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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祭祖(一)
    8月29日。陈韶在燕京地铁站入口前停下脚步。只是站在入口处,在巴黎地铁内拼命逃窜的回忆就被激活,让陈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这是一种源自肉体的悸动,陈韶感受着恐惧的同时,大脑却思考着恐惧本身。

    源自大脑的理性思维与源自肉体的真实感受同时存在,陈韶觉得自己仿佛同时出现了两个存在。互相叠加,又奇妙的各自独立。

    ‘真有趣。’陈韶在心中对自己低语,‘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和肉体么?’

    但大脑里面明显没有存在所谓连接神灵的机制,陈韶知道自己所有的感悟都只属于自己。莫名的,一种寂寞油然而生。

    下一瞬,恐惧就这么消散了。充盈在肉体内的竟然是赶紧回家的期待。

    拖着行李箱走进乘客之中,陈韶的理智平静的对恐惧做出了思考。

    这里是大周,绝不会突然蹦出来几个法国内务部的探子把陈韶抓走。即便法国内务部派遣探子潜入大周来,作为大周情报界围猎的对象。法国探子怎么敢大咧咧的在大周肆意行动!

    虽然肉体还有些不安,却不再能影响到陈韶的情绪。下到地铁站内,陈韶已经忘记了恐惧,而是为大周地铁站而感到赞叹。

    巴黎地铁模仿火车站布局,铁轨在中央。上下车的站台在铁轨两边。

    燕京地铁站的布局思路完全不同,台位于车站中央,两条铁轨位于月台两侧。

    地铁站内大大的标志牌上,用醒目的红色箭头标志出两条逆向而行的地铁线运行方向。红色箭头下面则是各站的站台。

    地铁站里人头攒动,陈韶心情变得非常好。燕京的交通情况早就拥挤到民怨沸腾的程度,工部交通司10年前就提出修建地铁的建议。

    陈韶离开大周前往欧罗巴的时候,地铁站刚说要试运行。此时总算是正式运行。便是比欧罗巴晚了一点点,也没到被欧罗巴各国远远抛在身后的程度。

    上了地铁,陈韶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地铁车厢内除了一个幼儿的哭声,一切都没啥问题。

    陈韶不禁想起五年前地铁开始修建的时候,各个路口都在施工,民间出现大量‘未得其利先受奇害’的言论。‘挖掘隧道触动了龙脉,所以天气大变’的谣言甚嚣尘上。

    陈韶记得,当时老爹老娘讨论地铁技术的时候,15岁的自己坐在旁边看着‘盾构机’的资料。

    资料上面写,从1798年,英国工程师布鲁诺就思考如何制造一种打隧道的设备,用于穿越英国泰晤士河床下的隧道工程。

    之后的四十多年中,这位工程师坚持研究。经过1825年初代盾构机的失败,终于在1835年完成了实用型盾构机,在1843年使用盾构机完成英国泰晤士河隧道建设。

    老爹那时候对修建地铁的盾构机有点没信心。老娘陈馨婷则坚定的认为,盾构机一定能行。毕竟么,盾构机是老娘牵头组建的‘未来科技研究所’搞出来的。虽然身为女性,老娘却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现在看,盾构机成功完成了使命。车辆十分平稳,感觉比法国的地铁更舒服。

    就这么胡思乱想间,几站就过去了。当车厢顶部的喇叭中传出播报员好听的声音,‘列车即将抵达东直门车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陈韶看了看手表,从火车站到东直门竟然只用了二十几分钟。若是用其他交通工具,这会儿能走一半就算是不错了。

    刚出地铁站,竟然不辨方向。环顾四周,就见一大片高大的银杏树,那是自家小区方向。

    门卫大爷见到急匆匆拖着行李箱的陈韶,打量片刻,露出了笑意。

    “是陈家二少爷吧。你穿着军服,可有些认不出了。”

    陈韶急着回家,稍微应付两句,拖着行李箱直奔家里。熟悉的门铃响起,没多久,妹妹陈沪宁打开了大门。一见到是陈韶,惊喜的上来拉住陈韶的手臂,喊道:“二哥,你回来啦!”

    喊完,转头就对着屋内客厅喊道:“娘,二哥回来啦!”

    陈韶左手拉着妹妹,右手拖着行李箱直奔客厅,就听妹妹欢喜的说道:“二哥,你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们派车去接你。”

    不等陈韶回答,客厅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没急事坐什么车。”

    母亲一身便装坐在客厅沙发里,手边放着书,正在摘下金丝眼镜。她圆圆的脸庞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红润,眼睛明亮,皮肤富有光泽,和几个月前陈韶离开家前往欧洲时候的略显苍白完全不同。

    “娘,我回来了。”陈韶上前拉起老娘的手,感觉着母亲手上的温度,更放心不少。

    “二哥,我把娘照顾的不错吧。”妹妹李沪宁自夸道。

    陈韶赞了一句,“辛苦你了。”就从行李箱中取出一大包东西,基本都是妹妹偷偷央求他购买的法国香水。

    妹妹有点紧张,却见母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才喜滋滋接过来。

    就听母亲开口说道:“拿来。”

    拿着礼物的李沪宁一愣,陈韶则从箱子底部安全包里取出奥运金牌递给母亲。母亲又带上眼镜,仔细看了一番,将金牌随手放在旁边桌上,说道:“老三,回去看你的礼物。”

    妹妹赶紧开溜,陈韶听母亲问道:“怎么样,欧洲可有你想的那般好?”

    “欧洲就那样子,比咱们大周也强不到哪里。不过印度和奥斯曼帝国就如娘所说,娘,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是包身工里面的芦柴棒。我以前真不信。”

    母亲对此不置一词,继续问道:“你相信会打仗么?”

    “我一路上想了很久,总觉得仗打不大。”陈韶答道。回来的路上有充足的时间思前想后,陈韶还是觉得席卷全球战争不太可能爆发。

    如果是殖民地印度起义,英国自己就能镇压下去。奥斯曼帝国不管多绝望,主动与欧洲列强开战只是以卵击石,结局会比现在更悲惨。

    至于列强之间的战争,小打一下可以理解,爆发全面冲突的理由并不充足。

    说完这些,陈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想真的打赢,就只有一个办法,打一场现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大仗。一场决定一切的大仗。可是谁真的想打这样的仗,有那个精神,有那些钱,可以用别的办法。办法多得是。”

    陈韶说完,仔细看着母亲。就见母亲露出了十分不以为然的表情。那是一种彻底否定的态度,让陈韶感觉非常受伤害。从小,陈韶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母亲。然而每次事情的结果全都证明陈韶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