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8月17日,新生岛(今越南富国岛)。
就在齐大江一行船队抵达辽东金州沿岸,并在登陆后不久与建奴发生了一场小规模且底烈度的战斗时,罗汝成则带领着五艘大船先后经过泉州、广州,最后抵达了新生岛。
罗汝成最后一次来新生岛时,还是汉荷战争爆发前,他给岛上运了大量的刀剑和火器物资,以及数十名炮手,以加强这座岛屿的长期防御能力。三年里,凭借先期建造的数座坚固堡垒,密集的火炮,以及岛上数千精壮移民的同心协力,这里先后抗住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数次封锁,两次广南国的登岛攻击。
两年前,汉洲更是以此为出发地,联合占城人,攻击了广南国的沿海城镇,劫掠了大量的物资财富和年轻女子,不仅给了安南阮氏一个狠狠地教训,而且还使得汉洲的善战威名,传诸于安南郑氏、暹罗、柬埔寨、马来半岛等国家地区。
曾经在该地区不可一世的广南国遭到汉洲与占城人联合攻击后,恼羞成怒之下,在前年,悍然出动大军两千,借道华英国(原占城王国一部,为广南国所扶植埃地族傀儡王国),往攻占城。
本以为,因为海路遥远,对那个汉洲人占据的新生岛无可奈何,但要收拾一番小小的占城,对于广南国而言,还是不在话下。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广南国两千大军攻至占城王城宾童龙(今越南潘郎-塔占市)附近时,却遭到占城人的痛击。占城人在城头布置了七八门火炮,给予攻城的安南人大量杀伤,甚至其领兵副将也在炮击过程中受伤,导致军心动摇,被出城的占城军队抓住机会,先是火枪攒射,最后全军冲锋,致使广南大军溃败而回。
两败于汉洲所据新生岛,此次,再败于占城手下,广南国昔日声威,顿时跌落神坛。曾备受广南国欺侮的柬埔寨、华英、南蟠(原占城一部,为嘉莱族所建)等周边势力国家立刻生出了别样心思,纷纷与新生岛的汉洲人建立起密切的合作关系。
及至去年,汉洲又联合占城攻袭广南国沿海城镇,击破大小城镇三座,饱掠五天,十几艘大小船只往返运输了两趟,才在广南国大军的目送下,施施然地杨帆远去。
罗汝成等一行船队陆续进港,停靠在新生堡码头时,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不说新生岛上的乡兵和众多民众欢呼雀跃,就是那些前来岛上贩卖各种生活物资的周边国家商贩,也是喜上眉梢。瞧汉洲人这般架势,这是又准备集结大船,前往广南国狩猎。届时,掳掠回来的各种金银器物,少不了他们这些商人参与其中予以收售,使得他们可以大赚一笔。
在新生堡官厅里,胡平江的神情,随着罗汝成将汉洲本土三月发生的事变一一道来,从见到众人后的满脸喜色,到难以置信惊讶,最后是呈现出一片灰败。
他的族叔胡文进居然一直在处心积虑地要谋算齐天,并在其大婚之日,行毒害手段,结果未能得逞,却让大统领曹雄丧了命,事后还将向其逼问实情的黑衣卫管宗祥杀死。事情败露后,在家中自裁了断。副统领俞福坤因此牵连,悲愤之下,亦拔刀自刎。
如今,齐天继大统领之位,罗汝成又宣读了让他与张文琪职务交接命令,先返回汉兴岛,待十二月西北信风到来时,返回汉洲本土,就任东部云阳地区的大总管。
“俺要是回了汉洲本土,齐天会杀了俺吗?”待厅中只剩下罗汝成时,胡平江淡淡地问道。
“……不会。”罗汝成摇摇头说道:“胡文进的几个孩子,都还好好的活着,更何况你对此毫不知情。不过,你回到汉洲本土,还是向大统领好生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胡平江皱眉说道:“说俺与俺族叔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要俺向齐天磕头认罪,最后俯首称臣,为他效犬马之劳?”
“你待如何?”罗汝成眼睛瞪着胡平江。
“张文琪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娃子,凭什么要来代替俺主持新生岛的事务?”胡平江不屑地说道:“他打过仗见过血吗?新生岛交给他,莫要个把月将它给俺丢了!”
“张文琪在汉兴岛做得不比你差!”罗汝成冷眼看着胡平江,“你莫要以为你在新生岛做得如此大场面,是你一个人的能力。汉洲本土可是往这里派了不少民政属吏,你那自以为傲的数百乡兵,还不是俺们派出陆战队老兵帮你整训的。”
“可这里也有俺的数年心血呀!”胡平江大声吼道:“俺不是想赖在这里,俺是心里不服!不是俺想推卸罪责,胡文进虽然是俺族叔,可与俺并不亲近。俺以前可是一直在齐大和齐二下面做事,齐天难道不知道吗?”
