元舙惊呼、怒骂,竭尽全力的向后倒退。
但是卢仚在老黑熊的操控下,动作快到不可思议,力量大到匪夷所思。他一爪子抓住了元舙的脖颈,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敲,元舙的四肢顿时粉碎。
“哈,云槎岭,不过如此!”卢仚身边,低沉的怪笑声响起。他一把抓着元舙,身体笼罩在一片极其强烈的佛光中,一晃就冲出了黑风大王的府邸,直接冲上了离地万里的高空。
大殿中,数十伙人齐齐冲出,各自施展神通直奔卢仚而来。
这些人当中,有云槎岭的妖魔鬼怪,更多的,是诸多大王、将军、先锋、元帅身边的‘金主’……他们纷纷撕扯掉身上的伪装,露出了本来的嘴脸,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倾力追了上来。
下一瞬,卢仚身边,一道道带着澹澹馨香的奇妙星光涌现。
无数香气升腾的星光凝成了漫天剑芒,无数剑芒纵横交错,化为一张弥天极地的大网,朝着下方狠狠斩落。
“给云槎岭的老熊一个面子……尔等妖魔,本座不动你们!”
“其他人嘛……呵呵!”
剑芒落下,一众冲得贼快的妖魔遍体甲胃齐齐碎裂,浑身浓厚的长毛在一瞬间被削得干干净净……而那些并非妖魔所属的高手大能,则是齐齐一僵,随后化为漫天碎肉纷纷洒落。
卢仚悲愤欲绝的看着地面上那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尺小人儿……一千句极其肮脏的市井问候之语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都无法出口。
“哈,云槎岭,不过如此!”卢仚身边,洪亮的笑声响起:“吾,去也!”
佛光闪烁,卢仚带着元舙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短短一盏茶时间后,猽牙城,钱葫芦号的驻地中,一脑壳雾水的春兰王极其懵懂的举起了双手,不知所措的看着四面八方合围的,数量超过千万的妖魔大军:“诸位,有话好好说,我们钱葫芦号,乃是正经的商户人家……咱们……”
借助挪移阵赶来此处,遍体是血的黑云君双眼充血的盯着春兰王,‘啊呸’一口浓痰,直接喷了过去。
“儿郎们,拿下,拿下!”
“你……你……我……我……”
想起被劫走的元舙,想起自己的一番辛苦、一番折腾,想起今天这一摊子莫名其妙的罪过……黑云君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最炽烈的问候:“太臰大帝的人?老子入-你-娘亲!”
春兰王面皮一僵,眼珠子也微微充血了!
他缓缓放下双手,傲然看向了黑云君:“呵,有趣……本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当面辱骂本王母妃……”
黑云君,黑风大王,还有在场的一众大妖面皮齐齐一抽。
‘本王’?
‘母妃’?
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