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长，我是来和你商议向上面推荐的人选。而你的意思难道是要看这些人有没有能力提高全军的识字水平？”

    李琼说完，怕陈韶顾左右而言他，又追问一句，“是不是这个意思？”

    “参谋长，你说的基本没错。不过我得稍微调整一下我的意思，我认为，有没有能力通过快速提高识字水平，只是考核的一个内容。识字是手段，提高识字的目的不是为了识字，而是让部队能够更有效率的掌握沟通的方法。”

    李琼尽力理解陈韶的想法，并且很快理解了陈韶的想法。随着沟通的完成，李琼对陈韶的看法随之改变。李琼觉得自己之前对陈韶的看法或许不对。陈韶不是‘傻’，他脑子里考虑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或许‘疯子’才是对陈韶更合适的描述。

    陈韶看着李琼的神色，觉得这家伙如此反应也不奇怪。这次救灾中，陈韶对于部队的组织构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必须得说，陈韶对部队的现状十分讶异。或者说相当失望。

    “参谋长，我知道提高识字率的工作很辛苦。然而，只要能够合理的组织安排。这些工作也能完成。这次救灾让我确定一件事，单纯的依靠军令，是没办法让士兵们完成复杂协作型的工作。”

    李琼听到这话就感觉脑壳疼。陈韶所说的复杂协作若是指救灾的话，那的确是超复杂，又不复杂。

    在李琼看来，陈韶所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每一个人都能量力而行。

    冬天的朝鲜积雪中，一支队伍如果一天的往返路程只有10公里的话，陈韶就会只安排10公里的工作。部队工作完之后，不仅剩余下来明天继续工作的体力，还能有点时间整备驻地，修缮运输设备。

    救灾部队的体力一直保持的很好，使用的设备则不断修改更新。使得效率更高。

    陈韶现在的要求无疑是更高的。提高全军识字水平，难道陈韶要在军中办军校么？

    “军长，此事非得向兵部打报告不可！”李琼决定把责任都叫到兵部。

    1905年4月1日。李琼看着兵部的回电，上面只是轻描淡写般写了三个字，‘知道了’。

    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同样确定电报纸上绝没有猫腻，并不存在什么秘密文字。李琼先是觉得绝望，随即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轻松。

    连兵部都玩起了沾衣十八跌，李琼又何必管那么多。

    就在当天会议上，李琼爽快的表示，“组织学习小组的事情，应该归参谋部管。不知道军长怎么安排？”

    说的爽快，李琼心里面惴惴不安。如果陈韶真的把所有差事都丢给参谋部，自己高高在上只是负责审核，李琼也未必扛得住。

    陈韶爽快的把一些人叫进来，李琼眉头皱起。他对这些人有印象，军中出身不高的中高级军官都被陈韶叫来了。陈韶介绍道：“这些都是部队里头更清楚士兵们习惯特点的军官。由他们做些介绍。如何开展教育，会在接下来进行讨论。”

    李琼已经放弃内心的抵抗，就等着这些人发言。结果，就见其中一位开口就说道：“军长，这次发了这许多钱，能不能先严抓赌博？”

    司令部里面一时竟然有些鸦雀无声。军中赌博乃是犯了军纪的事，但此事又是极难禁止的事情。士兵们有了钱，就是难免会赌博。

    陈韶对此很有兴趣，“说来听听。”

    4月4日，在釜山的营地之中，一些朝鲜军官围坐在桌边。大家一面摸牌九，一面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朝廷的军中怎么抓出来些人？竟然说是禁止赌博？”

    “禁止赌博么？之后呢？”

    “据说是因为被人揭发，拎出来。这可惨了，都被解职后送回去。”

