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楼里旧人换新人,以前的大丫鬟冰晶,做了谢家三郎的妾。而今的大丫鬟白芍,却奉了主子的命令,来院子里安抚两位妾室。
白芍进秋水楼之前,是做探子培养的,本打算学了世家规矩,就到京城的勋贵官宦人家做个丫鬟,日后好打听些什么消息。谁想,还没派去别家,倒是先来了自家公子的秋水楼。白芍听说公子纳了原先的大丫鬟为妾,来秋水楼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可是来了以后,却没了什么包袱,公子做事,并不是那么公私不分。该如何,该讲道理的时候,都按规矩来,所以白芍在谢家做着大丫鬟,倒是如鱼得水的很。
这会儿接了命令去调和两位姨娘,白芍的姿态自然也放的很低。好容易劝走了冰晶,白芍掩上门,看了一眼正落泪的苏落雪。见她梨花带雨一般,一哭一颤,白芍心中有些奇怪,没想到,公子竟然好这一口。这般矫揉造作,看在女子眼中,实在算不得多少愉快的事情,或许,在男子看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苏落雪的诗帕早已经烧了个干净,这会儿毁尸灭迹成功,哭的是理直气壮,委屈十足。她也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来路不正。而今有个地方落脚,也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太多。可是见过谢石安之后,她却动了几分心思。
谢石安的外貌身世,都好过陈奇可太多,这般男儿又是她的夫婿,京城又盛传,他有多宠自己这个妾室。苏落雪即使知道,眼下他在利用自己,也舍不得放弃这么个机会。虽然不知道谢石安什么地方要用到她,可是为了这么个人,这么个机会,苏落雪愿意试一试。
苏落雪一早就收拾了心思,跟着谢石安长长久久。对于那个即将成为二公主驸马的陈奇可,她也早已经搁在了一边,男婚女嫁,再无相关。谁想,最近天气愈寒,她吩咐丫鬟收拾冬衣,却翻出几个旧日跟陈奇可诗文来回的帕子。这上面却是情意绵绵的诗句,当时又多甜蜜,眼下就有多汗颜,苏落雪打发了屋里的下人,关好门窗正烧着帕子,却没料到,冰晶突然进门撞破了这事。
冰晶本以为,自己才是公子身边第一人,谁想同时进来了个苏落雪,虽然是苏侍郎的庶出女儿,却也是个真真的官家小姐。冰晶处处憋屈,孕中多思,少不得找事,寻了苏落雪的麻烦。
而苏落雪心中有鬼,处处退让,就让的冰晶越发张扬了起来。这会儿撞破苏落雪烧情诗,她就闹了起来。
白芍好容易处理了这边的琐碎,回了秋水楼,打算跟谢石安说了一声。
谁想,谢石安这会儿却出了门,就见了刚刚回府的灰耳。听了白芍的一番话,灰耳倒是吩咐,“你把冰姨娘送去大夫人那边,只说她的身子重,眼见着月底就要发动的。”
这个理由倒是正当,公子不信继母,对大伯母却是十分敬重。冰晶这一胎,无论男女,都是公子的第一个孩子,是该慎重一些。若是冰晶再这样纠缠苏落雪,只怕她自己反而讨不到好处。
谢石安的不少事情,灰耳都能拿主意,这次让冰晶搬去大夫人那里的事情,更是名正言顺。所以白芍得了令,很自然接了,下去安排了。
灰耳等了一会儿,没见到谢石安,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了楚白。
“楚白,你小子回来了?”灰耳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他们两人自小一处长大,而今又是谢石安的贴身侍从,自是亲密无间。
“什么小子不小子的,”楚白笑了起来,一脸灿烂。他心中虽然有些不平公子看重灰耳,却也知道,他们两人各有长短。公子用人,自有他的道理,而他们只求尽职尽忠,别的,也没什么所求。
“公子后宅的事,你也插手?”楚白笑着看了一眼灰耳,见他一脸的少年老成,心中总觉得灰耳少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哎,”灰耳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替公子分忧,少一些纷乱,总是好的。”说着,灰耳的脸色,更是晦暗了一些。楚白知道,灰耳估计有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只是他们做事,互相之间并不通气。他去济南府做些什么,也不会告诉灰耳。两人说了些闲话,倒是分头去了。
入了夜,等谢石安回了秋水楼,灰耳又来回事了。
“公子,”灰耳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竟然在皇上面前提起定北侯的旧事来了。”
镇国公府的前身,就是前朝大梁的定北侯府。自从改朝换代以后,镇国公府就用定北侯三个字,特指镇国公的兄长谢克宽。
灰耳探听到的消息,谢石安下午就知道了。这事背后,他总觉得有人在动手脚。可是,究竟是英王,还是几位皇子的人,谢石安还没有十分的把握。
他在邓太后和肃宗的事情上推了一手,谁想,现在又有人在谢家和肃宗的事情上面推了一手。还拿了当年的定北侯说话,真不是时候啊。
定北侯的家小妻子都在京城为质,谁想一家老小,就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脱离了大梁皇家的控制,投靠了周家。有一就有二,现在周家坐了龙椅,自然要防着他们谢家的人,故技重施了。
本来,这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京城里很多人知道谢家的旧事。可是这会儿,谢石安正打算故技重施,若是肃宗有了防备,他还真的不好再做一次。
祖父和大伯父已经做好安排,本等着三月会试之后,殿试之前,突然离去。可是如此一来,只怕肃宗早有防备啊。谢石安跟灰耳说着话,心中也猜着,究竟是谁,要坏了他们谢家的好事。
见他有些沉吟不定,灰耳倒是说起英王府的事情来了。谢石安不便出面的时候,灰耳多是扮作他的替身,所以青柳枝和那些秦楼楚馆的事情,他比谢石安知道的,还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