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终结:笑容后的诀别
大地的震鸣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虽然桑达克趁此机会一举逆转了自己的在这里的逆境,但此刻他更关心的还是外面的情况。
毫无疑问,以天人的手段必然是已经成功了,但那短暂震鸣之后的寂静却又让他心生紧张,紧攥的手心也不由得冒出了汗
。
也不知是觉察到了他的紧张还是意识到了什么,桑达克注意到面前站着的最高长官伊万在最开始的紧张之后,情绪缓缓地变得平静,继而嘴角微微翘起,随着寂静时间的推移弧度越来越大。
“打开通讯!”突然,他仍旧保持着一动不动注视着面前桑达克的姿势,嘴上却是对着一旁的操作员说道。
“……是!”
操作员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按下了一个按钮。
代表通讯连接成功的指示灯亮起,与之一同的还有整个房间中响起的有些许通讯干扰的“沙沙”声。
得意而又略显狰狞地看着面前的桑达克,伊万大声说道:“士兵,报告所属!”
“苏联SU大队伊达尔独立实验小队——伊妮亚?谢斯切娜,等待命令!”
冷漠而机械的声音仿佛在整个房间中不断回荡,也充斥了桑达克那惊恐、绝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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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我们已经可以通过G-3等级的模拟训练了!”
“中尉,刚刚所长打了克丽斯嘉,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吗?”
“中尉……”
“嘭!”
桑达克一拳砸在桌子上,望着办公桌上摆着的那一张相片,他的目光闪烁,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这张相片是他与两个实验体的合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这只是他首次与两个女孩近距离接触而不是隔着一层玻璃时被在场的研究员所拍摄下来的。之后对方将其中一份当做档案留存,而另一份则是被摆在了他在这里的办公桌上。
在最初的几个月,桑达克未尝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盖因为这份工作实在是……太闲了!原本按照计划,他的目的是让天人与这两个实验体进行接触,可在没有找到明确方式之前,若是冒然表现得太过明显,反而会被天人所警惕。但寻找机会这是情报部门的事情,在没有一点头绪的情况下,他也就无所事事了起来。这对于实干派的桑达克而言简直就像是被关了禁闭一样难受。
在这几个月中,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宁可重新返回前线杀敌,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耗费生命,趁着年轻,他更加愿意将青春挥洒在战场上,带领卫士用枪炮洞穿,以利刃劈过BETA那恶心的身躯。
可是,不知为何,就仿佛是有一股魔力一般的,他被牢牢吸附在了这里,在这张办公桌前。数度升起的念头几乎也就仅仅片刻的功夫就消散一空。
数个月的时间,他的办公桌上除了这张相片外空无一物。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两个被自己视作任务目标的少女就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发现了这里。哪怕只是孩子,但她们仍旧能够分辨出他人对自己的善恶感官。虽然不想承认,但桑达克自己都能够感觉得到——他对这对姐妹有些太好了!当然,这是与这里的这些研究员进行对比的结果。
在那些人的眼中,这对姐妹毫无疑问只是实验品,一个由他们创造出来,却又无法把控的实验品。对于这样一个造物,造物主们会给予怎样的情感呢?贪婪而恐惧。
在贪婪疯狂地迷恋那自身无法掌握的未知领域之余,却又对这份未知产生深深的恐惧。
而桑达克,是这个实验室唯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待两姐妹的态度才能使那么的纯粹——只有对待任务目标的冷漠。
可这只是一开始的情况!
