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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三姑娘
    蓝关,位于滋水县城南。

    距离白鹿原并不远。

    从白鹿村的郊外,往南望去,虽看不到秦岭大山中巍峨雄伟的关隘,但一众少年看到此山此景,还是忍不住念出了这句古诗。

    每人念叨了几句描写春景的古诗之后,就再也难耐冬日里憋出的寂寞,开始嬉戏打闹,游山玩水。

    原本稍显隔阂的一行人,在几句插诨打趣之后,也更为融洽了些。

    走到一处山峁上,俯览整个白鹿村,在边边角角也能看到其他村落,和后世水泥建筑不同,黛青的瓦片几乎与景色融合,像极了国画的泼墨山水画。

    “贵哥,额听咱村的人再议论,说你爸准备给你说门亲事?”

    白孝文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嘴上叼着,似是无意提到了这件事。

    “啥?”

    “白兄,你这就要订亲了?”

    几个少年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在半个月前鹿兆谦带他们去看了村子里的庄客白兴儿给马配驹的一幕,虽不明白为何这样做,但心思却不在诗书上了。

    往日都忍不住瞧着来往的大姑娘小媳妇,看其娉婷袅袅的婀娜处。

    喉咙干的流着口水,咽到了肚子里。

    此刻听闻年纪稍比他大两岁的白贵竟然准备订亲,他们心里头就刺挠刺挠的,好奇一对男女成婚是干啥,书中可没教过这些。

    白贵此刻蹲着身子,折了几根柳条,捋下皮来,用嫩白的柳枝编织着蚂蚱笼,很快,栩栩如生的小蚂蚱就被他用手编了出来,随手递给等候已久的白孝武、鹿兆海两个小的,他这才回话道:“没影的事,额才多大,今个先生说了,给咱们几个作保,让到县里参加县试,熟悉一下科举氛围,这一来一回的,订亲?也得到明年夏忙了!”

    县试一般是在每年的二月举行。

    滋水县的县试则是按照惯例是在二月下旬举行。现在刚刚解冻,距离县试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徐秀才和村里的人看法不同。

    大多数读书人参加科举,都是凑数的,不太可能一次就榜上有名。而参加科举,好处也是极多的,能够熟悉规则,磨砺性情,在考前备考也能掌握知识更快些……

    因此在白贵请教学问的“暗示”下,徐秀才下定决心,自我感觉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准备挑选几人前去参加县试,凑回数,走个过场,知道自己和那些童生有多大的差别。

    只有通过县试和府试的儒生,才能被称为童生。

    在考核中,不出意外的是,周元名列学堂第一,鹿兆鹏学堂第二,白贵学堂第三,其余的鹿兆海、白孝武则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其他蒙童。

    “不错,先过了县试最重要。”周元有些洋洋得意,说道:“额去过三个私塾,知道那些学童的进度,现在距离额还差得远,额只要去应试,一定能中!”

    他这话不算假。

    滋水县虽然在汉唐时属于京兆,乃是畿县。当时学风鼎盛,如大诗人王维等人都喜欢在滋水县隐居,陶冶情操。描写滋水县的诗词不知道有多少,数也数不清。

    唐代之时,将天下的县分为赤、次赤、畿、次畿、望、紧、上、中、中下、下十个等级。当时滋水县由京兆直辖,是畿县,地位较高。

    但自宋之后,京兆凋敝,滋水县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在清廷天下诸县里面,滋水县也只是下县而已。

    白鹿村的文教和滋水县其他村镇实际上相差不大,甚至还能略胜其他村镇一些,毕竟其他村镇用的塾师可不一定是秀才……周元能在一村脱颖而出,独占鳌头,其他同龄的学童不一定能比得上他。

    “白兄,额还有个妹子,家里行三,等咱俩参加县试回来之后,额做主,不管你过没过县试,额都劝额爸把额妹子许配给你,到时候咱俩就是亲上加亲。”

    周元拍着胸口,保证道。

    他也清楚未参试的读书人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贼金贵。等失败后,就有些门可罗雀。不过他可是清楚白贵的厉害之处……

    假以时日,白贵定会比他在科举之路走的更远。

    “三姑娘?那可是苦命,你还真的不害臊,要许配给贵哥儿。”白孝文撇了撇嘴。

    “再是三娘子,那也是额妹子。”周元涨红了脸,白孝文这话仿佛再说他不讲义气一样,他可是将白贵视作至交好友的,怒目而视道:“额就这一个妹子,要是白兄订亲的话,嫁奁送白兄西安城里一座染坊,还有庞家村的二十亩地,行了吧!”

    崽卖爷田心不疼。

    周元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他说的一座染坊价值多少,二十亩地又价值多少,这至少是五六百两银子了,不算家里埋的金银,周家的八成家当都在这里了。

    听着几人的争吵,白贵总算是从中品出了三姑娘的意思。

    原来是秦腔有个《王宝钏》的戏剧。

    这个王宝钏后世也是众人皆知,电视整天循环播放。他前世虽然不太喜欢看这种电视剧,但老人喜欢看,陪着看了几回,也知道大概剧情。

    王宝钏在家里行三,所以是三姑娘。

    《王宝钏》大概剧情是唐懿宗时中丞相王允的三女儿,不顾父母之言,执意要嫁给贫困的薛平贵。后来薛平贵随军出征,平定西凉,但王宝钏也苦守寒窑十八年,后来薛平贵登基为帝,将王宝钏接回皇宫,册封皇后,但是王宝钏也只当了十八天的皇后,就病逝而亡。

    恰巧的是,在西安城大雁塔附近的五典坡,有王宝钏住的古寒窑。

    这曲戏,在秦省几乎是众人皆知。所以三姑娘也被认为命里缺福,注定苦命的。

    “周兄,汉时冠军侯霍去病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现在我尚未有功名,家里也无良田,任谁嫁给我都是吃苦的命,再说现在洋夷为祸,正是我辈用武之时,岂能拘泥在一家之中……”

    白贵苦笑一声,上前劝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劝说白友德的话,可不能用在周元身上。要是说我不想娶你妹妹,这可就是得罪人……,最好找个高大上的理由,委婉拒绝。

    读书人也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