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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资本的导向
    1659年2月2日,汉洲,建业。

    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建业城不论是从城建规模上,还是人口规模上,在整个汉洲本土,都属于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并且一直都是齐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截止到去年底,齐国人口终于突破一百万,汉洲本土及附属领地(不含安南、吕宋、琉球)人口总计一百零六万人,而建业城人口也达五万六千余人,城区面积近30平方公里。而整个建业府也集中了全国四成的工业设施和一半以上的商社工坊,还拥有国内,乃至世界上最大的公共图书馆,以及门类最为全面的大学堂--天工学院。

    围绕着天工学院附近,自发地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商业区,茶楼、酒肆、饭馆、钱庄、旅店、百货商社,以及一处用于附近农人售卖蔬菜瓜果的集市。

    “周记”商社的大掌柜周应平带着几个伙计和护卫,缓缓地行走在集市中,时不时地驻足在某个水果摊边,顺手抄起一个苹果,或者梨子,只是在袖口稍微擦了擦,便一口咬上去,然后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当水果摊边的农人正要发怒,作势要上前揪住他讨要银钱时,旁边的伙计笑嘻嘻地递过一枚五角的汉洲银元。

    “多了,多了!”卖水果的农人惊喜地接过银元,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十数枚分币,“我找补给你!”

    “不用了!”伙计高高扬起脑袋,得意地说道:“多的银钱,是我家大掌柜赏你的!”

    周应平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手里的水果啃了几口,便瞅准一个木制的垃圾桶,顺手丢了过去,听到身后小贩口不迭道谢声音,他心中无来由的感到一阵舒心和惬意。

    他觉得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在大明局势纷乱之际,毅然逃离大陆,然后来到了汉洲,并且还向齐王敬献了一名清倌美人。现如今,那位昔日的清倌美人已成为齐王侧妃,还诞下一位王子和两位公主,颇得齐王宠爱。

    借着这份情谊,周应平算上搭上了王室,将海外贸易做得风生水起,每年获利十数万汉洲银元。就算其中利润分于几个股东和齐王侧妃若干,但留在手中的银钱也不下五六万。十余年下来,积攒了好大一副身家,在建业城,乃至齐国境内,都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今日,他邀户部右侍郎周二贵,前来此处一家新开的大酒楼会面,期望从他嘴里套取一些有用的商业信息,尤其是最近有关正在筹备成立的波斯商社招股情况。

    十几年前,印度商社成立,那批最早一波入股的商人,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几乎就可以在家中躺赢,每年都能分得大量的红利,比辛辛苦苦跑海上挣那卖命钱,要轻松多了。

    这次由工商部牵头,联合国内数家商社巨头合股成立这家波斯商社,准备开发这个拥有一千多万人口的巨大市场,其范围还包括临近的阿拉伯地区,未来的前景非常广阔。有鉴于此,他迫切地想了解这家商社是否要对外招股引资,以便参与其中。

    如今,周应平已是五十有三,正是知天命的年纪,眼瞧着,自己也不能再折腾多少年了,而膝下的几个孩子,看着也仅是守成的性子。因而,他便想着,能投资一家媲美印度商社的巨头,为家人再多留一份细水长流的财富。

    “拟将成立的波斯商社,股本计划投资一百万汉洲银元,百分之七十股本由工商部、印度商社、南洋商社和汉洲总商社购入,剩余百分之三十对民间开放。”周二贵对面前这位昔日的老东家还是表现的比较尊重,并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显出颐指气使的模样。

    “只开放三成的股份出来发售呀!”周应平不由抚额叹道:“国内有如此众多商贾,岂不是会为此抢破头!”