“如何不服,回到汉洲本土去见大统领申诉,莫要在俺面前说这些。”罗汝成有些不耐,“一会俺就陪着你去跟张文琪将这里的事务交接了。休整几日后,俺们还要带着人去广南国沿海扫荡一番。”
“俺要是抗命的话,是不是你就要宰了俺?”胡平江冷脸看着罗汝成,“你带来的陆战队兵士和水手,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将新生堡给控制住了吧。”
“你莫要做糊涂事!”罗汝成警告道:“卸了新生岛的差事,又不是将你弃之不用。云阳(今澳洲麦凯市)以南地区可是俺们汉洲未来发展的重点地区,你为大总管之职,事责不比新生岛指挥使轻。”
胡平江呆坐在交椅上,闭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俺舍不得离开此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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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1年8月28日,广南国海域。
“轰!轰!轰!……”
五艘战船停靠在距离岸边三四百米的海面上,正在朝码头上严阵以待的广南国军队猛烈地轰击。未及两轮,广南国军阵已然崩散,四处躲避着海上的炮击。
“差不多了,让占城人准备冲滩登陆。”罗汝成命令道。
传令兵立即奔到船边,大声地指示信号兵,发送登陆攻击命令。
看着数十艘占城浆帆船快速地往岸上冲去,张文琪抬眼又向码头上的安南人望去。
火炮还在做最后一轮轰击,安南人的军队已然不成阵型,想来占城人可以顺利登上码头。至于汉洲战船停止炮击后,安南人有没有机会再次集结,并将占城人赶下海,那只能看安南人还存有几分勇气。
听着船上的军官笑着谈论,说这次安南人算是反应比较迅速的。前两次攻击他们沿海城镇的时候,都是待汉洲与占城联军已经登陆了若干部队时,他们才组织军队前来迎击。
瞧着战船上那些军官和水手轻松的模样,显然对己方能顺利登陆,最后攻破安南人的城镇,是极为有信心。
“罗指挥,今年我们汉洲劫掠这广南国,应该算是出动人手最多的一次吧?”张文琪问道。
“应该是。”罗汝成点头说道:“前两次是齐二统领带着人过来的,每次好像只出动了一百多陆战队和三百多乡兵,另外再加上千余占城兵士。俺们这次,陆战队和乡兵加在一起就来七百多人,占城也有两千多士兵。若是再加上俺们船上组织起来的水手,那可就是近三千多的大军了。想来,可以将安南人打痛,晓得俺们汉洲是不好惹的!”
“会不会将他们打得太痛了,使他们不愿意与我们讲和?”张文琪担忧地问道。
“不愿意跟俺们讲和,那俺们年年都来一趟!”罗汝成发狠道:“看他们如何应对?要知道,柬埔寨、占城、华英、南蟠可都想着联合揍他们呢!就更不要说北边的安南郑氏,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想着一统安南。”
没错,汉洲连续袭扰广南国三年后,准备试图要缓和与其的关系,恢复和平。齐天对该地区的战略规划,就是保持目前几个小国之间的分裂状态,不允许其中一家独大。若是将广南国削弱得太狠了,万一被那安南郑氏一举统一了安南,势必会对新生岛造成潜在的威胁,继而像历时进程中那般,攻灭华英、占城、南蟠,还蚕食柬埔寨大量国土,成为中南霸主。
而且,这里稻米一年三熟,产量丰裕,以后从大明转运大量饥民时,还需要在此地筹集足够多的粮食来应对移民所需。若是将此地的局势打烂了,可不利于新生岛以后的发展。
因而,汉洲在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登陆劫掠行动后,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派出使者前往广南王城富春(今越南顺化),呼吁和平,结束双方的敌对局面。
经过连续两年的打击,广南国半数以上的水师战船被汉洲舰队或者击沉,或者俘获,几乎丧失了沿岸的制海权,任由汉洲劫掠舰队纵横往来,根本无法做到全面防守。要知道,这个时期,广南国的防御重心始终在北方。
只要广南国主稍微有点脑子,必定会同意汉洲的谈和请求。否则年年面对汉洲的海上侵扰,不仅会极大地损耗了阮氏政权的实力,还会给周边国家提供有机可乘的机会。
“北方有大批船只接近!”船上的瞭望哨突然大声地喊道。
罗如成和张文琪均是一惊,难道广南国将他们的水师战船都派过来了?他们的反应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没有大船!”瞭望哨继续喊道:“全都是小型桨帆船,……数量有四十艘左右。”
“命令船只转向!”罗如成大声地命令道:“我们迎上去!”
已经有部分占城人和新生岛乡兵登陆,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汉洲战船无论如何都要将到来的船队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