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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丫鬟反应过来后,&bsp&bsp生怕地上这丑陋的人伤害自家主子,扑上前来拉人。
柳纭娘一愣间,已经被丫鬟拉退了一步。
胡氏见状,&bsp&bsp急忙往前爬,&bsp&bsp哭嚎道“娘,&bsp&bsp您别不认我啊……我是秋宁她娘……”
柳纭娘推开丫鬟,&bsp&bsp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bsp&bsp胡氏登时嚎哭起来,声音悲戚无比,浑身颤抖不止,&bsp&bsp眼瞅着就要晕厥了一般。
丫鬟看到是熟人,&bsp&bsp左右观望了一圈,试探着道“主子,&bsp&bsp这人多眼杂,不合适说私事。”
柳纭娘想到什么,忽然笑了,道“把人带进府。”
胡氏松了口气,彻底晕厥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铺之,边上还有个丫鬟伺候。
“您醒了,奴婢去禀告主子。”
没多久,胡氏就看到了一身大红衣衫的婆婆信步而来,若不是容貌一模一样,她根本就不敢认。
柳纭娘对上她震惊后又疑惑的眼,怡然自得地坐下“说说吧,身为世子的岳母,&bsp&bsp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提及此事,胡氏来不及管婆婆身上的变化。总之,婆婆过得好,对她有益无害。想到这一年来过的日子,她恨得咬牙切齿“那霍联南根本就没安好心。会娶秋宁,只是图她身上……”
说到这里,她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一张脸乍青乍白。
柳纭娘扬眉“图秋宁什么?”
“总之,秋宁身上有特别好的东西,那些世家大族都想要。霍联南娶她,正是为了那东西。”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恶狠狠道“霍联南根本就不是娶,他是骗婚!他从来都没想给秋宁世子夫人的身份……”
说着,她又嚎啕“以前您劝秋宁的话我听说过,但那时候我以为秋宁身上没有值得世子惦记的东西,所以压根没当回事。娘,我错了,秋宁也错了……我们早该听你的话。”
她趴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娘,您救救秋宁……求您了……”
柳纭娘好奇问“她在哪儿?你们有去过侯府么?”
如果没猜错,霍联南应该会把人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没有。”胡氏哭着道“一到京城,他让我们住在郊外的庄子,说是回家安排好就来接秋宁入府,还说会重新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她,可我们一觉睡醒,已经被关在了地窖之,再也不得出来……他就是个骗子。他从头到尾都是想要秋宁身上的东西。”
按理说,这样紧要的秘密,霍联南应该不会让胡氏传出来才对。
柳纭娘继续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闻言,胡氏打了个寒颤,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原来,二人住的地窖着火,李秋宁被黑衣人带走,胡氏却被绑着动不了。眼睁睁看着火势往自己身上烧,好在给他们送饭的婆子想要进来救人……胡氏不想被人像猪一样圈养着,趁婆子不备,将人给打晕跑了出来。
她脸上受伤,暂时离不开,就缩在了隔壁庄子的草里&bsp&bsp,没发现有人找自己。她才恍然明白,侯府的人应该是把那个被烧死的婆子当成了她。
伤势稍微好转,她再也不敢留在京城那样吃人的地方,一路要着饭逃回来。说是去了京城一趟,实则连城门都没能进去。
听完了她的经历,柳纭娘沉默半晌,问“秋宁还活着么?”
胡氏哑然。
她颓然趴在床上,半晌才闷闷道“她手的东西很厉害,谁都不会舍得让她死的,她肯定还活着。”
这倒也是,柳纭娘看着她乱糟糟的发,狗啃的一样,只有巴掌长,之前的那些应该都被大火烧了。又问“她还在侯府么?”
如果是侯府的人,也用不着放火又偷人。
应该是霍联南不够谨慎,把这事给漏了出去,被对家悄悄把人抢走了。
胡氏摇头“娘,救救她吧。只要您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往后我都听您的!”
母女俩之间早已生疏,自保都来不及,哪儿会拼命救对方?
柳纭娘盯着她看,直把人看得低下头去,才问“救回来之后呢?”
胡氏对上婆婆了然的目光,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颤着声音道“秋宁是我女儿,是您孙女,她落难了,我们就该想法子救啊!”
“当初我就说过,让她好自为之。”&bsp&bsp柳纭娘回想起李秋宁嫁人神那副得意的模样“她让我不要找她,还说这辈子都不用见面了。”
“她小丫头不懂事,咱们身为长辈不该与她计较。”胡氏声音沙哑无比。
柳纭娘上前两步,凑近后看她的脸,道“我名下有慈安堂,是县城的富商与我合办的,你可以去那儿暂住。对了,你两个弟妹都已改嫁,李家院子空无一人,如果你想回去也行。”
胡氏低着头“娘,我想看大夫。”
柳纭娘早就看出来她身子不太对,颔首道“可以,但是,你要尽快搬出去,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说着,转身离开。
胡氏眼神里一片悲凉,没多久,有大夫拎着药箱进来,把脉过后又看她的喉咙,末了摇摇头道“你还有家人吗?”
