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徐婉如在王夫人手里受挫,肃宗见内阁的时候,对着傅广雅,几次黑了面色。虽说阁老们个个都是聪明人,可朝中的御史言官,却个个都是激流勇进的勇士。
见肃宗喜怒形于色,为了儿女之事,竟然为难起阁老来了。御史们个个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把肃宗钉死在昏君的名号之下。一时间,肃宗的御书房里,摆了厚厚一摞的折子,全是指责他为君不明的谏言。
王锦鹏觐见的时候,正好撞见肃宗坐了书桌前面,看着香炉上的袅袅烟雾发呆。肃宗倒是看见他进来了,却不言语。王锦鹏见状,也不敢打扰了皇帝,只在一旁站着。
过了许久,肃宗倒是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可有清净的?”
这个清净,指的是家宅清净,三代之内,身家也清净的。
朱自恒失手之后,肃宗就接了手,开始给徐婉如找起未来的郡马来了。难得朱自恒这样的人也能犯错,肃宗这会儿接过手,自然要细细筛选,明察暗访一番,万不能重蹈了朱自恒的覆辙,怎么着,也要找个合适的人家,给如意定个夫婿。
事关皇家,又涉及当年的旧事私情,徐婉如的婚事,自然不会跟公主选驸马那样,昭告天下。只是肃宗的私心作祟,总想给她找个合适体面,又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人家。
肃宗对京城的子弟,知道的多是拔尖出挑的那一批。这些个子弟,家中关系复杂不说,后宅更是一笔糊涂账。这些人,自然不是如意的佳偶。只是有锦衣卫在,谁家子弟勤学踏实,为人聪明机灵,肃宗也是有法子打探的。这不,王锦鹏最近没干什么正经事,倒是整天忙着给如意郡主找郡马了。
好在肃宗是个有主意的,长相如何,读书如何,人品如何,家中后宅如何,都有明确的要求。这么一来,王锦鹏按图索骥,倒是也寻得几个子弟。递了名字给肃宗,几日后,肃宗倒是选了几个出来,让王锦鹏再确认一下。
王锦鹏按着肃宗给的名单,倒是把这些个子弟,好好介绍了一番。什么时候进学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连乳母的为人性格,房中丫鬟的事情,也仔细说了一番。
若是让御史言官们听见了,估计个个都要头撞金柱,死谏一番了。好好的皇帝,不去关心天国大事,倒像个老父亲一样,仔细打听未来姑爷的事情,这般琐碎。
肃宗听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这几个读书的,来年会试之后再看看。这几个军中的……”
肃宗沉吟了一下,倒是指了指两人的名字,“这两个,放到京卫里去。”
王锦鹏点头称是,心中倒是有了一番计较。原来,皇上给如意郡主找的,并不是文人子弟。也是,读书人家,要世代相传,这书香门第,可不是一代两代的事情。京城里像样一些的读书人家,谁不是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反而是武将人家,若是个中层的,除去提拔他们的上官,反而没有其他关系。这样的人家,关系清楚,背景干净,用起来再好不过了。
京城的武将世家,以镇国公府为首,其次,便是萧家的靖远将军府。肃宗指的这两个,
一个姓魏,名勋,另外一个姓严,名颜。
王锦鹏对京城这些人家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了。这两人,都是谢家的家将之后。看来,皇室要对谢家出手了吗?
若是谢家的家将子弟做了郡马,而且此郡马非彼郡马,算起来,还是皇帝的亲女婿。对谢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谢家树大招风,弊大于利。而谢家的家将,却可以借助谢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得了好处,却不用招来麻烦。再有郡主的亲事,只怕不用多久,就能取而代之。
也不知道,这魏家和严家,最后谁会胜出,取代谢家。
王锦鹏心里暗想,多半还是严家吧。
魏家的家主是魏闻,而魏家的子弟,多在北疆,跟着镇国公坚守。只是京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将在外,子孙和女眷们,需要留在京城为质。萧家和谢家的子弟,也都留在京城,只有皇帝许了,才能出京。
萧家因为是肃宗一手扶植的原因,家中的子弟,多半都到了三边。而谢家,却被宫中盯的很紧。二老爷谢松,就一直留在京城,在兵部做了多年的事情。家中的子弟,也是肃宗一一过问了,才能派去北疆。
这魏闻是镇国公手下的猛将,虽然年纪不小,却有廉颇之风,至今仍驰骋疆场。魏闻在外,他的妻子儿女,自然留在京城为质。只是魏闻对京城的妻儿,并不上心。
京城也有传言,魏闻的母亲和祖母不和,在他娶妻的时候意见不同,最后因为孝义的缘故,魏闻娶了祖母定下的妻子龚氏。龚氏进门三年无出,魏闻名正言顺纳了青梅竹马的姨表妹,做了侧室。
表妹进门,次年就生了个儿子,魏闻在北疆大摆筵席,取名魏勇。这个庶长子的出生,风光无限。而留在京城为质的妻子龚氏,却独守空闺。京城当时传言,魏闻宠妾灭妻,便有人给太宗进言,让魏闻送了庶长子进京。谁知,魏闻回京不久,他的正室就有了身孕,而后就生了魏家的嫡子魏勋。
自此,魏闻和侧室一家,在北疆阖家欢乐,而正室带着嫡子,在京城清冷度日。魏勋七岁上下,他母亲龚氏积郁成疾,一病不起,熬了两年,就撒手人寰了。
本来,这么一个为质的少年人,又不受父亲喜欢,对皇帝来说,自然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谁知,这魏勋十二岁上下,跟着施家出京救驾,硬是给自己得了个军功。而后,施家因为这个功劳,名声鹊起,最后封了侯爵,得了京卫的大权。而魏勋这个小小少年,也混进了五军都督府,而今二十出头,就做了个从五品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