    “可惜啊。以前的努力可都白干了……啊！我赢了！”有朝鲜军官大声喊道。

    牌九是用木、骨或象牙制成的牌具，是一种中国民间游戏用具，牌类娱乐用品。由于牌九由骰子演变而来的，常用于赌博，因而牌九的玩法也比骰子更为多变和有趣。

    例如两个“六点”拼成“天牌”，两个“幺点”拼成“地牌”，一个“六点”和一个“五点”拼成“虎头”。在长久的时间中，组成了各种花式。

    整体而言，32只骨牌（也有用20只），3～4颗骰子，1个骰盅。

    基本玩法就是以骨牌点数大小分胜负。骨牌牌九又分大牌九与小牌九，大牌九是每人四张牌，分为大小两组，分别与庄家对牌，全胜全败为胜负。

    小牌九是每人两张牌，胜负立现，由于玩法干脆利落，小牌九流行较广。

    这帮朝鲜军官们采用的是大牌九。把32张骨牌四块一墩，墩八墩，每人按摸牌规则摸八块牌，由庄家开始出牌，玩家每人轮流出牌。

    上手出一块牌下手就必须跟一块牌，上手出一对牌下手就必须跟一对牌。

    如果上手出的牌下手要不起，下手必须消牌（要不起上手的牌，下手用手上最小或没用的牌跟上手的牌），消的牌必须字向下，不能让对手知道消的什么牌，一轮结束后由桌上牌面最大的玩家把桌上的牌全部收到自己面前算得的分。玩家收的牌越多得的分越多。

    此时众朝鲜军官一看牌面，纷纷叹息着掏出钱来。也有军官摸了摸口袋，掏出钱后喊道：“不玩了，手气真差！”

    众人一看，这个输光的家伙叫金善九。便在哄笑中把他赶下牌桌。当即就有人急不可耐的上了金善九的座位，哗啦啦的开始推起牌九来。

    金善九离开这些人所在，就前去了军营中一处所在。进了门，里面坐着几名大周军的人。

    现在朝鲜已经内附，大家都是大周军。然而朝鲜军队的依旧暂时使用朝鲜时代的军服。

    金善九当即把参与赌博的人都讲给这些穿着大周军军服的家伙。说完，金善九又说起自己到底输了多少。

    几名大周军军人看了看，就让金善九写了参与赌博众人的名字，身份。又让金善九写了一份收据，这才让他领走了奖金。

    等金善九离开，众人聊起来这次收网的事情。副队长苏福师笑道：“怕什么，抓赌博其实很好用。最后的赌资可就全没收了，给出的钱就算没办法赚到，最少也全回来了。”

    正说话间，又有人前来联络。这是从另外一处赌博窝点过来。此时的朝鲜军中，赌博的地方可不是一处两处。

    第二天.朝鲜军中来了大周军的人马。来了之后，召集各部队，下达了‘禁赌令’。

    苏福师也在军中听着，越听越是讶异。

    “……所谓十赌九输，是因为开赌场的抽头。你们是不是赢钱，这个看运气，看水平。但是，开赌场的一定赢了钱。他们一句话，提供了保护。你们就乖乖的交钱，这不是傻了么。”

    这样公开的先挑拨关系，是苏福师从来没见过的。必须得说，苏福师感觉到有些危险。

    果然，这帮整理纪律的不仅是说说。还干起来了。

    他们先是开会说禁赌的事，之后到了各个部队宣传禁赌。将赌博的危害，尤其是‘扩大成功几率’的赌博心态给朝鲜官兵讲清楚。同时告诉官兵，只要好好学习，练兵，完成军队交给的任务，就可以有很好的前程。

    最重要的是，大周军向朝鲜官兵承诺，凡是表现良好的朝鲜官兵，家里都是要分地的。

    不过几天时间，军中就开始有人上交赌博工具，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错了，要痛改前非。

    这下苏福师等人有些急了。不得不由苏福师前去见陈韶。

    表明了什么，安全局的苏福师向陈韶介绍了此次工作，“陈军长，我们抓间谍，已经到了要成功的时候。能不能让部队先不要这么急？”

    说完，苏福师看着面前和他年龄差不多的陈韶。心中情绪翻动。大家年纪差不多，苏福师就只是个少校，陈韶就是少将。地位上差距太大。

    就见陈韶有些讶异，随即笑道：“在抓间谍方面，咱们目的都一样么。我们军中也正好想把军中的间谍抓出来。”

    “哦？军中已经有间谍名单了？”苏福师又惊又喜。

    “并没有确定的名单。我们正在努力。”陈韶答道。

    苏福师心中大大失望，甚至有些怀疑陈韶这是借题发挥。听闻苏福师这边在抓间谍，就也说着抓间谍。想把安全局的好处占走。

    “苏少校，我并没有想抢你们功劳的打算。军中赌博乃是顽疾。你定然知道人性的软弱，一旦输钱进去，就想赚回来。有了这心思，才越输越多。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样的人别说当军官，当兵都不合适。那是非得撵出军中不可。”

    话没问题。然而苏福师却不得不表达不同看法，“陈军长。能否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好歹要收网吧。”

    陈韶想了想，“可我们是真的要禁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