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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摔了?”
何氏从生下来起,就有一条腿是畸形。小时候也看过大夫,可这种是治不好的。
她就着柳纭娘的力道起身,额头上已满是汗水,不知道在柳纭娘进来之前已挣扎了多久,疑惑问“你今儿不忙吗?”
柳纭娘将人放在椅子上坐好,帮她擦了汗,又倒了一碗水“赵家不干人事,我懒得伺候,躲出来了。”
何氏不接碗“你先喝。”
她这么客气,柳纭娘心头挺不好受。
孙二翠害了侄女的婚事,娘家嫂嫂没有责怪她,便愈发歉疚。想要弥补,又有心无力。
柳纭娘看了一眼院子里“大哥呢?”
何氏笑了笑“去山上砍柴……到底同住一村,那又是你家,虽说闹了不愉快,也不能让你难做。所以,我让他帮着砍柴。”
孙赵两家婚事不成,如果孙大树今日出现在赵家帮忙,肯定会惹人议论。不帮忙又不好,所以他跑去山上砍柴,柴火放在偏僻处,基本碰不到人。
这件事情,上辈子的孙二翠都不知道。
柳纭娘叹了口气“咱们家越是软,赵家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大哥可以不用去的。”
何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凡事都要争个对错,闹僵了对你不好。”
柳纭娘掏出赵母给的荷包“这是赵家给的补偿,你收好!”
何氏一脸惊诧“补偿?”
女儿的婚事黄了,要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话。但小姑子在赵家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她也是知道的,从来就没想过赵家会赔偿。她还想着等到赵母上门道歉时,说几句难听的,顺便为小姑子争取一二,这事便过了。实在是,她不知道怪谁。小姑子本也是好心。那赵冬青学了他爹的手艺,以后要接手镇上的铺子,本身是个挺好的人选。真正论起来,她自己也有错,不该那么贪心。
她顺手打开了荷包,看到里面几个银角子,微微变了脸色“这未免太多了。”
说着就要往回递。
柳纭娘伸手拦住“给你就收着。咱们脾气好,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何氏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忐忑道“真的是赵家给的?”
哪怕是铁匠,五两银子也不好攒。赵冬青成亲花费不菲,下来还有夏青和春花的婚事,这都是要银子的!再说,赵家对孙家本就冷淡,就算银子多到花不完,也不会想着送过来,这里面肯定有事。她皱着眉“是不是你偷拿的?”
柳纭娘失笑“不是,前天来了好多人帮忙,我在屋中躺着不出去。她丢不起那个脸,只能妥协。”
听到这话,何氏更慌“那不行,这银子我不能收。回头她肯定要问你拿的,还有,夏春和春花都要议亲,他们……”
柳纭娘再次将银子摁了回去“就算这些银子我不拿。他们也没打算在两个孩子身上花费多少……不要紧,给你就收着,我心里都有数。”她想了想“或者,你们可以把边上周家的院子买下来,把屋子修好,给小寒议亲。至于六月,是我这个姑姑对不住她,日后一定帮她找一门好亲。”
有何氏这个跛腿的婆婆,加上家贫,孙小寒的婚事成了老大难。当年孙大树一成亲,孙父就找了个由头分家,只分了两间老屋子,粮食几乎没有,地也是家里最差的。因此,辛辛苦苦一年,还不一定够吃。全家人都是出了名的勤快,这些年好容易才将两间老屋子修缮好,勉强维持温饱。
孙小寒是个懂事的,让妹妹住唯一的厢房,他住在搭出的柴房里。
本来孙二翠和何氏的想法都一样,让六月嫁入赵家,把那间厢房腾出来,刚好孙小寒能娶妻。结果,婚事定下之后,赵家一直拖拖拉拉,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定下婚期,却又定了一个更早的婚期娶别人过门。
迄今为止,都没上门道歉。
“你别这么说。”何氏苦笑“你提这门亲,本也是为了六月好。再说,当初是我和她爹答应了的,这是赵家祖孙三人不做人,不能怪你。”
于孙二翠来说,她宁愿娘家哥哥嫂嫂打她一顿,她心里还好受点。何氏摩挲着荷包“这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就像是你说的,夏春和春花的婚事上,他们赵家兴许不会多上心,到时候你拿这银子贴补,把婚事办得体面些。”
柳纭娘又推了一把“我心里有数。”她一字一句道“我给他们家当牛做马这些年,绝对不可能白白受了这场委屈。”
两人正说话,外头有人进来,正是兄妹二人,孙小寒的手里还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野菜。看到屋中的柳纭娘,两人都站在了门口。
