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周一。柏林的夏日,早上四点天就大亮。此时距离食堂开门还早,陈韶在饭盒里放了大周这几年开始流行起来的方便面。这是陈韶老娘旗下食品公司的新产品。没时间做饭的年轻人们非常喜欢这种速食食物。
又切进去一段德国香肠,端到水房打了热水泡上。端回来后打开饭盒盒盖,香气就散发出,陈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陈韶在国内的时候对方便面也没感觉喜欢或者不喜欢,直到出国后才觉得离不开方便面了。想在异国他乡吃上类似中国口味的面条可不容易。
没多久,寝室里的沉睡的其他四人中有两人有了反应。两位迷迷瞪瞪的翻了个身,抓抓身上,揉揉鼻子,转了个方向,抱着毯子继续睡了下去。
陈韶加快了进食速度,不经意一抬头,就见对面上铺的王尔德上尉瞪着湛蓝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看,有点吓人。
陈韶问道:“要不要来一块?”
王尔德上尉晃动了一下脑袋,“不要,不想起床。”
陈韶不禁莞尔。保定陆军学院的同寝室室友也差不多,挨饿和起床相比,大家貌似都情愿挨饿。万里之外完全不同的人种有着同样反应,陈韶觉得非常亲切。
吃了早饭,到空荡荡的军校游泳池训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岸边的闹钟响起来才结束。陈韶换好衣服,在八点开课前进入暑期研修班。
教室里的九名学员都是德国尉官。看到陈韶进来,只有一位清瘦的少尉费多尔·冯·博克少尉向陈韶打了个招呼。陈韶也向费多尔·冯·博克招手示意,顺势坐到了博克旁边的座位上。
其他学员目光都有些复杂,陈韶觉得能理解。班上所有学员得知陈韶要参加巴黎奥运会200米游泳项目,都与陈韶在游泳池里比试过。哪怕是水性很不咋地的也都下水比试。在惨败后,唯一能保持坦然的就是这位博克少尉。给陈韶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就在此时,走廊上脚步声响。陈韶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五分。这次军校短期班讲师,埃里希·冯·鲁登道夫中校迈着军人的从容步伐走进教室。
“起立!”所有学员都站起身。
讲台上的鲁登道夫中校三十来岁,有着这个年龄德国人特有的细杆身材,目光锐利,两撇胡子整整齐齐。他用沉稳的声音命道:“坐下!”
陈韶在德国军校短期班的最后一堂课开始了。
中校的课程是动员与训练,对不同来源的新兵如何编制与训练有非常深刻的认知。他思路清晰,语言简洁。在最后一堂课上,中校没有讲新内容,而是对短期班学员们的课程报告做了点评。
用了两个多小时,中校点评完九名德国学员的报告。每一名学员脸上都露出惭愧或者失落的神色,不过大家都在等接下来的点评,那是陈韶的报告。
中校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如果没有,培训班全部课程就结束。”
所有学员都露出失望的神色,陈韶也是。不过中校性格十分严肃,既然他说结束,那就一定不会改变。也就是说,不会点评陈韶的论文。
看到陈韶举手,鲁登道夫中校让陈韶提问,陈韶起身问道:“请问教官,贵国皇帝发表的《**论》会成为贵国战略的根基么?或者说,贵国总参谋部会以这个发言作为战略基点么?”
听着陈韶竟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其他学员们用讶异或者不友善的目光看向陈韶。
鲁登道夫中校没有露出任何讶异,而是简单明快的问道:“学员,战争的目标是什么?”
“获胜。”
中校继续问道:“政治家的目标是什么?”
“利益。”
“《**论》讲的是胜利还是利益?”中校问完,看着若有所思的陈韶。见陈韶没有立刻回答,鲁登道夫中校继续说道:“如果德国与中国之间进行一场战争,两边的参谋部要考虑在何处交战。”
中校边说边拉下黑板上方的卷起的世界地图,拿起教鞭,“我们来看陆军交战的最近路线。”
教鞭在俄罗斯帝国的位置上划过,“学员,如果德国的军队通过这条路线,该害怕的是俄国人,还是德国人?”
学员们发出一阵轻笑,中校的话听起来有种异乎寻常的幽默。然而中校本人看起来毫无所知。
陈韶憋住笑,面前的鲁登道夫中校极为刻板,对任何军事问题上的嬉笑都不容忍。当众笑出声来定然要遭到训斥。
而且中校说的没错,几百万德军进入俄罗斯,穿过基辅与莫斯科。该害怕的是俄国还是中国,这是明摆的事情。
即便是完全不考虑俄国的担忧,德国远征军必须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到俄国的背叛。
鲁登道夫中校绝对不能代表德国总参谋部的立场,不过地理现实也不会因为德国总参谋部的想法而改变。只要中国不发动征服西方的大远征,就不存在中德进行全面战争的可能。
陈韶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教官认为这篇《**论》是讲给谁听的?”
鲁登道夫中校冷漠的答道:“如果学员有机会面见陛下,可以向陛下亲自询问。”
感受到中校的嘲讽,教室里终于发出了一阵饱含嘲讽的欢快笑声。
下课之后,陈韶回到寝室把行礼收拾好。只有王尔德上尉与博克少尉前来帮忙,陈韶把没吃的方便面放到桌上,“一半送给二位,剩下一半请二位代劳,分给其他同学吧。”
王尔德上尉面带笑意,“若是有人不接受呢?”
陈韶也笑道:“哈哈,不接受的话,就请你们自己留下吧。”
德国军人话不多,两位尉官都接受了陈韶的临别礼物。
此时正值中午,阳光从教学楼教师办公室靠北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室内投射出一个菱形的投影。
坐在椅子上的鲁登道夫中校背对着光线,浓厚的阴影让他的面目看上去没什么色彩。静静的听着秘密警察李斯特讲述短期交换生陈韶的种种异动。
秘密警察李斯特陈述完,就请中校给与解释。
屋内暂时陷入了沉默,鲁登道夫中校的神色愈发冷漠,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语气说道:“什么时候轮到秘密警察向军校发号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