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太后对京城勋贵人家的女儿,心中十分清楚。
这个信国公府郭家,眼下只有两房,长房是信国公和章姨娘所生的庶长子郭远,二房是正室夫人黄氏所出的嫡子郭近。
嫡出一系的郭近娶了永清郡主,只是永清郡主的女儿郭云蓉,眼下不过八岁。怎么看,肃宗都不会把八岁的郭云蓉许给二十出头的黄承志。
邓太后只考虑嫡出的,却完全没有想过,郭近在正室永清郡主之外,还有几个妾室。自小陪着郭近长大的吴姨娘,就生了郭近的庶长女郭云萍。
郭云萍今年十五,正是出嫁的年纪。只是因为永清郡主当家,所以才迟迟没有定下亲事。
郭近的世子之外,很大程度上来说,是永清郡主和邓太后为他争取来的。所以,新婚的时候,郭近对永清郡主十分举案齐眉,家中莫说妾室,就连通房丫头都给打发出去了。
只是得了世子之外,永清郡主又迟迟没有身孕,郭近就添了几个房里人。里面那个吴姨娘,就是原先服侍郭近的丫头。
永清郡主自恃身份,没对郭近的几个姨娘明着出手,可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邓太后是十分清楚的。别的不说,就说郭近好几个妾室,却没有一个庶子,就可以想象永清郡主的手段了。
而这个郭云萍,也是因为不是男子,才留下了性命,平安无事长大成人的。永清郡主只得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原先的模范少年郭久青,而女儿,就是八岁的郭云蓉。
“云蓉才八岁,”邓太后摇头了,“皇帝莫要说笑,这个年纪,让志儿如何等得起啊。”
黄承志已经二十出头了,而郭云蓉才八岁,即使郭云蓉十四出嫁,黄承志也得等上六年,的确不合适。
所以,邓太后说的颇为轻松,心里却有些计较,不知道肃宗考虑的,究竟是信国公府的哪个姑娘。
信国公的弟弟郭义秋还在三边,他家也有许多适龄的姑娘,虽然品级低一些,却也有几个拔尖的。别的不说,有萧远山的妻子郭氏这么个姑姑,那些个姑娘差不到哪里去的。
谁知,肃宗却笑了起来,眼睛亮亮却又带了点笑意地问邓太后,“永清不是还有个女儿嘛?”
“还有一个女儿?”邓太后突然想起来郭近的庶长女郭云萍了,“那些个姨娘丫鬟生的,如何使得!”
邓太后的话一出口,肃宗就变了脸色,“娶妻取贤,母后这话,也有些过了。”
邓太后心中的郁闷,就别提了,肃宗今日说的话,全是她以前教训别人时候说的。这会儿,肃宗拿来堵她的嘴,邓太后实在是无可奈何,束手束脚的很。
只是,让一个丫鬟生的庶长女嫁黄承志,邓太后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这婚姻二字,还讲个门当户对,”邓太后反驳道,“郭云萍虽然是信国公府的姑娘,可这生母,却的的确确是个丫头。别的不说,志儿的母亲是你妹妹,你就这么拿一个丫头去寒碜你妹妹?”
说到这里,邓太后有些哽咽,越发觉得儿子没用,除去给她添堵生气,毫无用处。
“嗯,母后莫要难过,”肃宗点点头,也不起身,只是示意宫女们服侍邓太后梳洗了,“那信国公府,倒是也有嫡出的姑娘。”
“谁?还有谁呢。”邓太后这会儿,十分担心肃宗硬塞一个庶长女给黄承志,赶紧问起肃宗的提议来了。
“他们长房不是还有个嫡出女儿,叫……”肃宗一时想不起名字了,魏明低声提醒道,“皇上,叫郭云琴的。”
“对,就是长房的嫡出女儿郭云琴,”肃宗笑道,“她母亲也是永乐侯府出身的,让她嫁去永乐侯府,不是正合适吗。”
说起这个郭云琴,还得重新回到信国公府的宠妾灭妻上面来。信国公郭义春娶了永乐侯府的大小姐黄氏为正妻,却宠溺妾室章姨娘。
先是章姨娘生了庶长子郭远,再是黄氏生了嫡子郭近。郭远先娶了一房妻子,就是忠顺府的大小姐徐芳。徐芳是徐铮的异母姐姐,母亲是忠顺公的亡妻王氏。徐芳嫁到郭家长房没两年,生了个女儿郭云慧,就撒手人寰了。
之后,黄氏不知道拿住了郭义春和章姨娘的什么把柄,硬是给郭远塞了一个自己娘家的远房侄女。这个侄女自然也姓黄,却不是永乐侯府的人。
黄氏给自己的庶长子外加敌人塞了这么个自己人做媳妇,本来打的一手好算盘,就此捏住长房。谁知道,这个侄女一过去,就倒戈投敌了。
现在,黄氏对这个自己一手挑选的长子儿媳,恨的是咬牙切齿。只是,人家自顾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没把一个不得宠的正室夫人放在眼里,大不了,不来往就是了。有信国公郭义春在,黄氏拿长房的人没辙。
而这个郭云琴,就是她侄女黄氏的嫡出女儿。算起来,是跟永乐侯府有些亲戚关系,只是,感情上却十分恶劣。
肃宗这么一提,邓太后算是想明白了,这事八成是永清郡主捣鬼了,所以肃宗下手才这么狠辣。肃宗把郭家长房的女儿嫁给黄承志,这样一来,郭家长房和二房就唱对台戏了,最后是谁得了爵位,还真不好说。
如果长房的女儿,郭云琴嫁到永乐侯府受看重,说不定,还能帮她父亲郭远争上一争呢。毕竟是个国公的位置,谁舍得就这么拱手让人啊。
邓太后对郭家长房和二房谁输谁赢,并不在乎。可是给黄承志娶一个国公府庶出一支的姑娘,虽然这个姑娘是嫡出的,邓太后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郭云琴,跟三公主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就黄氏跟长房的恶劣关系,郭云琴即使嫁到永乐侯府,日后也会颇多周折。日子不安稳,还结什么亲事啊。日后若是鸡飞狗跳,岂不是害了黄承志。
看见邓太后犹豫,肃宗倒是也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坐了一边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