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淡淡地看了司空摘星一眼“我是官,  你是贼，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路我已经指给你了，三年是长是短,  全在于你自己。”

    “你身边高手如云，还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做什么自然会告诉你,  做不做，你也可以自己选择。做将功赎罪减刑,  不做那就送你去衙门老老实实服三年劳役。”夏祈音道，“你也可以越狱，只要你有办法解生死符，同时做好承受越狱后果的准备。”

    偷是根据偷盗物品价值定罪,  司空摘星能被抓到把柄的案子不多，夏祈音说的三年刑期不会太多,  也不会太少。可若是越狱被抓现行,  那罪或许比他偷东西这件事还要重。

    “好,  我司空摘星，认栽了！”司空摘星抢了位子坐下，“那我现在累了饿了,  可不可以先吃饭呢？”

    “公是公，私是私,  你偷东西我抓你,  和请你吃饭并不冲突。请！”夏祈音不仅请他吃饭,  还让人上了酒。

    在本朝坐牢,  家里人是可以送饭的，即便司空摘星在服劳役,  旁人若请他吃东西,  也不违法。看在陆小凤的面子上,  夏祈音还不至于小气到饭都不肯让他吃。

    “你们两个先吃着，我去办点事情，稍候还有的忙。”夏祈音起身道，“白大哥现在可有暇？”

    “正好闲着，阿音妹子有什么要帮忙只管说。”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夏祈音请了白玉堂到门外说话，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白玉堂很快离开了。

    白玉堂走后，夏祈音又从街上找了个小乞丐，拿了信物让他去请松江府的丐帮小头目。小乞丐见了帮主的信物，很快请来了丐帮在松江府的头目小火神。

    小火神办事利索，召集了几个机灵的弟子去办夏祈音交代的事情。这事涉及的掷杯山庄、薛家庄、施家庄都是江湖豪门，担心有危险，夏祈音让曲无思与他们同行。

    将诸事交代完，夏祈音回到鱼楼，司空摘星和楚留香已经吃完饭在等她了。

    夏祈音忽然笑了笑“司空摘星，私人请你帮一个忙。事了之后，一个月内，我包你食宿，酒菜任点如何？”

    “等等——我跟着你服劳役，你不包食宿啊？”

    “包，包大牢同款怎么样？”夏祈音挑眉道。

    司空摘星立即道“哎，都是自己人这么见外做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夏祈音低声于他交代了几句，司空摘星一下子跳了起来“你竟然要我做这种事情？”

    “你且说做不做吧？”

    “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不请我吃饭，我也帮忙，我这就去了。”司空摘星哈哈一笑，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他为什么不走门？”岳镇恶不解。

    “大概是职业习惯吧！”夏祈音看了楚留香一眼道，“你说对吧？”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辩解道“虽然我做过梁上君子，但能走门时，我并不爱走窗。”

    “哦——”夏祈音点点头，“我们再不去掷杯山庄，就要天黑了。”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跟上了夏祈音的脚步。

    楚留香带着夏祈音到了掷杯山庄，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左明珠的院子。自从女儿病倒，左轻侯基本都守在这里。楚留香之前过来，左轻侯就是在这院中见得他。

    进院子之前，夏祈音忽然道“你今天来时见过左明珠吗？我是说亲眼见到。”

    楚留香一愣“虽说我与左庄主是至交，当明珠是侄女，但明珠到底是个大姑娘了。”

    楚留香来掷杯山庄，见左轻侯精神萎靡，比上一次见面老了十几岁不止，已是大为吃惊。他虽非名医，但见识广博，左轻侯想着他或许见过左明珠类似的奇症，本要引他入内一见。

    左明珠闺房分内外间，楚留香在外间听张简斋描述了病症，也觉得左明珠病得稀奇，就想到了在鱼楼等他的夏祈音。

    夏祈音年纪不大，医术不算顶尖，但她背后有强大的资源，论见识，许多年长于她的人也是远远不及。以武功论，楚留香的武功略胜夏祈音一筹，单论对天下武功的了解，楚留香却不及她。同样张简斋的医术比她高，但在这方面的见识却未必比她广。

    楚留香素来能急朋友所急，眼看左轻侯为了女儿如此煎熬，自然是第一时间离开掷杯山庄请人了。

    “那就是没有亲眼见过左明珠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夏祈音意有所指。

    楚留香引夏祈音见过左轻侯，左轻侯很信任楚留香，但他带来一个小姑娘就说有办法还是很不敢相信。

    夏祈音上前道“左庄主且安心，我的医术或许不及张神医，但我看过之后集思广益，没准就有法子呢？即便我也看不了这奇症，那我再帮你请几个比张神医更厉害的大夫来就是了。”

    张简斋听到这话，轻哼道“比老夫更厉害的大夫，你既然认识，怎么不带来？”

