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牛群糟蹋的稻田,叶青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处发泄。
这贼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必须改变!
良久,压下激愤的心情,叶青观察起水田。
族人也全都开始整理农田。
水田全都在河边。
族人还没有发明灌溉技术。
水稻种植,需要大量的水。
而人工取水的手段又太过低效,满足不了水稻的生长需求。
如果水田远离岸边,或是地势较高,会导致水稻无法存活。
这些水田,是河边的滩涂,经过简单改造而成,基本与河水的水面齐平。
这样就解决了用水问题。
但这对位置要求比较苛刻,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
并不是所有滩涂,都适合改造成水田。
因此,滩涂不少,能够改造成水田的不多。
大大小小的水田错落分布,东一块,西一块,每块水田也是形状各一,没有统一形状和大小相同的两块水田。
后世那种整整齐齐,阡陌连连的景象,是看不到的。
经过询问,叶青了解到,部落种植水稻,只种一季。
这多浪费啊。
在他的印象中,水稻都是种双季,每年的双抢,让他记忆深刻。
双抢的那十几天,犹如噩梦。
追问过气候问题后,叶青想到了很多。
实际上,这个时代,气候很温暖,一年当中,天气温暖的时间很长,虽然一样是四季,但冬天很短,也不寒冷。
族人便从来没有见过下雪,不知道雪为何物。
防寒?
不需要的!
这,完全类似后世热带赤道气候了。
如此,种双季稻,完全可行啊,后世有这种气候的地方,三季稻都能种。
部落如果种上双季稻,粮食产量岂不是翻倍?
为什么部落不种双季稻?
种子问题吗?
种子也是培育来的,他觉得可以试试。
即便一开始产量不高,但这是多出来的份量,好歹是个补益不是。
没有化肥?
草木灰,大粪,也不赖的。
他又想到,如果雷泽是太湖,这个位置,气候不该是这样啊!
他回想着,似乎史前有一段全球气候变暖的时期。
因为气候变暖,冰川融化,导致海平面上升。
并且,造成海浸,以及大洪水。
神话传说中的大洪水时期,西方的诺亚方舟,东方的女娲补天,大禹治水,便是这个时期。
想到大禹治水,他不禁脖子一凉!
到底大禹是不是这个时代啊,如果同时存在,将来被大禹将部落屠戮,那就是个悲惨的故事了。
想到大洪水,他打了个冷战。
他想起,在解释良渚文明消失原因的学说中,有一种大洪水的说法。
这里会被大洪水淹没?
现在是什么时候?
距离良渚消亡,还有多久?
洪水,这可是千古难题啊。
即便是科学技术发达的后世,依然饱受洪水之苦,没有能够完全杜绝的办法。
叶青开始设想采取什么措施进行改善。
防洪,还是要全力去做的。
水田必须挪到稍高的位置,灌溉系统必须开挖。
河道疏通、筑堤?
工程太大,需要的人力太多,暂时还是算了。
部落住房必须改造,不然,一场台风,简陋的茅屋全部都得倒。
想清楚了这些,他心里紧迫感越发强烈起来。
生存不易啊!
要和天斗,和地斗!
一定要想办法发明青铜!
有了青铜,才是提高生产力,增强部落实力,对抗天灾的根本大杀器。
青铜,是大势!
掌握大势,便站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是谁说过,站在风口上,哪怕是一头猪,也能飞起!
草帽、斗笠这些小发明,虽然作用不小,但和青铜比,格局便小了,完全是小儿科。
可是,铜有了,锡在哪?
他望望连绵的后山和西山,默默下了决心……
即便是踏遍千山万壑,也要将锡找出来!
