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勋暴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刚前来美阳一日,竟发生如此要命的事情,眼前的一群人难道不明白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盖勋是司隶校尉,若要事涉谋逆作乱,他还真敢一举拿下一军统帅,在他愤怒暴吼下,无数兵卒上前,不仅朱儁被绑了个死死,不敢反抗的孙坚、公孙瓒以及刘关张和数十刀斧手也全被拿下,连一刻钟都无,数十刀斧手全部被斩去了脑袋。
董卓在救回三万汉兵的哪一刻,在五路大军全都惨败的那一刻,董卓就已经成了美阳汉兵大营的事实老大,虽手中仅有一万兵马,却可轻易压的美阳数万汉兵不敢乱动。
当数十颗头颅摆在董卓面前,董卓眼皮连抬一下都无……
“呵呵……”
“几十个不值一提的小卒而已,就算造反又能造成多少灾祸?盖校尉想来是听了虎娃给咱来信所说的混账话语。”
“前中后三军脱节至此,何曾将兵卒性命看在眼里?又何曾在意过长安三辅、雒阳安危?何曾在意过天下的安危?”
“数万大军一日丧尽,这是几十个不值一提的小卒能够造成的?”
董卓冷哼道:“兵败……丧师辱国,不知自省得失,正值军心动荡不安之时,还他娘的临阵杀将,可有在乎过关中百万百姓安危?又何曾在意过天下安危?”
“一旦美阳数万兵卒没了,一旦贼人杀入长安……这种灾祸又岂是几十个小卒能造成的?”
董卓话语里明显要剁了朱儁、孙坚、公孙瓒……甚至刘关张三人头颅,朱儁面色狂变。
“董贼你……”
盖勋大怒,猛然指着被捆绑着的朱儁。
“闭嘴——”
盖勋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后,无论如何也要给董卓,给数万兵卒一个交代,正待开口,董卓扔掉手中素布站起,冷着脸来到盖勋面前。
“盖校尉前来仅一日,朱儁老儿就要宴会上杀咱,不顾关中百万百姓安危,不顾天下安危要杀咱,你说咱该不该怀疑你……你们都要今日杀咱?”
就在盖勋面色大变时……
“报——”
一兵卒急匆匆奔入帐内,探子也不与他人多言,来到董卓身前就是叉手抱拳。
“报将军,金城塞消息。”
董卓眉头微皱了下,拿过信件三下两下拆开,仅看了几眼就又塞到盖勋怀里。
“韩遂酒宴上突然暴起杀了反贼边章、李文侯,汉阳郡造反羌人恐惧,在汉阳郡太守傅燮感召下,八万汉阳羌、先零羌投降……”
“呵呵……”
“还真是有些意思……”
董卓低声轻笑,理也不理帐内所有人,大步走出中军大帐,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而外面正有无数兵卒手举火把……
“各自回营,无军令不得离营半步,违令者斩!”
“诺!”
董卓摆手,无数兵卒轰然应诺,各自举着火把一一离去,直至所有人离去,董卓这才带着一干大将翻身上马,带着五百亲随骑远去……
“唉……”
盖勋与一干人默默看着所有兵卒各自回营,看着董卓领兵消失不见,这才满嘴苦涩带着一干人返回杂乱中军大帐。
“大人,我等……我等可没有造反啊……”
“是啊,我等着实不知朱将军……”
“末将真的不知今日之事,末将也不敢坐视关中百姓遭难……”
“是啊,咱们真的不知今日之事……”
……
董卓的气场太强,无数兵卒杀入中军大营太过吓人,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将领,在董卓面前不敢哭诉喊冤,董卓走了,全都哭丧着脸。
别说这些将领不知道怎么回事,盖勋、袁绍、曹操等人更是不甚清楚,若是知道,他们绝对不会答应这种冒险的,他们情愿通过其他法子控制兵卒,而不是这般暴烈、冲动的杀人。
正如曹操半个多月前与荀彧、戏志才所说,一刀砍了董卓的脑袋,可以避免董卓通过救回的三万汉兵来影响所有汉兵,可……可这是能轻易杀人的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孙某愿受国法……”
“你当的了吗——”
孙坚话语尚未说完,盖勋大怒。
“你一个小小参军……”
“担得起关中百万百姓安危吗——”
……
盖勋大怒,若能杀了董卓,一举解决了董卓救回的三万汉兵带来的危机,他自是愿意视而不见,关键是能轻易杀人吗?
在董卓说出“韩遂酒宴杀边章、李文侯”时,朱儁就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郭胜返回雒阳时,当着何皇后的面与崔烈、袁隗、何进等人说出了些董虎的话语,说一两年内凉州造反的家伙们必会相互内斗厮杀,这才几日?十余万造反羌人仅剩下了韩遂老小子一人。
羌人发生内斗,但凡是凉州将领都能看到的事情,盖因凉州羌人太过驳杂,一旦受挫或是手里的牛羊可见性减少,一准各自回家各自奶娃。
凉州羌人造反是很奇葩的事情,在造反的同时,一准想着该如何投降的问题,在韩遂杀了边章、李文侯,一举吞了五万羌人兵马,这个时候,不仅汉阳境内羌人会选择投降,若朝廷愿意抬手,只要还让韩遂老小子做金城郡太守,只要让老小子还领着五万兵马,老小子一准选择投降招安!
