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章,你给老子滚出来!”
常靖安满带杀气的喝声在校场中回荡着,传进所有人的耳膜中。
在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一道壮硕的身影一步步的从周巍然三人身后走了出来,停在了常靖安的面前。
“常兄,好久不见。”
颜章的眼神出奇的冷漠,但是内心到底有多大的波动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呼”
常靖安颠了一下手中那柄满是缺口的弯刀,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
常靖安他不明白,为什么颜章会背叛,颜家在整个平瀚道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要背叛。
这么多年,颜家想要的,他和他父亲都尽力满足了,包括步军的兵权,也全部交在了颜章的手上。
常怀奕甚至差一点就娶了颜章的女儿,成为至亲。
为什么?
颜章似乎早就知道常靖安会有此问,冷声道:
“是,常家是给了我很多,但是不够。我颜家、我颜章,要的更多,要的是整个平瀚道、乃至整个中原!
有一句话,我颜某想说很久了。
为什么颜家就一定要在常家的手底下战战兢兢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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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此刻的颜章,脸上写满了野心二字。
这么多年在常家手底下做事,好像让这位汉子积攒了无尽的憋屈和牢骚,所有的怨气都在这一刻一起爆发了出来。
常靖安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这一刻他好像变得不认识颜章了。
其实常靖安和颜章是从小玩到大的,两人几乎是一起进入军伍历练,并肩征战沙场多年,是过命的兄弟,再加上两家世交,可以说颜章是常靖安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现在颜章的眼眸实在太过冰冷、陌生。
“咳咳,咳咳咳!”
常靖安咳出了一摊鲜血,艰难的擦了擦嘴,面目狰狞的说道:
“就为了一己私欲吗?为了你颜章个人的权利吗!
你有没有看到,整座瀚州城死了多少人,整个平瀚道以后又会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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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颜章、颜家世代守护的边关之地变成这般样子,你有何颜面见你颜家的列祖列宗!”
在看到常靖安吐出一口鲜血的时候,颜章的眼中明显闪过一抹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面对常靖安的怒吼,他只回答了一句话: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混账,我杀了你!”常靖安怒喝一声,踉跄着举起了弯刀。
常靖安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也带着绝望。
对面这个男人,曾经是自己的兄弟啊。
“嗖嗖!”
就在他举刀的一刹那,两道急速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两支利箭穿透夜色,直奔常靖安的胸口。
“不要!”
颜章几乎是本能的掉头怒喝,手臂猛地一抬:
“住手!”
“嗤嗤!”
离弦之箭怎么可能再收回呢?
两道利箭稳稳的射穿了常靖安的身躯,常靖安的身上又多出了两道伤口。
逐渐失去血色的常靖安愣愣的看着颜章,看着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一头栽倒在地。
其实他知道,就在刚刚,常靖安已经举不起手中那柄弯刀了,举刀只是为了求死罢了。
“扑通”
颜章还保持着抬手阻止弓弩手的动作,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悲伤还是难受,只知道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冷血。
“噗嗤,噗嗤!”
跌倒在地的常靖安在地上不停的抽搐,鲜血一口口的从嘴中喷出,模样极为凄惨。
要不了多久,这位平瀚道节度使、常家族长就会彻底咽气。
就在这时,站在后方的纳兰亭烨突然有了动作。
他用略显白皙的手掌缓缓拔出了身侧乌兰巴尔斯腰中悬配的弯刀,一步步的走到颜章身边,将弯刀递到了他的面前。
颜章看着那柄极为锋利的弯刀,眉头一皱:“丞相何意?”
纳兰亭烨微微一笑:
“他的头,得挂在城头。
劳烦颜将军了。”
颜章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咬牙切齿的说道:
“人都死了,何必如此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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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颜章并不愿意亲手砍下常靖安的头颅。
纳兰亭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
“颜将军不愿意?别忘了,你们现在是敌人,不是同袍!”
场面陷入了安静,纳兰亭烨举着刀,颜章就这么瞪着他。
别看纳兰亭烨是个文人,面无表情的他却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身后的乌兰巴尔斯瞬间醒悟,咧嘴一笑:
“要不末将来帮帮颜将军?”
“蹭蹭!”
站在乌兰巴尔斯身后的数十名士卒瞬间拔刀,几乎是同一时间,跟随颜章而来的那些颜家死士也全部弯刀出鞘。
“蹭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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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还响起了无数弓弦拉动的声音。
场面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周巍然和完颜弼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这个纳兰亭烨,明显是要断了颜章的所有退路,让他死心塌地的给燕人效力。
但作为东庭大王,绝不能看着己方内讧。周巍然还是迈出了脚步,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颜章的肩膀:
“颜兄。”
颜章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纳兰亭烨,又看了一眼弯刀凛凛的校场,最终还是表情挣扎的伸手接过了弯刀。
纳兰亭烨脸上的笑容再次出现,随意的挥了挥手:“都把刀收起来,颜将军是自己人,一个个的,做什么!”
颜章被气得脸色铁青,拎着刀看向了在地上抽搐的常靖安。
仅存一丝神志的常靖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颜章。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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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章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举起弯刀,杀人如麻的他第一次觉得手中的刀有千斤重。
刀锋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颜章几乎不敢去看常靖安那一双漆黑的双眸。
“常兄,一路走好。”
颜章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再没有一丝犹豫,猛然挥刀:
“嗤!”
鲜血淋漓的头颅滚落一旁。
……
大陇历,太初二年秋
瀚州失陷,平瀚道节度使、常家族长常靖安战死瀚州城。
瀚州守军三万之众,几乎全军覆没,全城百姓被杀者不下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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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