听到这句,胡氏心里更沉。她的家人……李大富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女儿远在京城,两个儿子也没见人,应该是在书院。不过,他们年纪那么小,根本扛不了事。
“你就跟我说吧。”
“你当初被烟呛得狠了,已经留下了暗疾。”大夫起身,准备配药“你的肺和五脏都已被烟毒过,又没有及时喝药救治……”
胡氏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子“我还能活多久?”
大夫想了想“不好说,多则三五年,少则三五月!”
胡氏回来的这一路上饥寒交迫,又时常心惊胆战,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但即将要死……她真觉得没到那地步。
看着面前的大夫,她心思飘到了别处,会不会是婆婆想让她死?
这里不能住了!
本来她还想着都要离开了,让大夫多配点药,可现在……她不敢喝,万一是毒怎么办?
她费尽心思从京城逃回来,一路上担惊受怕。小半年来吃了那么多的苦,她不要死!
当日午后,胡氏偷偷溜了出去,她甚至不敢跑去县城的慈安堂找人收留。隐姓埋名跑去了府城的慈安堂。
人不在了,柳纭娘也没找,随她去了。
胡氏一开始笃定大夫诓骗自己,应该是婆婆想要自己的命。可在慈安堂住了半个月后,她竟然开始吐血。胸腔越来越疼,夜里都睡不着觉。她恍然明白,自己大概真的命不久矣。
她不想死。
于是,她又回到了县城,重新找到婆婆,求她帮忙救人。
柳纭娘摇了摇头“我只是个生意人,哪敢和侯府作对?你若真想救人,自己想法子吧!”末了又强调道“书院的几兄弟还等着我……”
胡氏已经很少想起儿子,这会儿听婆婆说起,急切问“秋义他们如何了?”
“挺好,过几年应该就能参加县试了。”柳纭娘看着她“秋宁与我没有祖孙情分,我不会为了她搭上自己和秋义他们。”
事实上,柳纭娘已经派人去京城了。
之前没有找人,皆因为她根基太过薄弱,就算能花银子找人跟着霍联南,可他本身心里有鬼,一定会格外戒备。她着急寻到的压根不会是什么能人,很可能被他发现。
她并没有与侯府作对的意思。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胡氏心一片绝望,救不回女儿,她会死的
!
既然婆婆不肯帮忙,她就自己去,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
万一她能活着找到女儿,就有了一线生机。
若早知道她逃回来也是个死,她就不折腾了。
秋高气爽,到了李大富行刑的日子。
柳纭娘没有去看,和往常一般在铺子里看账本,听到下人禀告说胡氏已经离开县城,搭了马车往雨城方向而去。
那是去京城的路。
两年后,李二他们被放了出来。
当初二人偷了银子跑到酒楼大吃一通,之后买了不少东西。由于发现得及时,银子追回来了大半,所以得从轻发落。买的东西都可以退,当然了,折腾一趟折了不少价,加上他们吃的那些银子还不出……所以,被判了三年□□。
两人出狱,下意识就想回村里。由于二人太过落魄,有好心人让他们去城内的慈安堂。
听说慈安堂白吃白住,两人就想去占占这个便宜,先整修一下,再回村里。
进了慈安堂,二人没多久就发现这是亲娘开的,激动得一宿没睡。翌日就跑去找人。
他们知道母亲心狠,这一回并不敢起歪心思,只希望母亲看着他们乖巧的份上,多少给点好处。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儿子。”柳纭娘面色淡淡“我如今在城里大小算个名人,因为帮了许多人,大人不喜欢有人找我麻烦。你们若还要纠缠,怕是又得回去。”
想到过去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兄弟俩哪里还敢纠缠?
回到村里,发现自家院子成了村里孩子躲猫猫的好去处,早已破败不堪。两人还去找了曾经的妻子,可她们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家,压根不愿意回来。
最后,兄弟二人在那破败的院子里相依为命,吃了上顿没下顿,成了村里最穷的人。
李二身子差,在大牢里落下了病根,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回家没多久就一病不起。李老三忙着顾自己的嘴,压根没空照顾。
李二弥留之际,躺在床上看着小窗外的天空,总觉得压抑无比,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周身发冷。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了母亲。
母亲那次病重,是不是也这样绝望?
他死了两日,李老三才发现。得到消息,书院的秋山带着弟弟回家奔丧,丧事办得还算体面。不过,人都死了,再隆重他也享受不到。
被祖母养大的孩子还愿意送父亲最后一程,村里人都夸孩子孝顺。
大善人养大的孩子,自然是好的。哪怕不认亲爹,那也是当爹的不对。
后来,李老三独自过活,他穷得叮当响,没人愿意和他过日子。以至于后来生病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恍惚觉得,母亲带走孩子,或许就是为了此刻报复他。
五年后,柳纭娘生意做到了京城。
她带着几个管事,踏上了去京城的路,这些年来,她人脉和银子都积攒了不少,生意谈得很顺利。
离开京城时,她兴致来了,非要去桂花林赏景,还特意租下了边上的庄子。夜里,她甩开伺候的人,独自往桂花林深处去。
那有个五进庄子,听说是城内的大官所有,院墙很高,隐约可见里面华丽的屋顶,普通百姓根本不敢靠近。柳纭娘寻了个偏僻处翻进去,在园子里四处寻摸,最后摸到了假山上的机关,露出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她戒备地一步步往下走,这是她让人这些年来悄悄在郊外打听到的,若是没有猜错,里面住的九成九是李秋宁。
随着石阶往下,地面越来越潮湿,没走多远,面前出现一间石室,门口有两个守卫正在说笑。
柳纭娘躲了会儿,趁二人不备,将其打晕。然后推开了石室的门。
屋的架子上挂着个人,双手拉开绑着,隐约看出是个纤细的女人,长长的白头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容颜。柳纭娘缓步踏入,架子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
“秋宁?”