董虎知道,董卓、牛辅、徐荣、李傕……这些凉州将领同样明白,但这帮混蛋的投降只是为下一次造反积攒力气,投降不是因为战败和遭到大肆屠戮,而是因为这帮家伙觉得自己的牛羊有些少了,抢掠的汉人牛羊、粮食吃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就该吃自己的牛羊了,他们需要汉民趁着平静期种些粮食,如此他们才能抢到造反需要的粮食辎重。
投降的原因,仅此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羌人内乱给了朝廷喘息的机会,给了朱儁一干人用更多时间瓦解董卓在美阳汉兵中威望的机会,可现在……
全盘皆输!
一干大将跟在董卓背后,一路上没有一人开口,直至所有人进入帐内,无关的人全部赶出数十步外,牛辅这才急赤白脸开口。
“岳父,那帮混蛋想要咱们所有人的命,怎能……怎能如此轻易放过了他们?”
“那你想如何?一刀将所有人全都砍了?把所有人都杀了,咱们又成了什么人?”
董卓一脸不悦冷哼。
“哼!”
“今日是他们要杀咱,不顾关中、雒阳安危要杀咱,没有陛下、朝廷旨意而擅杀朝廷有功大将,那是谋逆造反!”
“咱不杀他们,他们还能逃了罪责?”
“哼!”
“可咱要是把他们全都宰了,明明全是他们的错,到头来也是咱们杀将造反!就算朝廷查清楚了事情由来,咱们还能继续待在美阳统兵?没有兵马,他们谁看得起咱们?”
牛辅被臭骂了一顿,他人也不敢再此事上多嘴,徐荣心下却有些感慨,他是看了董重送来的信件的,知道信件上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更是知道此时手握兵马,对未来又意味着什么……
“徐荣。”
骤然听到董卓点名,徐荣心下一震,忙上前抱拳。
“徐荣在。”
“与瑁儿送信了没?”
“末将已经让人日夜前往了参狼谷。”
董卓默默点头,又看向牛辅,眉头微皱。
“立即写一份奏表,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上奏朝廷。”
“另外,再与大将军写封信件,就说……军心不定,粮食不足,我军暂时以安定军心为重。”
董卓皱了下眉头,说道:“凉州羌人此时看似发生了内乱,看似一些羌人投降了朝廷,然朝廷施加的威严不足,来日必会再有起复,我军需要趁着此时稳住军心,需要趁机增强兵卒战力以应对来日羌人再次反叛。”
“就说……此时的凉州如同一个大泥潭,我军不宜轻易涉足其中,避免深陷其中而让三辅遭遇危险。”
“写上……荐举北地郡太守蔡邕为左车骑将军,护羌校尉董瑁素有才情,可为长安令。”
牛辅心下一惊,但他忙点头答应。
“诺!”
“牛辅立即上奏朝廷营中作乱之事,立即与大将军去信!”
董卓摆了摆手,又看向所有人。
“诸位亲身经历了今日凶险,虽有虎娃千里传讯,言那朱儁虽身居庙堂,然其年轻之时乃游侠无赖之人!”
“光和元年之时,朱儁任交州太守,交州蛮造反,他朱儁却可招降数万交州蛮,而黄巾贼造反时,黄巾贼一再请降却不允,一意要将所有人杀死!”
“宽胡蛮之贼,却苛于己方之民!”
“再加上那个孙坚是他的旧部……”
董卓一想到这些,心下就没由来的一阵气愤。
“哼!”
“咱说这些,不是说虎娃救了咱!虎娃来信要咱小心是不假,可你们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要砍咱们的头颅了,你们为何连屁点消息都无?”
“哼!”
“虎娃远在千里之外……能救咱们的,不是虎娃!而是那些向着咱们的兵!再他娘地给咱偷懒耍滑,老子就剥了你们这身甲胄!”
徐荣是看了信件,但他不敢与别人说信件上内容,董卓又不愿意多说,即便牛辅也不知道董虎是咋知道朱儁、孙坚、公孙瓒等人要杀他们的,其余将领更不用多说了。
牛辅和一些将领们不是没想到董虎手长,把探子伸到了美阳的事情,可一想又不大可能,董虎现今正在平城趴窝呢,就算浑小子手长,一来一回就需要不少时间,根本不可能这么巧,不可能信件这边送来,朱儁那边就设宴杀他们。
听了董卓话语后,这才哀叹那小混蛋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能猜测得到,面对董卓的不满,一干将领也只得低身抱拳。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