收拢心思,他继续考察水稻。
水稻刚扬过花,处于灌浆期。
植株比后世所见的水稻稍矮,茎干也纤细一些,其他似乎没什么不同。
仔细观察后,又有新发现。
这每一丛的水稻,似乎都是由多粒种子生长而来,不像后世水稻,一大丛几十株的植株,一般也就三四粒种子,通过大量分蘖形成。
简单统计了一下,没有分蘖的单株占一大半,分蘖成两株的有三成,分蘖三株以上的,就很少了。
后世的水稻,通过分蘖,一株能长成十几、几十株。
他又数数稻穗谷粒的数量,100粒不到,与后世相比,这就很少了。而后世水稻,每穗谷粒有200~300粒。
看看种植的密度,看看谷粒的饱满度,叶青默默推算……亩产大致在200斤左右。
再目测估算河边水田的总面积,大致百亩的样子。
部落总人口200刚出头。
这样推算下来,人均稻谷拥有量每年100来斤。
去壳出米,也就每人70斤大米,平均下来,一天2两米。
分两顿,一顿1两米。
1两米有多少饭?
最适合人口感的米饭含水量在62%左右,差不多是黄金分割比例。
按这个比例换算,1两米能做出2两多一点的米饭。
吃不饱啊!
自己重生后吃的第一碗干饭都不止半斤。
自己还只是六岁的小孩,而大人吃的还要多。
想想昨晚吃肉时,8个人,十斤肉,吃得连汤都不剩。
这时的人,个个是大肚皮啊!
不过想想,也合理。
这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营养摄入方式,没有光明,没有鲁花,没有乐事,没有来伊份,没有奥利奥,没有大白兔,没有营养快线……
人体所需营养,全靠一日两餐饭,一顿吃得多,完全合情合理啊。
粮食不够啊!
一半食物还要依靠渔猎和采集。
看情形,部落也不会有多少多余的粮食储备。
完全没有抗风险能力啊!
有个天灾啥的,就会……饿死人!
叶青忧心忡忡起来。
那边忽然喧哗起来。
不少人奔走高呼:
“龙,龙,龙!”
太康,少康,扔掉手中石镰,持着木矛,便奔了过去。
族长虽然动作慢,但也是急忙往那边赶。
又来!
什么鬼?
叶青望望天。
心里发狠,狗-日的,你可就死命折腾吧!
随后,便也跟了过去。
在一块水田中,手持木矛的族人围了一个大圈子,圈子中间,伴随哗啦的水花声,传来声声嘶吼。
叶青个子矮小,在外围看不见,便从人群夹缝中钻了进去。
嚇!
是一条大鳄鱼!
好大一条,算上尾巴,近五米长,他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在呼喝的族人包围下,鳄鱼暴躁不安,凶相狰狞,张着满是利齿的鳄吻,时不时扑咬、嘶吼。
森冷的鳄眼,黄绿色瞳仁不时紧缩成一条缝,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最恐怖的是那条长长的尾巴,布满厚厚的鳞甲,坚韧厚实,又灵活快速。
一尾巴扫过,激起的水花,宛如瀑布,水滴溅到脸上,好像被石子砸中一般,生痛生痛的。
圈子中,水稻田已是被扫成平地。水稻全部倒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激愤的族人呼喝着,手持的木矛齐齐指向鳄鱼。
但在恐怖的鳄尾威胁下,却一时近不得身,无法威胁到这只凶鳄。
也有不少木矛,时时投出,命中虽然不少,可在它那厚厚的狰狞鳞甲下,无助地弹开,造成不了丝毫伤害。
投矛行为,只是激起巨鳄更大的凶性,引得它更加疯狂地扑腾嘶吼。
人呼鳄嘶共鸣,污水碎稻齐飞!
叶青心中戾气郁结不散,他需要发泄!
他按耐着恐惧和着紧张的心情,避让着不时飞来的泥水,掂掂手中的木矛,瞅准了一个时机……
就是现在!
他猛地跨出两步,手中木矛,脱手而出。
嗖——
木矛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激起尖锐的破空声。
然后……
落空……
是不可能的!
伴随随着凶鳄一声恐怖而惨烈的嘶吼,木矛,穿过张开的鳄吻,从凶鳄的喉咙刺入……
这是一发酸爽入魂的……深喉!
