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名下将领大差不差都是标准的混账,能被董虎看重的仅徐荣、华雄两人。因缘际遇,华雄早早的因雇佣军与董虎有太多交集,但董虎对华雄是有诸多犹豫不决的,既想将华雄收入名下,成为自己的死忠,又希望他留在董卓名下,成为董瑁的辅佐将领。
董卓是凉州老将,大汉朝军方体系中,能比他资历深的少之又少,只因他是凉州地方军大佬,中yang与地方有着天然矛盾,遭受打压也是必然。
地方派系大佬……不代表地方派系大佬就不能转而进入帝都京畿,不代表就一定不能成为中yang一系,诸如皇甫嵩,诸如朱儁,他们就成功的从地方,从寒门成功的进入地方京畿,成功的被清流文人接受,被世家豪门接受,可为何就是不愿接受董卓?很大的原因还是在段颎、张奂身上,董卓身上有两人太多印记,间接或直接死在段颎、张奂手里清流文人太多,尤其是张奂,若没有他恰逢领数万大军进入雒阳,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也不一定会死,兴许外廷就已经把内廷宦官全都弄死了。
因缘果,董卓是凉州地方将领,再加上脾气暴烈、蛮横,这是恶因,跟着彻底投靠宦官的段颎、直接参与弄死了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的张奂混过事,这是恶缘,恶因、恶缘之下,遭受外廷文武的打压,不被清流党人所喜和接纳,成了这般恶果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董虎相信因缘果,相信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他不得不考虑董卓势大所造成的后果。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是必然,矛盾冲突达到不可调和地步,天下就会进行诸侯争霸,就会进入摧毁与重建的轮回中。
董虎懂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想让汉民十不存一,不想让凉州军成为天下第一个刽子手。
干掉董卓,取而代之?董虎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这个想法是极为疯狂且愚蠢的事情,吕布杀丁原,杀董卓,结果呢?众叛亲离!张飞动不动就指着他鼻子大骂三姓家奴,因何?因为吕布与丁原建立了“主公”关系,因为吕布与董卓建立了“君臣”关系,而不是什么狗屁的父子关系!
凉州人的性子淡漠,更注重实利,很容易因自身实利而背叛、反叛,不仅凉州人如此,并州人、幽州人同样如此,很大的原因就出在这些地方身处边地,易于混乱的地方,不注重现实利益就很容易被人弄死,正如吕布反复背叛,公孙瓒弄死刘虞,刘关张大骂吕布三姓家奴,他们三兄弟又岂是忠心他人的人?不还是从这家跑到那家?他们三人又究竟换了多少门庭?
与混乱的凉州、并州、幽州人相比,反倒是中原诸侯名下谋臣、将领少有背叛的,一旦确定了“主公”后,至此不改门庭者比比皆是。
董虎知道凉州人的性子,知道手下混蛋们整日想着斩获什么的,越是知道,他越是不能轻易言背叛,越是要被董卓敲脑袋而咧嘴憨笑,越是要给一帮混账们做个榜样,只有让一群混账们学会忠义,才能上下一心,他才不会整日担心背后混蛋们有样学样捅刀子。
大变之下,支持董卓上位是大势所趋,除了董卓外,董虎没有其他选择。支持董卓上位是不错的,但这不代表他认同另一个车轮下董卓的所作所为,为了避免一些事情发生,就不得不对董卓一些过激行为做出些限制,而更加仁和亲善的董瑁就成了最佳选择。
董虎再如何,那也是个外人,远不如亲儿子更亲近,可若亲儿子实力不足,那也不会让董卓太过注重,这也是董虎更愿意让华雄成为董瑁身边重将原因,只是华雄与董部义从的因果太深,已经成了董部义从一系将领。
除了华雄外,就只有面前的徐荣了,至于牛辅、李傕、郭汜……董虎心下暗自摇头,牛辅因董卓的女婿关系,在董卓一系将领中,牛辅自身就是一系。
端着酒樽,董虎却在想着董卓名下诸多将领,看着他当着自己发呆,徐荣心下一阵苦笑,却也没敢开口打扰,别说此时的徐荣,董卓名下任何一将,那也不敢轻易触怒了敢撸袖揍人的临洮虎娃。
“呃……”
过了好一会,董虎才回过神来,一阵挠头苦笑,又重重拍了下徐荣肩膀。
“当着将军的面竟走神了……”
“那啥……徐将军跟着叔父一二十年,是叔父名下第一将,性子也足够沉稳,有些事情咱信不过牛辅、李傕他们,但咱信得过将军,所以咱可以与将军说这些话语,但咱绝不会与其他人开口!”
“天下会不会大乱?”
“会不会出现诸侯争霸情形?”