    “说的是呀。”周二贵笑着应道:“前面有印度商社和汉东商社之鉴,国内众多商贾便对由政府主导成立的商社,都抱有极大的投资热情。故而,此次波斯商社的股本发售,必然也会遇到追捧和争抢。”

    “这股份发售,可有……操作空间?”周应平低声问道。

    “呵呵……”周二贵轻笑两声,拍了拍周应平的胳膊,“我们大王曾数度告戒我等,官员治理地方,牧守百姓,最为关键是要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生产和生活秩序。此次股份发售,虽然由我户部主持,但各种程序流程管控极为严格,更兼之有民调处的探子盯着。所以,没有什么操作空间可言。”

    “哦?呵呵……”周应平颇为尴尬地摸着鼻子,干笑几声,“如此,倒是某家唐突了。”

    “老东家,就算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若竞购,多少也能买些回去,无非数量的多少而已。”周二贵说道:“我齐国正当奋力对外开拓之时,将来,还是能创造许多商业投资机会的。”

    “周侍郎说的是。”周应平端起一杯酒,与周二贵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对了,听闻我那三侄女下月将要大婚。届时,老夫定要给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入宋家。”

    “莫要如此张扬!”周二贵笑着摆摆手,“宋家,乃是书香门第,不喜铺张。若是太过奢华高调,恐怕会让宋老难堪。只需薄礼一份,小女便会谨记老东家之厚意了。”

    “呵呵……”周应平笑了笑,“读书人呀,非要如此,方能显出自己的一分清高。听说宋老的这位贤孙,在成婚后,便要启程前往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进入东南大学堂做教谕。这种日子,想来必然清苦。我那三侄女,若手头短缺银钱,怕是要委屈度日呀。”

    “在大学堂做教谕,怎么生活清苦。大学堂之中,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使家中殷实小康,吃穿无虞。”

    周应平闻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大学堂之中的教谕虽然每月有十几块汉洲银元,远超国内绝大多数人的收入,但对于他这种大商贾而言,却是寒酸至极。心中打定主意,待周二贵的三女婚嫁,自己还是需备一份厚礼,维系双方一贯密切的关系。

    “对了,说到大兴,我倒想起一份商机。虽然不是什么暴利生意,但胜在稳固和长久。不知,你对此可有兴趣?”周二贵放下酒杯,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应平。

    “哦,愿闻其详!”周应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不瞒你说,海贸利润虽然丰厚,但其中风险也是不言而喻。故而,我便很早就想寻一份稳妥且可靠的生意。”

    “大兴以西一百多公里外,大东山谷地,我齐国正在兴建的王都长安。除了王宫、官厅以及公共设施,由政府出资外,其余大量民用建筑的修建和开发尚需众多民间资本参与。但目前来看,应着廖廖,很多商贾认为投资兴建民居和商业设施,恐得不偿失,担心短期内无法收回所投资金。彼辈都想将手里的银钱投入到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当中,虽然有些风险,但胜在来钱快。”

    “建业城经过二十五年才有今天的规模,而长安城建设周期就达二十年,若是再等城市各项设施修建完善,移入相关的人口,怕是时间会更长。”周应平说道:“提前投入数十上百万汉洲银元进去,等着资金慢慢回笼,确也显得有些不划算。”

    “周大掌柜,你这是算错了账呀。”周二贵笑着说道:“二十多年前,大王等先驱开拓者登陆汉洲时,丁口不到千人,船不过五艘,一切都是筚路蓝缕,从头开创,方有今日局面。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去年底,我齐国人口便已突破百万,四百吨以上的远洋舰船也有一百五十余艘,每年可轻松移民近十万,再加上国内人口出生人数,我齐国现在可实现年净增人口就达十五六万之多。以我估算,只要有大量资金投入,长安城的建设周期将大大缩减。说不定,要不了十年时间,长安便可超过建业城。毕竟,那可是我大齐王国未来的都城。”

    “周侍郎果然独具慧眼,看得比我要远得多呀!”周应平赞道:“待我下去好生合计一番,便带人去大兴走一遭,看看那长安城建成如何模样了。”

    “我齐国虽说是鼓励工商,发展海外贸易,但政府的着眼点却是首重实业,以工为先,全力夯实国内基础。”周二贵略有深意地说道:“商人,有时候是需要讲政治的。市场资本还需响应政府,听从指导,到最后一定会收到丰厚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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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3日,齐王宫。

    齐王侧妃白止君笑吟吟地看着齐天逗弄着四岁的小女儿,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感到一种莫大的幸福和满足。

