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如回了听风台,突然有些提不起劲来。花青服侍着她换了衣物,除了珠钗,徐婉如才觉得有些饿了。
“姐姐,”徐婉莹倒是带着徐婉华进来了,“外面那个人在煮锅子,闻着很香呢。”
徐婉如这会儿也闻见了,想来徐婉莹说的那人,大概就是英王了。明明瘸了腿,花样倒是不少。徐婉如带着两孩子,往外到了听风台的台榭之上。
这听风台其实是个水榭,半靠着水,后边再加了半座阁楼,美其名曰唤做听风台。台榭凌空而出,半挑在水面之上。这会儿夜色深沉,走在台榭之上,仿佛走在水面之上。
徐婉如一手牵了一个,到了英王身边,见他半靠在软椅上面,前面摆了个火炉,炉子上架了个锅子。锅子前面几个小内侍半弯着腰,忙着添水添火,打头的一个,就是英王日后身边的大太监万胜。
“万公公怎么也来了,”徐婉如捡了张椅子坐下,示意徐婉莹她们也去坐下。万胜见徐婉如跟他说话,赶紧上前请安。
万胜自小长在宫里,见多识广不说,对风向的把握,也十分精准。肃宗如何对徐婉如,万胜是看的仔仔细细。
别人或许会猜错,可像万胜这样的內侍,却绝对不会猜错,徐婉如的身份,绝不是忠顺府的大小姐。只是这话,却不该由他们这些內侍来说。
“大小姐,王爷说您今日受了些寒,奴才觉得这天气吃锅子不错,就去御膳房借了人手,”万胜弯着腰,解释说,“还好魏公公赏脸,给了人不说,还给了不少好东西。”说着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块毯子,替徐婉如拢好了,又一一给徐婉莹她们也盖上了。
英王见万胜做事仔细,脸上也是一副的与有荣焉,徐婉如坐的舒舒服服的,倒是没什么脾气了。
“锅子里煮的什么啊,”徐婉如看了一眼徐婉莹,见她跃跃欲试,就替她把话给问出口了。
“野鸡汤加菌菇,”万胜一脸的得意,“这野鸡还是王爷打下来的”说到一半,他又想起来了,他们家王爷这会儿正装瘸腿呢。
“嗯,”英王听不下去了,“本王让侍卫们打的,你就不用描补了。”
好在在场的几个人,徐婉如是知道内情的,而两个孩子只顾着等吃的,压根儿没注意万胜说了些什么。
“姐姐,我饿了,”徐婉华在家骄纵惯了,这会儿倒是也直白,有什么说什么了。这一点,倒是对徐婉如的脾气,“那就开动吧。”
“奴才这就给华小姐盛,”万胜倒是低姿态的很,徐婉如有些恍惚,这万胜日后,可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这会儿也太老实了吧。
万胜说是这么说,那几个小太监倒是手脚勤快,一会儿就给弄好了。万胜捧了托盘,给众人上了汤,又上了饭食。
徐婉如拿了调羹,刚喝了一口,就知道果然是御厨的手艺。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太监,究竟在御厨房里偷学了几成的功夫,吃着确实不错。这人生不过吃喝二字,她是不是,也该去御厨房要几个小太监呢。
“姐姐,这汤很好喝。”徐婉华终究只是个岁的孩童,往日在府里的确被人宠的没了分寸,可这会儿跟着徐婉如在外,知道这个大姐姐说的话才算数,自然也就乖巧了许多。
“嗯,姐姐,我们也带野鸡回家吧,”徐婉莹看了一眼周围,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里有野鸡吗?”
英王大笑,“明儿就有了,三小姐放心。”
熊嬷嬷送了饭食给徐婉淑,这会儿也来台榭上候着了。
“嬷嬷,”万胜赶紧搬了个椅子给她,“可不敢让您老站着。”
熊嬷嬷倒是也不客气,徐婉如跟她说是主仆,却更像师徒。而英王,虽然身份贵重,却也不在熊嬷嬷面前摆谱。
吃饱喝足了,徐婉莹跟徐婉华就有些瞌睡了,熊嬷嬷见了,就说,“如意小姐,我送两位小姐回去休息,你也早些回来。”
徐婉如点点头,拢了拢毛毯,这春夜的郊外,还真有些冷啊。
万胜马上知情识趣地燃了篝火,炉子上的鸡汤飘着香气,篝火下面不知道埋了什么,闻着一股子甜香。
“如意,接着。”英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酒壶,丢了过去。
徐婉如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接住了酒壶,开了盖子一闻,“梨花白?”
“你这丫头,”英王笑了起来,“你才多大,这些年在外面,朱侍郎究竟让你喝了多少酒”
其实,才不是朱自恒呢。徐婉如这些年跟着孙道隐,倒是趁着师傅和大师兄不注意,偷了不少好酒。
有三师兄这个强大的外援,徐婉如偷什么都能偷着,自然吃了不少好酒。若是让朱自恒知道了,估计包天随又要多一条罪名了。
谁都以为道家不好酒,其实孙道隐偏偏就喜欢名酒,只是藏而不饮,也是件怪事。只是正因为这一点,才被徐婉如和包天随屡屡得手。
想到三师兄了,徐婉如就有些想念海山上的逍遥日子。她下山才一个月不到,就觉得浑身疲惫,这红尘俗世,实在是很累人啊。
听见徐婉如叹了一口气,英王倒是开口问了,“如意,你干嘛下山啊?”
徐婉如想了想,“因为千寻码头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王爷断了腿,事后就没追查了吧。”
英王被她堵了个正着,倒是也无言以对,其实,颜元初去查了。可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连他和锦衣卫都查不出线索,这事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如意,徐简是徐简,你是你,”英王很隐晦地提醒,“各有前途,犯不着为他冒险。”
“王爷,”徐婉如却突然看向英王,“皇上对你宠信有加,你也犯不着另寻出路啊。”
英王一愣,再想到徐婉如提过的洛阳死士,知道自己的心思,瞒她不过,就微微笑了起来。
而万胜知情识趣,一早就带着几个小內侍,退的远远的了,压根儿就没听见他们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