“现在还只能看出些许端倪,尚需进一步观察,但咱们不能不谨慎,当此敏感之时,潜龙在渊才是英明决断,而不是太过冒头。”
董虎苦笑一声。
“北地郡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将军可以先回叔父身边,把咱说的话语与叔父说一遍,究竟如何选择……还是让叔父决断好了,但咱先把话语挑明了,叔父做不做潜龙之事,由叔父自行决断,但咱虎娃是准备在河套三郡趴窝了,短时间内咱是不准备插手中原事情,也不准备搭理那韩遂造反,哪怕叔父调动咱去帮忙,咱也不去!”
“徐将军回去后,把咱的话语与叔父说了清楚,省的叔父恼怒咱不听调令,咱虎娃在北面趴着,朝廷就算打压叔父也会忌惮咱虎娃造反,可若咱被朝廷砍了,或是咱的董部义从残了,朝廷就敢把叔父按的死死!”
“哪怕叔父再如何恼怒,咱也不会回去,咱就在河套趴窝!”
徐荣心下苦笑,但也知道他在河套趴窝的好处,郑重抱拳。
“末将今日便返回雒阳,除了主公外,末将绝对不将今日话语说与第二人,若违此言……”
徐荣还要发誓诅咒,董虎大手将他按住,又重重拍了他肩膀两下。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虎娃信将军,这才与将军说了这么多话语,若换做他人,咱根本不愿搭理一句。”
董虎又拍了他两下。
“将军一路劳累,可以歇息几日,走的时候带着嗣忠他们,有他们在身边,若将军前往参狼谷,五千幼军骑不会不遵军令。”
“诺!”
董虎说了这么多,徐荣心下知道,董卓一定会选择藏在参狼谷的五千幼军骑,北地郡很可能会被朝廷得了去。
见董虎起身走向主座,准备处理军务时,徐荣也忙躬身站起,抱了一拳后,默默退出马车,而外面正有三人被阻拦在数十步外,正是蔡邕、郭胜、高望三人,徐荣不知道三人是如何得罪了董虎,但他并不想太多过问,仅刚刚听到的话语就让他心绪跌宕起伏,就需要寻个僻静处仔细思量消化一番,但三人又岂会轻易放他离去?
不等郭胜开口,惹了祸的高望率先上前,拉着徐荣手臂急切询问。
“徐将军,虎娃可是与将军说了些什么?”
徐荣心下一惊,面上却无太大变化,叉手抱拳一礼。
“中郎大人并未与小将说了些什么,只是询问了些小将凉州反贼事情。”
听着徐荣应付话语,高望苦笑一声,想要再开口询问,郭胜猛然拉住他手臂,眼睛却看向急匆匆走来的董厚……
“董厚。”
郭胜拦住斥候第二大队长董厚去路,董厚不知道三人激怒了大兄,也停下脚步抱拳。
“见过郭公。”
郭胜皱眉道:“可是美稷匈奴有了变故?”
董厚愣了下,摇头道:“羌渠单于虽聚集了万骑,但他们只是沿着五原、朔方边缘展开,虽有万骑却兵力分散,不似与我军为敌姿态,更像是为了吞入南逃的匈奴人,而且探子送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这一点,左贤王於夫罗在虎泽杀了数百匈奴人,十余日前,於夫罗突然领兵进入上郡。”
“上郡?”
蔡邕一阵错愕。
董厚向蔡邕抱了抱拳,说道:“前任匈奴中郎将张修擅杀呼征单于,这让匈奴各部极为恼怒,认为是羌渠勾结张修杀死的他们的单于,其中就属右部醢落部、屠各部最为不满,侵入河套三郡的也是以两部为主。”
“醢落部、屠各部有族众十万,他们原本是居住在上郡,与归附的龟兹人比邻……大人也知,即便匈奴人进入河套三郡,族地也不可能就丢了的,再加上此时正值牧人游走放牧的时候,河套三郡也因此并无太多人,人都跑去放牧了,斩获就少了许多,留有的牛羊也仅够看守老弱三五个月食用的。”
听着董厚说着这样的话语,不仅蔡邕、郭胜、高望三人露出苦笑,徐荣也暗自摇头,皇帝讨要一万万钱,讨要四成斩获,也只会彻底激怒了董部义从。
董厚刻意说了“斩获少”屁事,就是为了发泄心下的恼怒不满,但他较为沉稳,稍微说了两句后,又将话语扯到於夫罗身上。
“在我军杀入河套三郡后,白马铜领着数百屠各骑自朔方郡向南逃,自青盐泽、大城塞逃入上郡,须卜领着右部醢落部千骑自临戎南逃至廉县,继而折转奢延泽,想来是走奢延、龟兹、白土入桢林族地。”
董厚皱眉道:“白马铜领着屠各残部向南逃入上郡,这很正常,但右部醢落部原本是占着云中、五原两郡的,须卜逃离五原郡时,他手里尚有三千骑,完全可以直接向南逃入西河郡,继而返回桢林族地,但他却走朔方郡,折转北地郡后才转而进入上郡,折转了两三千里,三千骑被我军追杀的不足千人,若无必要,那须卜绝对不会如此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须卜担心羌渠聚集的万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