欣喜地将他这里当做避风港的两位少女总会在每天傍晚临休息前来到他的办公桌前,像是汇报任务般地将她们这一天的训练或遭遇向他讲述出来。
桑达克对此从未发表过意见,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也会随着她们每晚的“报告”而变得波动。他会因为她们的进步而感到高兴,也会因为她们所受到的待遇而感到不忿。尽管她们每天所做的一切他也绝对会在场观摩每一分细节,可他仍旧愿意去聆听,听着那位在他面前永远都保持着灿烂笑容的女孩说出的每一句话,同时享受着其身旁那位虽然总是沉默不言,但眼神却极其温柔的少女那关切的目光。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般,当桑达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他变了!变得不再如过去那般冷漠,那为了国家为了任务可以不惜一切勇往直前的心变得迟钝了,他甚至有时候会想到最后这对姐妹的下场,然后,他就每每会强迫自己停下,因为他知道,无论计划的成功与否,等待她们的,都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他会在乎她们现在的遭遇,思虑她们的未来,就好像——一位父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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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你做了什么?!”惊呆了的桑达克发出难以置信的咆哮,他大步冲上前,双手死死地掐住对方那“粗壮”的脖子,双目赤红地瞪着他,大声地向其质问。
“我,咳咳,从来没有,咳咳,做过什么!”在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无力挣脱后,伊万放弃了挣脱的打算,只是一边努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边又略带得意地说道。
但眼看着桑达克眼中的杀意不仅没有消褪反而越发的浓郁,同时感受到那掐住自己双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加力,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而与之保持着对视,同样在注意对方情绪变化的桑达克立刻觉察到了那份恐惧,手中的力道也就适时地松懈了几分。
“这本来……咳咳,就是原本的计划,我……不,是你将原本失控的步骤重新推回了正规。”
听到他的提醒,在这一瞬间,桑达克念头急转,结合自己所知晓的情报,他得出了一个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毫无疑问,天人的果断出手打破了苏联企图控制【母巢】的打算,然而好死不死的是,【母巢】并未完全死亡,仅仅只是失去了大脑的【母巢】还是有被控制的可能的,但以现在伊妮亚的能力却无法做到,于是他们想到了“暴走”。
以激活伊妮亚的“暴走”来与【母巢】建立联系,之后再重新进行“安抚”就好了,但巧合的是,林天却在这时候把克丽斯嘉给“干掉”了!
恐怕他们都想错了,之前【母巢】之所以会疯狂地攻击指挥大楼,其真正的目的并非是那些被选做祭品的天神教众,而是处在疯狂状态下的伊妮亚本能地想要破坏这个将自己束缚住的地方。
可是,现在重新建立起了与克丽斯嘉之间的联系的伊妮亚虽然恢复了冷静,但所觉醒的却是那个被“调教”成绝对忠于苏联的里人格。再加上其已经完全操控了外面的那个巨大【母巢】,毫无疑问,这反而是帮了苏联一把。
现在的【母巢】虽然看上去是停止了动作,但这只是因为伊妮亚在等待命令,可桑达克知道这些却不代表外面的人也同样知道。一旦他们冒然接近伺机而动的母巢,毫无疑问,那必将是一场灾难。
“必须要赶紧通知他们!”——这是桑达克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
然而,他却发现,在进来时林天交给他的通讯装置却无法收到任何信号。
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伊万又恢复了得色,“嘿嘿”干笑了两声,扭了扭自己被掐得红肿的粗大脖子,说道:“这是当然的,这里可是被我们层层打造的堡垒,除了事先布置好的有线信号,根本就是与世隔绝,否则你以为以天人的手段还为何一直没有发现这里?”
“那就……”桑达克忽然一握拳,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手上的力道又重新紧了几分,让伊万的表情顿时好像吃了苍蝇般难受,“你给我现在就下达命令!让伊妮亚解除对【母巢】的控制!”
“这可……不行!”
桑达克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得在这最后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就是一用力,伊万顿时吓得手舞足蹈起来。所幸他理智尚存,但其赤红的双目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面前的伊万,此刻的他是多么的脆弱而敏感。
“限制……是限制啊!”被吓破了胆的伊万慌忙大叫,“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那些研究员说过,除了‘保险装置’以外其实还有一个‘限制器’存在,如果说‘保险装置’是为了防止这东西失控暴走的话,那么‘限制器’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它哪怕是失控了也仍旧属于苏联。所以最后哪怕【母巢】仍旧失控,也是没有办法对我……对我们出手的。”
“而且……”神情犹豫了再三,最终他还是一咬牙,说道:“根据我得到的资料显示,‘里人格’本身的存在就是建立在‘限制器’的基础上的,其构造始终围绕的核心只有一个——一切行动以苏联本身利益为前提。”
所以解除母巢命令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里人格”本身就具有智慧及自主的判断力,在其判断下违背了苏联利益的命令也是无法得到执行的。
想必这也是那些苏联高层事先设定好的“程序”。天人的手段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能在这通天手段下不受胁迫。既然如此,设定一套不受外界矛盾命令干扰的核心指令就可以免去这一层顾虑。只要成功完成与【母巢】的链接,那么已然“无敌”的伊妮亚就可以自主运行下去,终将为他们带来胜利。
但是,桑达克却并没有惊慌,他觉察到了的却是刚刚那只言片语中所提到的另一句话——
“也就是说……如果‘限制器’失去作用,那么伊妮亚的‘里人格’也会随之消失吗?”