“六月,快给你姑姑倒水。”
孙六月眼睛红肿,明显哭过,何氏应该是想让她避开,不让她在孙二翠面前流泪。
柳纭娘上前将人拉过来“六月,别哭。当初是姑姑想岔了,那赵冬青就不是个良人,依我看,咱们得庆幸他的变心。现在知道,总比嫁过去才知道要好得多。”
孙六月愣了下。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她恍恍惚惚,拎着茶壶出去烧水。
孙小寒听到柳纭娘说要花那五两银子买宅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这银子就算不还给赵家,也应该补偿给妹妹。”
柳纭娘也这么认为“就当是你借她的。”
孙小寒摇头,苦笑道“可我还不起。”
“还得起。”柳纭娘认真道“以前你们总说我煮的面好吃,回头我把手艺教给你,你和你爹去镇上摆个摊子。”
孙小寒眼睛一亮,他早就受够了家里那几分薄地,这些年虽然好些了,可每年跟伺候祖宗似的,粮食却不够多。想做生意,又没本钱,加上双亲不答应,便一年年蹉跎下来。
现在不同,姑姑支持,又有这五两银子,他觉得可以搏一搏。
正想再说几句,外头有人敲门。没多久,孙六月带着人进来。来的人是冬春的姐姐秋喜,现如今嫁给了镇上的商户,今天早上回来的,也没和柳纭娘说过话。人未到,声先至“婶娘,你家在院子打扫得真干净。”
柳纭娘心下冷笑,按理说,孙二翠给他们姐弟俩做了后娘,照顾了二人这么多年,她喊何氏一声舅母总应该吧?
可他们姐弟从来都没改口,只喊胡家那边为舅舅,分得那叫一个清楚。孙二翠以前身在其中,觉得孩子没喊习惯,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用在意。
可在柳纭娘看来,这是姐弟俩压根就没把孙二翠当亲娘证据之一。
柳纭娘不客气道“你来做甚?”
赵秋喜一脸无奈“娘,今儿大喜的日子,您不该闹脾气的。好多人都在议论呢,赶紧跟我回去吧!赵家丢脸,你也丢脸啊!”她苦口婆心地劝“闹成这样,三弟和妹妹日后的婚事怎么办?”
听到这话,何氏都急了。
无论赵冬春品性如何,反正他已经娶妻,赵家要是丢脸,对未成亲的两个孩子影响最大。孙二翠也是因为想到这些,看到那牌位上了高堂,心里再委屈也只能忍。
柳纭娘轻哼一声“婚事讲究缘分,我也不怕丢脸。随便外人怎么想。”
她什么都不管不顾,赵秋喜面色难看“娘,不就是一拜么,回头我让冬春给你多磕几个头。今日爹和祖母忙糊涂了,没顾得上请你……”
柳纭娘冷笑道“你们本就是故意的,还装什么?”她站起身“罢,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你娘在你们父子三人记忆中,那就是天上的仙女,我不配和她比。”
说着,抬步往外走。又道“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女主人不在,确实不太合适。走吧。”
回去的路上,赵秋喜没说话,脸色黑沉沉的。
新妇进门,赵家院子里开席,柳纭娘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吃饭。看到她回来,有和赵家亲近的人立刻来拉“二翠,赶紧来吃饭。”
柳纭娘坐下,叹气道“不是我不懂事。实在是赵家太过分了,不过,二翠都说,她爹和祖母老糊涂了……我一想也是,咱们不能跟糊涂的人计较啊!”赵秋喜“……”她没有说这种话!
但今日这事确实是赵家不对,真要上前掰扯好像也不合适。
柳纭娘刚吃完半碗饭,赵母就过来拉人“二翠,你快过来。”
她坐在原地没动“冬春都不认我这个娘,今日的事你看着办,不用来找我。”
赵母无语,她也不是为了找儿媳帮忙做事来的!
之前的五两银子还在孙二翠手中,她可都问过了,孙女说人是从孙家请回来的。万一那银子给了孙家……就不太好要了啊!
“我有事跟你说。”赵母语气加重。
柳纭娘叹口气“娘,我忙里忙外,你们家都不承情,现在连口饭都不能好好吃。难道我就只配给你们家当牛做马?”
反正她现在不去。
儿媳这么抵触,赵母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那银子已经被儿媳送走了。
她一着急,伸手就来拽人。
柳纭娘偏不动,这么大的动静,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赵母记挂着银子,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待,道“二翠,我真有急事,你快点。”
柳纭娘直接将手里的碗一拍“合着我出现在这里就碍了你们赵家人的眼是吧?非要把我拽走,我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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