柳纭娘出声唤。
架子上的人猛然抬头。
猝不及防对上架子上那人的脸,柳纭娘吓了一跳。说句不谦虚的,那人比她还要老。
柳纭娘心下一跳,猜测自己应该是弄错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沙哑的声音“奶?”
这声音有气无力,柳纭娘心下又是一跳,定睛仔细打量面前人的容颜。
满头华发间处处都是皱纹,看起来如同七旬老妪,可那双眼睛又是年轻的。她皱了皱眉,试探着问“你真是秋宁?”
李秋宁也不敢认面前的女人,记忆的祖母浑身灰扑扑的,可面前女子衣衫鲜亮,精气神压根不像是快旬的妇人。
不过,眉眼还是熟悉的。
她满怀希望地问“奶,你是来找我的吗?”
柳纭娘颔首“算是。”
李秋宁眼神骤亮“奶,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赶紧带我走吧,一会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咳咳咳……”
她好像在病,一咳嗽就停不下来。
“这个嘛,”柳纭娘看了看周围“修建这个庄子的人我大概得罪不起,真把你带走了,我就完了。之前我听说这里关押着一个不能见外人的疯妇,又因为得王府主子看重,所以王爷身边都长随经常来探望……我猜到可能是你,所以才来瞧瞧,看你这样,似乎过得不太好。”
李秋宁苦笑。
如今侯府已经不存在,王爷是她都第三任主人。
是的,主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那玄乎的能力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于是她住的地窖着了火,醒来后已经换了一个地方。后来又被人带到了这里,她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反正那些人得空就来榨她。
其实,早在救治霍联南时,她就发现,如果透支太过,会影响她的身体。那时候她不打算多用,却没想到压根就身不由己。如今,她就算能出去,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柳纭娘看着她眉眼“当初我说,霍联南没安好心,让你别嫁给他。你非不信……”
她摇摇头,转身出门。
看到李秋宁的惨状,便足够了。
李秋宁苦笑连连,霍联南会注意她,将她带来京城,其实……是她自己凑上去的。
“奶,我错了。”
柳纭娘还没出门,就听到身后的人道“你能不能帮我解开?”
闻言,柳纭娘回头“你跑不掉。”
李秋宁满眼哀求“我求你了。”
罢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柳纭娘掏出带来的匕首,想了想,还是上前伸手解开了绳子。
如此,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她自己逃脱的。
柳纭娘飞身出了地牢,李秋宁缓缓往上爬。
出了假山,她再无一丝力气,看着天边的圆月,恍惚想起来,祖母好像是第一个知道她能力的人,但却从来都没有想利用她,甚至还规劝……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大概只有祖母。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她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个蠢货,哪怕重来一回,哪怕熟知先机,哪怕手握重宝,她还是不得善终。
如果有下辈子……她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不会有下一次了!
柳纭娘回到庄子上,翌日听说桂花林深处的庄子好像出了事,她没有多打听,带着商队回了县城。
离开时,还被王府的人拦住,盘问了一通才放行。
后来,她听说京城有个江东王本来命不久矣,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名医,本来都能让他如常人一般行走坐卧。可后来病情突然恶化,不治身亡。想来,应该就是关押着李秋宁的幕后之人。
又是几年过去,李秋义兄弟他们一一参加科举。
几人都很用功,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也想考个功名好好报答祖母。
第一回参加县试,几人同时得秀才。
最小的那个才十五岁,李家兄弟瞬间扬名。县城里就没有不知道他们的人。
同年,李秋义得举人,其余几个兄弟也陆陆续续在几年之后得举人,后来各自科举入仕,因为他们父亲的缘故,晋升时格外费劲,他们体现到其的艰难,也更感激祖母为他们筹谋争取的一切。
如果不是祖母,他们被父亲拖累,怕是一辈子在车内浑浑噩噩,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入仕了。
他们心里感激于祖母的付出,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时常挂念祖母,经常为了接祖母到身边奉养而争得脸红脖子粗,后来还斗智斗勇,使尽浑身解数。
柳纭娘生意做大之后,时常来往于各府城间。随着她名声越来越响,慈安堂办得越来越多,受她影响后参与的富商晋江增多,后来甚至得皇上亲口嘉奖。
柳纭娘将几个孙子养得极好,因此,关于夏桃子不肯善待几个儿子的事,最后也成了他们活该,没有人认为是夏桃子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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