    “若在松江府，自然就直接请来了。这不是不在，所以要确定情况再决定请谁嘛！张神医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说比你厉害的神医吗？张神医虽然是位神医，但你不得不承认就是有人比你厉害，而我恰好就能请来。”

    “是谁？”左轻侯激动道。

    “张神医与王神医合成南北神医，平一指叫杀人神医，他们的神医前面总要带个前缀来分别。我若只说神医，你们能够想到谁呢？”

    “汴京叶星士。”张简斋激动道。

    天下间的神医何其多，于是神医们也不得不加上前缀、后缀来区分，比如杀人神医平一指，神医名侠张简斋等等，可你若不加限定只说神医，那大部分想到的就是神医叶星士。

    你若说叶星士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神医，那就错了。叶星士之上还有一位医神医赖药儿，什么是医神医，那就是神医自己治不了都要找赖药儿。不过这位赖神医早年遇到一些事情，受了刺激，不惜违背医者仁心立下了一个规矩就是不治江湖人。

    赖药儿之上还有一位吕仙姑吕凤子，号“死人复活”。死人复活是夸张的说法，但据说只要病人不是自然衰老，但凡有一口气在，吕仙姑就能保其性命。故此，吕仙姑又有“黄泉路塌、奈河桥断、十皇殿前传金牌【注1】”的美誉。

    张简斋默然败退，叶星士于他和王雨轩而言都算得前辈，他自然不敢对叶星士大放厥词。

    见张简斋不说话，夏祈音笑道“容我先看看左姑娘，我若看过了没办法，让楚留香带上我的书信和脉案去汴京请叶神医如何？”

    张简斋倒是有心告诉夏祈音，左明珠或许熬不过今夜了。可他但凡不是个缺心眼，就不能在左轻侯面前将这话宣之于口。

    左轻侯忙道“有劳夏姑娘了！”

    夏祈音入内，为左明珠把脉，张简斋急哄哄地为她介绍左明珠的情况，什么昏迷多时米粒未尽云云。夏祈音坚持先把脉，不过是怕冤枉了人。张简斋故意捣乱，倒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

    “夏姑娘，我家明珠如何？”见夏祈音不说话，左轻侯紧张道。

    “不急！”

    “什么不急，左姑娘已然命悬一线。若再无救治之法，怕是熬不过今晚了。”张简斋叹道。

    左轻侯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幸而楚留香眼疾手快，将左轻侯扶到一旁坐下。

    “让我看看左庄主。”

    “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家明珠。”

    “左庄主，我说左姑娘的病不急就不急，别听庸医胡言乱语。”夏祈音扣住左轻侯的脉，略一沉吟，取出一枚丹药让左轻侯服下，“明珠姑娘正要人照顾，左庄主可不能先倒下。这是培元丹，你先吃一颗，缓缓。”

    左轻侯对楚留香很信任，对楚留香带来的人也同样信任。若这药是给左明珠的他或许会因为夏祈音的年纪有所犹豫，可是他吃，他便眼都不眨一下就吞了。

    夏祈音又教他运功，助药力散开。左轻侯依着她的吩咐做了，身上果然松快不少，人也精神不少。因着女儿事情，他忧心如惔，身心煎熬，精神气都损耗严重。张简斋也给他开过安神汤，却没有夏祈音的药这般奇效。

    左轻侯现在就如溺水的人，恨不得抓住面前的每一根稻草，夏祈音这一手让他迅速将张简斋的话抛之脑后，对夏祈音有办法救他女儿生出几分希冀。

    “夏姑娘，明珠——”

    “不要打扰了病人，我们去院里说。”夏祈音忽然道。

    左轻侯自无不赞同，众人于是走到了门外。

    “左庄主，坦白的说，左姑娘的病是相思病，这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

    “相、相思——”左轻侯失态地打断了夏祈音的话。

    左轻侯对女儿素来爱若珍宝，左明珠极少出门，对父亲又孝顺。在左明珠病前，左轻侯正在考虑女儿的亲事，已经看中了丁氏四侠的丁如风。

    松江府除却掷杯山庄、薛家庄和施家庄，最负盛名的就是分管了松江府渔业的陷空岛六鼠和丁氏四侠。陷空岛六兄弟都是结义兄弟，丁氏四侠却是亲兄弟和堂兄弟，其中丁兆惠、丁兆兰为双胞胎，丁如风和丁瑜是亲兄弟，四人又为隔房的堂兄弟。

    左轻侯与薛家是世仇，和世交施家庄也反目成仇，正好和丁家交好。他没有儿子，和薛衣人已经约定在他们这一辈了断两家世仇。有意和丁家结亲，一是看中丁如风的人品武功，二是自己有个万一，有丁家在，女儿也不会孤立无援。

    听到夏祈音说他女儿得了相思病，左轻侯一下子急红了脸，觉得夏祈音定是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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