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谈判继续进行着，大周鸿胪寺卿在心里再次确定了李长远陛下的态度后，果断的说道：“我们大周很清楚英国是英勇的国家，面对西班牙无敌舰队，英国海军和海盗并肩奋战，打赢了。面对横扫欧洲的拿破仑军队，英国屡败屡战，终于击败了拿破仑这样的军事天才。在克里米亚，在印度和东南亚，英国都表现出惊人的战斗。所以请阁下不用再提这些。我们大周很尊敬英国。”

    英国谈判代表愣了愣，虚张声势般的表情在他脸上消退。毫无表情的面容看上去阴鸷残忍。

    “我们大周想询问的是，英国一定不肯和平的将你们从我们大周夺取的东西交还，对吧？”

    英国谈判代表冷冷的说道：“贵国就没有意识到，我们英国向来遵守和平协议。签署了和平协议之后，英国并没有继续进攻大周。”

    鸿胪寺卿同样面无表情的答道：“那是因为你们再打下去，后勤支援不上。当年大周圣上击败了俄国，与俄国签署了停战协议。几十万精锐开始南下。法国当时已经退出了战争，部队回本土救援。你们英国拿什么和我们大周打下去。”

    英国谈判代表微微摇头，“然而协议就是协议。”

    鸿胪寺卿继续面无表情的答道：“希望下一次的协议，英国也能这么坚定的遵守。”

    “你们打不赢的。”

    “很有可能。”

    见大周鸿胪寺卿平静的赞同，英国代表终于绷不住，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很快，英国代表说道：“阁下，你吓不到我的。”

    “我并没有吓唬你。真心说，我们也做了很多战争推演。我们现在并不太可能击败英国舰队。”

    “然后呢？你们宁愿打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我们大周想和英国打一场在东南亚的长期战争。”

    英国沉默下来。屋内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

    鸿胪寺卿也不着急。李长远让鸿胪寺就战争的大体方向与英国代表进行讨论。这本身就意味着很多事情。

    最初，鸿胪寺卿也是反对的。然而李长远还是说服了他。大周与英国这样的国家，实力本来也藏不住。甚至可以说，两国都得把自己的强大实力摆在桌面上，才能对其他国家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

    既然藏不住，讨论一下战争大体方向，能够让英国方面更清楚他们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大周朝廷，或者说李长远陛下从来没想过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与英国开战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李长远陛下已经决定承受这样的代价。甚至做好了付出巨大代价后也可能打不赢战争的结果。

    鸿胪寺要做的是，看看英国能够接受用什么样的代价来赢得胜利。

    “我要中断谈判。”英国代表开口了。甚至是很没有外交体面，说完这话，英国代表起身就走。中断了谈判。

    鸿胪寺卿有些意外。他已经做好了英国代表公开吆喝战争的准备。不成想英国代表居然怂了。

    陈韶也有点怂，海伦的父亲正式邀请陈韶到他家做客。到了大门口，陈韶迟疑了一下，才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女仆，很快，上校和夫人就出现在陈韶面前。两人热情的邀请陈韶进屋，陈韶在客厅里坐下，就见海伦没出现。心中更是不安。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着实是瞎想。现在自己是上校的客人。

    之后上校与夫人在聊天中把陈韶的家世摸了一遍。陈韶没想到夫妻二人都会说法语，倒是省了不少事。

    好在两人没有提出不合适的问题。之后上校夫人问道：“少将阁下会留在俄国么？”

    陈韶摇摇头。哪怕是被触及到最难受的地方，陈韶也据实已告。自己别说留在俄国，这两年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了战场。

    有些话陈韶也不敢说。虽然少将军长战死沙场并不多见，可海伦嫁给自己的话，是有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阁下，您知道，我们并不希望海伦离我们太远。”上校夫人一脸的遗憾。

    陈韶的心一个劲跌落。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陈韶能决定的，既然做不了主，陈韶也不愿意死缠烂打。

    “俄国这么大，我是想着，最少两年就能见到海伦一次。”上校夫人叹道。

    陈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片刻后就明白过来。心里话脱口而出，“上校，您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么？”

    上校叹口气，“唉。你已经向海伦求婚了吧？”

    “是的。”

    “海伦已经询问我的意见，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阁下，您蒙古将军的名声在欧洲如此显赫，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陈韶还来得及感谢，上校夫人就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要在东正教的教堂举办婚礼。”

