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她原本的确是掌印府的人,怎么了?”
叶俏眼底有些复杂:“今日之事……”
“她不会说出去的!”江雁回肯定道,“她虽然是掌印府的人,但如今已跟在我身侧多年,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她是知道的,即便是她告诉了掌印,掌印那里也不屑于因为这点事谋害你们,他固然做了很多事,但他肯定不会动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叶俏凝着她:“你这么相信他?”
江雁回眸底动了动:“俏姐姐,你……”
“雁回,你跟在掌印身边,有掌印护着你自然不会有人敢随意谋算你,所以你体会不到腹背受敌的感觉,可我在宫中稍有行差踏错便是灭顶之灾,可能今日风光,明日已是阶下囚,我跟你不一样,我身后没有仰仗之人,我爹还有萧培陵的势力根本就不够,我要想在宫中站稳脚,就必须步步小心,决不能踏错一步!”
“而且……”她顿下声音,“我不能连累他!”
“你的意思是?”
叶俏伸出手来握住江雁回的手:“我能信你,可是明月,我不能信……她,不能留!”
江雁回手一僵:“俏姐姐……”
“雁回,我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恭美人害的,而是司礼监的人,是司礼监的人动的手!”
江雁回猛然站起身来:“俏姐姐,这种事不能随便说!”
叶俏忽然转身,拿出来一个厚厚的信封,然后从里面翻找出一张写满小字的纸来。
“你自己看。”
江雁回接过纸张,只见得上头按照时间点详细记载了稳婆住处的出入记录,其中便有小太监入房数次的记录。
江雁回看向她:“只要是宫里的太监,都归属于司礼监的管辖范畴,可这些太监也同样服务于各宫娘娘,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确实不能证明,可这个太监不是恭美人的宫里的,这足以证明害我孩子的人不是恭美人!既然不是恭美人,那司礼监草草结案的一切就说得通了,他们做事总得有动机,若非心怀不轨,为何会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恭美人身上,我不信司礼监连一个宋怀都能查清楚的案子他们查不清楚!”
江雁回浑身的血液有点冷:“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这件事同司礼监有关,也不代表明月就一定会背叛我!”
“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巧姝,我绝不说这样的话!”叶俏眉头紧紧蹙起,“可她是掌印府的人,我信不了!雁回,我不能拿我身后那么多人去冒险,你能理解我吗?”
“俏姐姐!”江雁回收回自己的手,“你不能用没发生的风险去定一个什么都没有做的人的罪,那也是一条命!难道就因为没有发生的事,你就要取她性命吗?”
“雁回你冷静!”叶俏闭上眼睛冷静片刻,再睁开眼,重新语重心长道,“你就想想,如果有可能呢?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培陵现在刚刚起步,正是皇上重用的时候,我爹也即将出征,等他立下战功回来,我才能勉强在后宫站稳脚跟,若孩子还在,我自然不必这么艰辛,可眼下我没有孩子,若是再等到怀孕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那都是没影的事,可是皇上那里是眼里容不进沙子的,难道你真的要将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系在一个婢女身上?”
“我去问明月,我让她保证决不能说出去——”
“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雁回,你怎么还这么单纯!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司礼监,他们绝对杀人灭口不留一丝祸患!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走到今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又与司礼监有什么分别?俏姐姐你要成为第二个司礼监吗?”
叶俏一震,静静看着她。
江雁回握紧了自己的手:“你放心,如果明月那里把消息抖到了沈焕面前,让司礼监对你们不利,我即便是豁出了这条命,也会保住你们,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叶俏站在那不说话,只是目光中透出几许无力,好似觉得江雁回太过异想天开一样。
江雁回抿紧了唇:“天色不早了,我先出宫了,掌印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
她转身走到门口,殿外的风哗啦啦地往她脖子里钻,她也没顾叶俏跟没跟上来,去偏殿唤明月。
“明月,好了吗?该走了!”
“来了,夫人!”明月一面谢过珍珠的药膏,一面出门迎向江雁回,“夫人这么快就好了吗?我还以为夫人要同丽妃娘娘多说会儿话。”
江雁回裹紧身上的披风:“天色太晚了,我怕掌印久等,我们快走吧。”
明月应了一声,偏头看见叶俏和珍珠都站在殿门口,连忙朝二人请安告退,而后匆匆跟上江雁回的步伐。
“今晚的事情,你烂在肚子里去,掌印也不能告诉,能做到吗?”
外面在飘着雪花,明月接过了宫人的伞给江雁回撑着,闻言答应道:“夫人放心,奴婢懂,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江雁回回头看向她,见这一会儿功夫,她的鼻子便已经被冷风吹得通红,便没再多说什么。
雪花越下越大,走到御书房外,天空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江雁回站在廊下,等着宫人进去通禀,没过多久,沈焕便从里面出来了。
似乎也诧异于天空竟然下起了雪,沈焕的脚步快了几分:“原以为你会在宫里多留片刻,这就回去了?”
“想回去了!”
沈焕闻言,盯着她的脸容看了看,也不知是天太冷还是别的缘故,她的面色有些泛白。
“那走吧。”他伸出手来握住江雁回的手,牵着她往宫门走。
玄霆和明月一左一右撑着伞颇为辛苦,沈焕顺手接了明月的伞,示意她与玄霆走在一处,然后拉开自己的披风,将江雁回裹了进去,半拥着她,抵挡飘落进伞下的雪。
夜色浓郁,之前的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云层,天地之间只有道路两旁的宫灯泛着昏黄的光,勉强照清脚下的路。
“夫人!”明月忽然一声惊呼,只见得江雁回自己绊了脚,直直朝地上倒去,沈焕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却还是摔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