    因为自己出身低微,自被纳入宫中后,一直都表现的谨小慎微,内心也是充满惶恐。齐王后,乃是大明有名的学者高儒王徵的外孙女,其本人更是满腹诗书,端庄大气,堪为国母;齐王贵妃,是大明公主,天子血脉,身份高贵无比;齐王康妃,虽然是夷人,但人家好歹也是占城公主,地位崇敬。

    而自己,出身青楼,仅有一身歌艺和美貌面孔,便被齐王纳入宫中。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经常担心被齐国臣子和百姓嗤笑,将她当做一个以色侍君的祸水红颜。

    在王宫里,她处处小心,除了极力承欢大王外,对王后、贵妃和康妃一直都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和恭顺,从不敢持宠而娇,深以古之妲己、褒姒等人为戒。

    待她连续诞下两位王子后,地位逐渐巩固,才渐渐卸去谨慎小心的模样,开始慢慢接触宫外的一些事务。曾经将她献与齐王的大商人周应平,为了保障他在齐国境内的生意往来,便将旗下的商社股份送了两成与她,以之为援。

    数年后,齐王闻知白止君私下接受商人赠送股份后,倒也未多加责难,只是吩咐她将该得的股本资金补与对方,勿要担上王室巧取豪夺的名声,尚需维持齐国公平之法度。

    白止君知道,这是齐王宠她,不想让她枯守宫中无所事事,让她能有一些事务来打发。对此,她心中于齐王更是感念万分,每每承欢迎驾之时,均是极力奉迎。

    “听说,新年时节,你出手倒是颇为大方。”齐天抱着小女儿,笑着说道:“每个孩子的压岁钱,都给了一千银元。怎么着,是发了大财?”

    “年前,周掌柜派人传话,说是去年海贸极为顺利,赚了近十五万银元,依着分红比例,便送了三万余银元过来。”白止君得意地说道。

    “海贸果然暴利呀!”齐天说道:“只是一个海商,每年所获之利,比本土一县财政收入还要高出许多。难怪国内凡有一定资本之商贾,都会想方设法地驾船出海,以期获得数倍之利,谋得一个富贵百年。”

    “王上……”白止君不解地看着齐天,海贸利润丰厚,人人趋往,乃众所周知之事。王上此番话语,是认为她所获私藏太多了吗?

    “我齐国之所以雄立于汉洲大陆,制霸南洋,所凭乃是国内蓬勃发展地工业,以及日渐夯实的农业基础。”齐天将怀里的小女儿放下,任其自行玩耍,“可要是,国内众多商贾资本都纷纷涌入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长此以往,将对国中工农业生产造成一定的冲击和影响。说不得,咱们齐国就要变成那荷兰一般,内虚外盛,犹如沙上建塔,在重浪拍击而下,轰然散去。”

    “既然如此,莫如王上下旨,将海贸……给禁了就是。”白止君嘴上说着,心中却是为此将要失去每年所获数万银元,而心疼不已。

    “我齐国基本国策仍旧是工商为先,如何能轻易就将海贸给禁了?”齐天看着白止君一副不舍的表情,不由笑了,“若是禁绝海贸,咱们岂不是跟那清虏和日本一般,变成了闭关锁国!不过,国内资本的流向,尚需引导和管制,莫要全都奔向海外贸易去了。”

    听到王上并没禁绝海贸的意思,白止君不由松了一口气,在宫里,王后罗玉茹膝下有王太子,地位不可撼动,贵妃和康妃均是公主,身份贵重。唯有自己,出身低微,那么为了自己将来计,也为了几个孩子,最好还是多攒下点银钱,以后几个孩子就算没有什么出息,那也可做个闲散王爷,保一个富贵终身不是。

    “你从那周记商社当中,每年获得分红,想必这些年攒了不少身家吧?”齐天笑着问道。

    “王上,可是要用钱?”白止君笑着回应道:“十万,二十万银元,妾身还是可以拿的出来。”

    “我若是用了你的钱,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齐天不由哑然,伸手在白止君滑嫩的面庞拧了一把,“你去投资开设一家工坊吧。另外,这家工坊最好全部都招用妇人,若是身有残疾,且不影响做工的,不妨也招入其中。”

    “啊?”白止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