    此事很快就引起了一些轰动。连驻圣彼得堡的大周驻俄国大使王斌都带着夫人来了。

    王斌给了陈韶一个建议，是否可以拖一阵。

    陈韶摇摇头。此时陈韶一天都不想多等了，就是要和海伦以正式的夫妻名义在一起。

    王斌是个过来人，见陈韶如此。就建议陈韶可以带着上校一家，到圣彼得堡结婚。

    “为何？”陈韶很是不解。

    “少将。很多时候总得有个由头，用喜事当由头是最好的。到时候沙皇都要派人送来祝福。保不准沙皇还会邀请你夫人全家去皇宫。我想少将的岳父肯定会乐于觐见沙皇吧。”

    虽然心中觉得有些麻烦，陈韶还是答应下来。自己毕竟是军人，为国出力的时候也不能太个人倾向。

    不过陈韶还是不高兴。脑子里突然生出个小小刁难王斌的冲动。陈韶自己都觉得有些讶异。以前的时候，陈韶只是有觉得高兴还是不高兴，未必知道不高兴的理由。

    自从明白了‘恶意’，陈韶对自己的行动越来越有了清晰的认知。虽然还做不到掐灭所有恶意，但是小小的恶搞一下，陈韶还能判断清楚。

    陈韶问道：“大使，你对德国召开的会议怎么看？”

    王斌知道陈韶也是使团里的重要成员，却还是有些讶异，“少将有自己的看法？”

    “我很想听听大使的看法。”

    王斌有些明白了陈韶的想法，就劝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宁肯等着结果出来。毕竟当下局面，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陈韶摇摇头，“我只是想做出我自己对事情的判断方式，根据判断方式做个预测。当然，更多预测是心血来潮的那种预测。不瞒大使，我对于未来的方向有自己的偏好。”

    “少将是希望战争？”王斌来了点兴趣。

    陈韶也不隐瞒，“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当然是渴望长久的和平。所以，我希望早打，大打，打出一个决定性结果。”

    “好像……有点冲突。”王斌觉得不太能理解陈韶的意思。

    “战争一定会爆发。拖下去，只会让未来的战争烈度超出想象之外。大使对俄国应该非常了解，就我在莫斯科短暂的访问期间，我大概能确定，俄国工业实力发展迅猛。现在看着不起眼，只要十年时间，十年后就有能力与德国这样的列强一战。”

    王斌有些讶异。他也有类似的看法，距离莫斯科万里之外的大周上层对此不够重视。

    好不容易遇到一名重视俄国的大周少将，还是陈韶少将，王斌不能不更加谨慎些。

    王斌认为欧洲对俄国的固有印象已经不正确了。却又符合人之常情。

    一个亚洲与欧洲眼里共同的‘北方国家’，不被重视并不稀奇。西欧国家对俄国的印象就是1853年的克里米亚战争，俄国大败，尼古拉一世服毒自杀。

    大周的印象则是1870年，当今圣上击败俄国军队，逼得俄国退出对大周的围攻。

    只有在中东欧，才有留下1850年俄国充当欧洲宪兵，镇压屠杀**者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对俄国也未必是好事。

    “少将认为大周要与俄国维持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为好。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告诉我理由何在？”

    “我希望大周与俄国维持一个友好又不热情的关系。冲突是难免的，却不要打破底线。毕竟俄国这样幅员辽阔的国家横亘在大周与欧洲之间，我们就不用担心欧洲国家通过俄国的领土进攻德国。这从军事上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但是俄国这么巨大的领土，总会有人觊觎。”

    “大使，我没去过美国。不过听说，美国有更温暖更广袤的平原。想获取土地，有巨大的空间。为何要在在意俄国这种高纬度地区？”

    王斌露出了笑容。他觉得陈韶这年轻人看着思虑单纯，却有种话糙理不糙的感觉。

    大周与俄国一直在争夺中亚，可中亚那地方也不是俄国的地盘。至于俄国的领土，王斌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大周发动战争去夺取的价值。

    正如陈韶所说，有这力气，还不如对美国下手呢。

    很快，王斌就在心里做了个判断。可以把陈韶推荐给鸿胪寺，让陈韶成为鸿胪寺秘密名单中值得关注的人。

    当然，是那种有正面关注意义的人。

    正在考虑，就听陈韶说道：“大使。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对摩洛哥危机的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