——那么少女也将因此摆脱自己作为工具和兵器而存在的悲惨命运。
桑达克的眼睛顿时亮了。
无聊的生活在一年后就过去了,桑达克得到了一个新的任务——为两个长了一岁的少女上课。
但却并不是那些未来作为卫士该有的战术、战斗类课程,也不是普通学校会学习的文化基础课程,而是……思想课程。
没错!桑达克悲哀地发现作为一名曾经的上校,他居然被命令亲自给这两位少女上一般军队中都会有的思想教育课。其实根本上就是军事化的洗脑,忠于国家忠于军队听从命令的那一套。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苏联可以说是全世界做的最好的国家。
但桑达克却发现了一些与自己曾经接触到的思想教育不同的地方。
真正的思想教育讲究的是循序渐进,然而桑达克却发现自己从那些研究员那儿得到的教育资料中所表述出的观念却是相当强硬,这样的方式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很容易就会被摆脱,哪怕目标只是两个尚未形成完整心智的女孩也一样。除非……
“嘭!”
桑达克重重地一掌拍在了研究所所长面前的办公桌上,可面对他这经历过战场所磨炼出的杀气腾腾的气势,对方却恍若未觉得淡定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面上仍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
“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眼见威胁无用,桑达克沉声问道。
他不认为对方会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而对于对两个女孩的洗脑式教育,虽然他有些不喜却也并非无法接受,既然被作为武器降生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情愿将她们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然而这却不能代表他愿意在不影响国家计划的前提下与之相比更加蛮横的方式,譬如那种野蛮的催眠方式——那是在早期技术不成熟时被构想出的方法,其根本就是通过极度的痛苦结合催眠让人屈服。现如今一般都只会用在敌对势力的俘虏身上,而桑达克对她们上的课,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作为一个种子的思想被埋下罢了。
“它们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对于它们,我们并不了解,有备无患,稍微做的过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合乎情理的做法,让桑达克无话可说。
“我来做!”
“什么?”
“我说——我!来!做!”桑达克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来的。
他根本不愿意看到那两个女孩痛苦的模样,然而却又对此无可奈何,所以他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去让她们少受一点儿痛苦了。
“哦呀,这真是让我惊讶啊!”所长那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上露出一丝浅笑,但桑达克却产生了一种猎物被猎人所捕获的危险感觉。
似乎是看出了他神情的不对劲,所长脸上的笑容又转为温和,用安抚并带有鼓励性的语气说道:“如果是交给你来做那就真是太好了,相信一定会有更好的成功,毕竟你可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监护人啊!”
可是,桑达克的心情还是非常的糟糕,以至于他回应的言辞有些冲动而嘲讽:“哦?千挑万选?那么那些候选人呢?”
此时此刻,他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思虑着如果是其他的候选者,或许会做的比自己更好。
“候选人?什么候选人?”所长的表情明显一愣,口中不自觉地发出反问,但随即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神色有些慌张地托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那似乎失言的不知所措。
桑达克没有再去直视他的眼睛,目光直视死死地盯着他的衣服,在其白色的大褂胸口处,那因为双手一闪而逝的颤抖所溅出的咖啡渍是那么的显眼。
“呼~我明白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桑达克不再多言,旋即转身退出了办公室。而其背后的所长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却是闪烁不定。
桑达克可以确定对方刚刚绝对是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么其所不经意间说出的言语就值得推敲了。
除了自己以外的候选人的存在被否决了?关于这些排在自己之下的候选者,桑达克并未有过多的了解,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罢了。然而今天所听闻的消息却让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再联想到这个计划对本国的重要性和其不容许半分纰漏存在的保密性,他不由得有了一个推断——除了自己以外的候选者,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这是十分有必要的举措,但一想到自己差点儿与死神擦肩而过,而另外数名才能或许不逊于自己的本国才俊就因此而必须陨落,他的心情就感到无比的沉重。
“真是……残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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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达克中尉,你在干什么?!”
