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如前世跋扈,一方面是燕国公主纵容的,另一方面,她的骨子里的确有些不安分的因素。
若是人家对她好,一分好,她能还人家十分。若是人家对她不好,一分的不好,徐婉如也要还十分。所以,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再被人一宠溺纵容,混成前世的模样,也的确不是什么意外了。
徐婉如坐了北极阁的南窗前面,冷冷地看着外面的仪式。今天已经是四月二十四了,太宗的祭祀,也进行到最后两天了。
过了明天,忠顺府的人,大概就要来朝天宫了吧。不知道,萧家的事,他们打算怎么跟她解释。
至于徐简,徐婉如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萧家是徐家的旧日属下,现在反害徐家世子,说出去没得丢份。
将帅在军中带领将士,名声威望十分重要,想来萧家,也不敢背上害主,不仁不义的名头。彼此博弈,偏又出了徐铮这么一个搅屎棍,所以这事才越发离谱起来。
徐婉如也不愿意太过怪罪燕国公主,就把理由全都推到了徐铮头上。其实,她自己心里也知道,舅舅说的对,这次的事情,就是燕国公主搞出来的。
虽然徐婉如很反感这次的事情,却也担心徐简,不知道,萧家的人有没有给他苦头吃。而今她在朝天宫里困着,背负皇命,要给太宗祈福,实在寸步离不了京城。可她能用的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帮她的。
朱自恒对徐家的事,冷哼了一声,听都不愿意听下去。徐简于他,不过是个外人。以前幼时待他好些,长大后扶持一些,也全是看在徐婉如的份上。现在因为徐简,反而连累到徐婉如了,让偏心的朱自恒如何甘心。
这次燕国公主挨了训斥,朱自恒还嫌不够呢,连着在肃宗那里挑了好几次忠顺府的毛病。肃宗其实比朱自恒还记恨徐铮,好好的,竟然敢打他女儿亲事的主意。不知道如意上皇家玉牒了吗,竟然还敢擅自定亲,定的还是什么不伦不类的亲事。
肃宗恨的咬牙切齿,朱自恒又不断煽风点火,于是,给太宗守长明灯的活,就落到了徐铮头上。从萧家事发那天起,徐铮已经在灵前守了三天长明灯了。而肃宗,压根儿就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打算。
徐铮根本就没吃过什么苦,这会儿被肃宗压着去守夜,自然苦不堪言。四月初春,虽然已经不是春寒料峭的深夜,却也有些寒意。
这么熬了几天,徐铮赶紧派人回去跟燕国公主求救去了。只是燕国公主挨了训斥,这会儿也自顾不暇,帮不了徐铮。
无可奈何,徐铮只好让人去请了徐婉如,毕竟,朝天宫的潘知远跟朱自恒是密友,或许,徐婉如能帮他说几句好话。
谁知道,那个不孝女来了趟灵前,拨了拨火烛,只凉凉地说了一句,“这烛火可不怎么亮啊,”连一声父亲都没叫,就这么闲闲地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徐铮气了个半死,却不能在太宗的灵前发火。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对徐铮这个外甥,也算是百般照拂了,现在十年祭祀了,让徐铮守一下火烛长明灯的怎么了。
所以,肃宗罚的心安理得,徐婉如走的也心安理得。至于朱自恒,据说他还吩咐朝天宫的道士,用井水养砖,每日在灵堂里洒几次冰凉的井水,夜里的湿气,就大的不行。至于这个井水为什么这么冰凉刺骨,就得问问朱侍郎了,这刚刚春天的,他买了这么多冰干嘛。
就这么日不日,夜不夜地熬了几天,夜里的寒气湿气又那么大,徐铮坚持了几天,很快就病倒了。
毕竟,这是太宗皇帝的祭祀,多出一个病人在灵前,总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徐铮因为病倒了,经太医诊治之后,总算是送回了忠顺府。
徐婉如听说了,也没有前去查看,而今,她连燕国公主都打算放弃了,自然不会再把一个徐铮放在心上了。再说了,她身上也有祈福祭祀的活计,走开了,也是对太宗的不敬。就这么着,徐婉如一脸平静地在朝天宫里住着。
熊嬷嬷看徐婉如面色平静,心里十分替她担心。年少的爱人突然死去,家人又突然背叛了她。
别的不说,熊嬷嬷在定州城的时候,也见过徐婉如看萧诚的眼神,的确有些波澜的。这么一双人,而今生死相隔,想起来当时的事,还像昨日一样。
虽说忠顺府跟徐婉如的关系,熊嬷嬷知道的不少,可毕竟这么十几年,都深信不疑,又尊敬孺慕的祖母,就这么出卖了徐婉如,她心里如何能好过呢。
看徐婉如面无波澜的样子,像极了宁国公主刚出家的那一会儿。熊嬷嬷见证了宁国公主的少年和中年,实在不愿意徐婉如也像宁国公主一样,花开花谢,却无人知晓。
熊嬷嬷正打算祭祀结束,劝和一下徐婉如跟忠顺府的关系,或者,开解开解她。宫里的邓太后,却派人来接徐婉如进宫聊聊了。
算起来,邓太后才是徐婉如的正经祖母,所以,熊嬷嬷倒是也愿意让徐婉如进宫一趟,听人劝解一下。即使劝解不了,散散心也是好的。
虽然邓太后对徐婉如也不算和善,可这次事关皇家颜面,熊嬷嬷还是信任邓太后的,不会这个时候对徐婉如出手。
毕竟是宫里派来的人,一切都准备的很周全,熊嬷嬷送了徐婉如上车,自己就带了小莲留在朝天宫。明天祭祀就要结束了,她们说不得,就得搬回忠顺府了。虽然徐婉如对忠顺府的心结难解,可这会儿她能去的,也只有那个名义上的家了。真不行,说不定得去朱家住上一段日子。不管如何,熊嬷嬷总得先准备起来。
这次到朝天宫,潘知远每日流水一样送了东西进来,包天随和唐知非又进京办事,带来的东西就更多了。熊嬷嬷这个管事的,自然要一一打点起来。万一徐婉如要走,也不用匆匆忙忙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