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愿回去,”胭脂是个直性子的,脱口而出,“只是家中父母……”
花青见胭脂表态了,也点点头,附和道,“奴婢也愿终身服侍郡主,只是家中父母兄弟……”
“你们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徐婉如半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两人。
胭脂摇摇头,突然有些泪目,“奴婢家中,只有父母二老。”
徐婉如点点头,想来也是,家中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胭脂这个性格,也就直率了许多。
“奴婢家中,除去父母,还有一个兄长。”花青解释道,“兄长花凌在车马处做事,今日樱桃的事情,就是他来郡主府说的。”
徐婉如点点头,又问,“樱桃一家呢?”
胭脂跟樱桃颇有几分交情,就抢着回答了,“她家里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
徐婉如点点头,对她来说,跟燕国公主开口要这三家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个一开口,也就表明了她的防范之心。可是事关人命,徐婉如不会拖延,这会儿知道了樱桃的事情,自然更不会犹豫了。
“明日我跟公主去提吧,”徐婉如缓缓躺下,“你们也退下吧。”
“谢谢郡主!”胭脂大喜,跟花青一起,很是认真地磕了几个头,才退出了屋子。
一夜无话,徐婉如次日起了一个大早,打发了守夜的花青和胭脂下去休息,由小莲陪着出门去了忠顺府。
小莲虽然不是徐家的家生子,可是她自小孤苦无依,又在忠顺府长大,对这府里那些个家生子的关系,倒是知道的十分仔细。一路上,倒是把花青胭脂还有樱桃几家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樱桃一家姓孙,原是忠顺公徐坤去世之后进的徐家,而今父母都在园子里做事,素日里也算得上小心谨慎。樱桃的弟弟孙兴小她一两岁,而今在前院做个跑腿的小厮,他父母打算把儿子往侯爷身边送,可是苦于没有门路。樱桃虽然在宋红妆的院子里做事,可是徐铮去菊园的次数,近年少的可怜。樱桃的弟弟孙兴就这么不上不下,在前院给管事们打个下手跑跑腿。
花青一家本就姓花,祖孙三代都是徐家的奴仆,到花青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了。花青的母亲在厨房做事,管着些人手,算的上一个管事娘子,她父亲一直在车马处,前些年伤了腿,现在就让她兄长花凌接手他的事情。若是不出意外,花凌的以后,就是他父亲的现在。
胭脂的父母成亲很迟,她母亲本是绣房的一个绣娘,手上颇有几分功夫本事。靠着一手绣活,就能养活自己,所以胭脂的母亲一直不愿意嫁人。而胭脂的父亲本是府里的一个管事,不大不小,也算管着些府里买卖进项的事情。他见过胭脂的母亲,就执意不愿意再娶他人。就这么蹉跎下来,直到胭脂的母亲答应点了头,两人才算成了亲。而后生了一个女儿,两人高高兴兴守着个女儿,这些年一直和顺的很。
徐婉如听好小莲的八卦,心里也有了个数。胭脂的父母,估计很愿意过来跟女儿团聚。可是花青的父母,只怕并不容易。她的兄长,或许才是他们一家的希望。
因为起的有些早,徐婉如又听了一会儿话,在车马上有些发困。小莲见状,就扶了徐婉如半靠在迎枕上休息。
“小姐,您先歇歇,还有一段路呢。”小莲细心体贴的时候,也很不错,徐婉如对这个自己亲手挑选的丫鬟,十分满意,半眯了眼睛,就靠下来休息了。
今日熊嬷嬷有事,跟着徐婉如出门的,就是郡主府的方嬷嬷了。小莲服侍徐婉如休息,自己也下车去和方嬷嬷坐了一处。
徐婉如在车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这车上终究不如床上舒服,没一会儿,徐婉如就睁开了眼睛。如果说,她要留下花青和胭脂,就要考虑他们的家人,那么邓太后用了什么人去杀宝庆公主,只怕也是有迹可循的。只是这宫中旧事,她虽然活了两辈子,可是接触的都不算太多,即使知道方向,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
徐婉如微微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了肃宗,只怕这个皇帝,一早就猜到燕国公主的作用了吧。虽然燕国公主的脾气直率,说难听点,太宗在位的时候,这位公主的性格,绝对算得上跋扈了。有这么一个兄长宠着,燕国公主对这后宫的事情,只怕知道的不会太少。
想到这里,徐婉如倒是越发觉得,肃宗做皇帝的天赋,真的不低,就这么一石三鸟地利用了燕国公主。可是偏偏眼下忠顺府的处境,让燕国公主不得不站到了肃宗的一边。若是这样的人物,站到了邓太后一边,就算肃宗吃不了大亏,想来也是麻烦不断的。
现在一来,忠顺府和郡主府绑定在一起,燕国公主做事,自然要顾虑肃宗的利益了,这一步棋,走的不可谓不妙啊。
忠顺府长房和二房,只怕他们能在燕国公主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些年,跟宫里朝廷的势力平衡,也有不少关系。他们两人虽然手里握着巨大的秘密,可是稚子怀玉,便是杀生之祸。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两人都顺利逃脱,出了京城。徐婉如现在细细想去,只觉得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肃宗这个皇帝,不用一兵一卒,就把忠顺府弄的分崩离析。
而且分崩离析之后的两派,都不得不交出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去博取帝王的好感。这个帝王术,徐婉如叹为观止。难怪,她的长史马文远提起圣上的时候,颇为敬畏赞美之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刚刚徐婉如在马车上小睡了一会儿,倒是对肃宗,多了几分了解。只是这样的肃宗,如何前世吃了那么大的亏,被邓太后拖着,元气大伤。
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帝王,到底想从宝庆公主被杀的事件上面,得到一个怎么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