现场,一瞬间,仿佛被按了暂停。
呼喝着的族人,全都处于无声的静止状态。
那一张张错愕、震惊的面孔,那一具具手足挥舞的身躯,便像蜡像馆的群像。
唯一还在活动的,只有场中的凶鳄。
不过,它已经从强者、欲伤人的凶兽,变成了弱者、待宰杀的猎物。
它的动作再也没了嚣张、猛恶。
长矛没入腹中一米多长,造成的伤害无法想象。
由于伤痛,鳄吻微张,长尾慢摆,四肢却是一动不动!
令人心悸的眼睛,也变得无神,缓缓闭上时,一颗颗泪珠,从中滚落下来。
它抽搐了良久,终于不再动弹。
而现场,播放再次开启,族人恢复了动作,也再次喧哗起来。
不过,恐惧的呼喝变成了高兴的欢呼。
太康激动地奔了过来,将叶青高高抛起,接住,抛起……
嘴里也高兴得不会说多余话,只知道反复呼吼:
“我儿,青,六岁屠龙!”
“我儿,青,六岁屠龙!”
……
此时,太康高兴得像个孩子。
周围的族人,也被太康感染,欢呼被引导着渐渐合成了统一的呼喊声:
“青,六岁屠龙!”
“青,六岁屠龙!”
于是整个欢呼声变成了:
太康领衔:“我儿!”
族人和声:“青,六岁屠龙!”
鳄鱼已死,叶青恐惧和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被太康举高高,接受族人的欢呼,他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想到自己的“神化”策略,这种欢呼应该多多益善。
忽然,他瞳孔收缩。
趁着身体落下的时候,抽出太康因给自己举高高腾出手而插回到背上的木矛。
在趁着身体被抛起的时候,用力踩了一下太康手臂,借力将木矛奋力投掷了出去。
木矛去向,田埂外。
族人背后的田埂外,一条同样大小的鳄鱼,无声而迅捷地窜出。
距离最近的人,不到两米!
而族人,浑然不觉。
此刻!
嗖!
在鳄鱼伤人之前,木矛破空而至。
嗤!
木矛由眼入脑!
绝杀!
然后……
这条鳄鱼,滑行一段距离,便静止不动。
它……
死的,无声无息!
死的,无法瞑目!
它的眼睛闭不上了,深深插-进眼泡的木矛,矛杆还在颤动着呢。
族人的欢呼声嘎然中止。
看叶青又瞬杀了一条鳄鱼,太康已是语无伦次:
“我儿,青,六岁……双龙……屠……屠……”
族人已经习惯了跟从太康欢呼,太康怎么喊,他们就怎么喊,这时,也被太康带歪了。
于是,欢呼声变成了……
“青,六岁双龙屠!”
“青,六岁双龙屠!”
……
叶青听着族人爆发新的欢呼,怎么都感觉像武侠小说中的江湖匪号。
六岁双龙屠!
啧啧,念起来,还是蛮带感的。
于是,农活也不干了,族人抬着两条鳄鱼,浩浩荡荡地回部落。
叶青又被迫“骑马”,骑在太康脖颈上。
太康领头,族人就像游行一样,簇拥着叶青,抬着鳄鱼,一边走,一边高喊着“口号”。
他们高呼着叶青的名字,高呼着叶青的功绩。
叶青的功绩令他们极度震惊。
他们开始崇拜叶青。
部落,有传承以来,只有一人做到独力击杀鳄鱼,而那是他们风姓始祖啊。
叶青不仅做到独力击杀鳄鱼,还杀了两条。
这超越了始祖啊。
他们并没因为叶青年幼,从而令崇拜之情有所打折扣。
相反,六岁屠龙,让他们崇拜的心理更加强烈。
看着陷入了狂热的族人,叶青很是感叹。
纯朴的人啊!
对六岁小孩击杀鳄鱼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竟然没有一人有探究为什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