一声愤怒的质问打断了桑达克与伊万长官的“友好”交流,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一旁,只见通讯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带着阴沉气质的苏联老者。
“将……”
“列夫?别斯科夫将军!”桑达克神色平静地向对方打着招呼,手上掐着伊万的动作却并未有半分想要掩饰的迹象。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还会放过自己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已经被打上了背叛者的标签。而在苏联,背叛者的下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让自己的身体更加贴近了伊万几分。他有自信能够在周围那些再次掏出枪来的士兵开枪的前一刻用这只蠢猪当做掩体。人质的想法早已在这位军衔比伊万更大的长官出现的那一刻就落空了,桑达克和他手中的伊万都毫不怀疑只要这位将军下令开枪,这些士兵就会立刻遵从。
然而,事实上,事情的发展似乎并没有像桑达克想象的那么糟糕。
“我再说一遍,桑达克中尉,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伊万上校给放开!”
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劲?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身居高位的将军绝对是一个阴险毒辣、自私自利的代表,绝对不会接受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质的威胁,可如今他却会这么……好脾气?
桑达克不由地用怀疑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番伊万上校,在确认这头肥猪和那个瘦削的阴沉将军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儿相像的特征后,这才重新开口道:“很抱歉,将军,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你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吗?!”别斯科夫沉着脸发出一声嗤笑,看着桑达克那副认真的样子,用略显得意的语气定论道:“你永远也别想找到那个‘限制器’!”
对方的话让桑达克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的脸色也不由地阴郁了下来。诚然,事实正如别斯科夫所言,他是不可能找到那个“限制器”了,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愿意放弃任何的机会!
“桑达克中尉!”眼见桑达克居然仍旧没有放弃的打算,别斯科夫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如果你现在听从命令,我会考虑之后减缓对你的处罚!”
处罚?这位将军刚刚说的是处罚?!
众人更加吃惊了,从这位老狮子的口中对于他人的判决,从来都只有“处刑”一种选项,“处罚”这样温和的词语,尤其是对于桑达克这样的叛徒而言简直更像是神明的赐福。
但是,桑达克的神情却是变得惊疑不已,他已经有感觉到,这位将军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下令开枪的原因似乎并非是因为伊万上校,而是……自己?
——他似乎,不愿意自己死去?
为什么?事到如今,已经背叛了他们的自己,还有何用处?
陡然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让他难以置信的可能!他的心情难以抑制地变得激动,连带着掐着伊万脖子的双手都在跟着颤抖。现在,他急需去证明自己的心中所想!
想到这儿,他一边在言语上保持与别斯科夫的交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一边拖着已经动弹不得的伊万,一只手将临进来前磨得尖锐的指甲抵在对方的咽喉,缓缓地朝着一旁的一台通讯装置移动过去。那里所连接的,是还在等待着那迟迟未曾传出命令的伊妮亚和同样苏醒了里人格,却被天人制服,但仍然被显示保持了在线状态的克丽斯嘉。
“嗯?混蛋!你想要做什么?”但对方并不是白痴,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动作,原本阴沉却仍旧保持平静的将军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头暴怒的雄狮,他疯狂地向桑达克嘶吼着,咆哮着。
桑达克立刻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冲一般得蛮横地拖着伊万向通讯装置冲去。
“快!快!快!阻止他!快阻止他!!!”别斯科夫将军的暴怒瞬间消失,转而变得无比惊恐,他下意识地就朝周围的士兵喊道。
听到长官那急迫的命令,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就立刻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被桑达克挡在身前的伊万瞬间被打成了筛子,但桑达克本身的状况也算不上好。他终究还是无法躲过这一轮密集的扫射,数枚子弹或是穿透伊万那残破不堪的身躯,或是从几处死角射出,同样洞穿了他的身躯。
他“哇”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大口血,只感觉右腿和腹部、胸口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而且呼吸困难,不太妙的是似乎肺被打穿了。
“混蛋!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然而,让人吃惊的是,刚刚还下达命令要阻止桑达克的别斯科夫发出了一道女人般的惊恐尖叫。
“快!快!快救他!不能让他死掉!快点去救他!”
闻言,周围的众多士兵无不是面面相觑,他们从未有想过这位一直对外表现出冷酷狠辣的将军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以至于彻底懵逼的他们并未听从命令地第一时间上前来查看桑达克的情况。
而与别斯科夫的惊惶和士兵们的茫然不同的,坐倒在地上,只能背靠着通讯台桌脚才勉强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的桑达克却是露出了仿佛胜利般的笑容。
在这一瞬间,过去自己所得知的与之相关的一切情报和种种信息在他的脑海中汇聚,最终指向唯一的真相——
被否定的这项计划的其他候选者的存在?曾经的桑达克认为这是基于保密原因而不得已对其他人的秘密处决,虽然残酷,但作为唯一幸存者的他却不得不对此表示认同。然而他之前却从未有想到过另一种可能——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那些所谓的“候选人”存在呢?如果自始至终,被选中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呢?
那么,他桑达克就算有资格被选中,但他们又如何确定自己不会做出另一个选择呢?如果,他选择成为将军的话……
“上面特别给予了你一次参观过后的选择权利。”这是当初高层对他的解释,桑达克不知道当初如果他没有先去看望那对姐妹的话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他却明白,在见到了那对姐妹之后,他心中的选择就只有了一个!
这些人是如何能够这么确定他最终的答案的呢?
“‘圣物’与‘圣遗物’的原主人一样,在性别上表现为母性。”这是当初那位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与他一般大小的年轻研究员对这项计划过程的解释。一句当初或许是不经意间的言语,却成为了让桑达克洞悉一切的关键——
如果……‘圣物’与‘圣遗物’拥有的是母性的基因的话,那么作为这个世界规则所注定需要结合才能够诞生的两位少女的另一半基因又是来自于何处呢?!
“咳咳!”
桑达克奋力地呼吸着那仿佛越发沉重的空气,看着被自己咳出的鲜血,一瞬间好似从心中升起了一股力量,让他抓着桌面缓缓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别斯科夫都被他的行动所震惊,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蹭着桌角站起,将其染成了红色,看着他扶着桌面踉跄地走着,直到看到他扑到通讯装置的面前时,别斯科夫那女人般的惊恐尖叫才再次响起:“快!快阻止他!”
然而,周围的士兵纷纷在下意识地抬枪后却又顿住了动作,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在他们的认知中,冷酷的别斯科夫将军下达的阻止命令的执行方式只有将对方射杀一途,但刚刚这位将军却又命令他们救治作为目标的桑达克。而这般矛盾不知该如何选择的迟疑却让桑达克完成了最后的行动——
“咳咳,伊妮亚?谢斯切娜、克丽斯嘉?巴切诺娃!”
对着通讯装置的麦克风,哪怕显示器上只有一片黑暗,哪怕扬声器中连半点儿呼吸声都没有,桑达克却仍然能够感受到另一端那两位少女的存在,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位如同棺材一般总是板着脸,只会像机器人一般冷酷地执行命令的男人的脸上,竟是洋溢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你们被开除了!”
别斯科夫将军,那被你认定无法找到的限制器,终究还是被我给亲手毁灭了!
“不!!!”
桑达克最后见到的,是从另一边的通讯屏幕中消失的别斯科夫,还有那瞬间出现的火光和周围士兵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这间苏联精心耗资打造的最强基地内部,在光芒中将一切化作了灰烬,而却又因为其坚固的外壳导致外界对此没有半分的意识。
一个超级大国,一个倾力设计打造,直指神明的计划,最终却因为一句话而灰飞烟灭。
伊卡洛斯,因为其羽翼而飞翔,却也因为这对脆弱的羽翼而坠落。但真正的凶手,却并非那将之融化的太阳,而是其贪婪地想要触碰太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