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将军府如同一个小型军城,在规划时,董虎考虑到大同城是边城重镇,日后也肯定与河套三郡上的城池差不多,肯定会有不少胡人居住在城内的,若是无数人在城内大规模造反,无论如何坚固的城池也容易从内而外破开城池,而胡汉混居的地方最易发生这样的事情。
由内而外大规模造反,若是整座坚固城池都陷落了,城主府无论如何坚固都没有太大用处,把城主府建造成一座小型军城的用意不是为了抵御大规模造反,而是一些少数人的冒险行为,而这种冒险占据了边塞城池造反的九成。
城主府如同一座小型军城、宫城,但因时间缘故也还只是个雏形,看起来只是个小区,小区内也都是些土坯房子而已。
一干老将正在军议,抱着“啊啊”儿子的苦娃只充当个泥雕木塑,任由一干老将在虎堂帅厅内商议调兵遣将事宜……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虎娃在东面堵住了贼人的后路,贼人若杀不出去,肯定是跑到咱们这里,肯定想着从强阴城方向逃了的……”
“三哥说的没错,那群鲜卑人从东面逃不出去,肯定是要从西面逃跑,大家伙都商议商议,咱们该如何弄死了那些贼人!”
不等姚山话语说完,姚勇瓮声瓮气看向所有人,气的姚山对二愣子弟弟一个瞪眼,一干老人全暗自好笑。
“咳咳。”
杨义捂嘴轻咳了两下,正待开口……
“啊啊……啊啊……”
苦娃怀里的儿子又“啊啊”一阵,两只小手还大大张开,好像要抱抱一般,杨义心下大喜,忙起身来到苦娃身前,苦娃也无其他心思,顺手就将儿子送到老人手中。
“呵呵……”
杨义将比寻常孩童胖大许多的孩子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咧嘴笑道:“小二子几乎与虎娃幼时一般无二,将来肯定也是一员悍将!”
姚勇见杨义怀抱着小主公,有些吃味道:“那还用你说,就凭咱教虎娃的那些本事,但凡是虎娃的娃,那都是阵上悍将!”
杨义胡须微翘,冷哼道:“就你那点本事也值当的说出口?”
“你……”
“行了!正军议呢!”
见自己兄弟还要与杨义对怼,姚山不由开口阻止,看着摇头晃脑的娃娃,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小二子身子骨几乎与虎娃幼时一般无二,将来肯定是悍勇大将,但这都算不得什么,学了虎娃统兵本领才是真正大本事!”
一干老人皆是默默点头,他们也从未想过从小看着的娃娃竟闯出了偌大的名堂。
“虎娃比咱们这些老人会带娃娃,孩儿们的事情自不用咱们太过操心,咱们还是商议商议眼前的事情。”
姚山开口道:“董耀、董信、胡三他们至少还需要五日才能前来平城,即便三万儿郎回返平城,算上城内两万卒的话也仅五万兵马,而那些鲜卑贼人呢?算上他们的俘虏,一共有六七万之多,而且那些鲜卑贼人还是骑着战马的,仅凭咱们五万儿郎,别说阻拦住六七万贼人了,恐怕与他们一战都有很大的凶险。”
杨义抱着个娃娃一阵沉思……
“大山说的不错,虽说六七万贼人中有四五万是乌丸、汉民俘虏,可咱们都知道,若那帮鲜卑人用刀子驱赶,四五万贼人照样敢与咱们拼命,若咱们没有十万兵马,恐怕是很难与他们城外厮杀的。”
董三皱眉道:“话是如此,可咱们哪里还有足够多的兵卒?大头领俘获的匈奴、羌人时间太短,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见到鲜卑人势大后会不会临阵反叛。”
一干老人皱眉沉默……
“男人不成,那咱们就用女人!”
姚勇重重开口,他人皆是一愣,随即又不由暗自点头。
“大头领当年不也用了参狼谷的女人为卒?咱同意征募些的女人,最好是嫁给将士们的那些匈奴、羌人女人!”
董四点头道:“咱同意三哥话语,但咱觉得……贼人势众,若他们攻打咱们的万人军寨,仅有勉强抵挡的两三千老弱恐怕是极为困难的,也易于让军寨内匈奴人起了其他心思,不若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让各军寨相互聚集在一起,至少每一处都要有可以抵御贼人的万人老弱才可以。”
董三赞同道:“咱同意老四话语,反正各处粮食、牛羊都聚集在了平城、间城、马邑,各军寨老弱直接入住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而且相互聚在一起,咱们也能够抽调五万青壮女人,都是能拉弓射箭的,咱不让她们直接挡在前面就是了。”
厅堂内老人们都是打过仗的,知道战场上是怎么回事。
罗马军阵中有一个“锯阵”的军阵,锯阵实际上就是线形阵,在两军正面厮杀时,双方正面激烈厮杀的只是前排兵卒,前排就如同一个来回切割的锯子,也如同一个磨盘碾碎无数生命。
锯阵或线形阵比拼的是消耗,是人命与意志比拼,但锯阵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前沿兵卒激烈厮杀,后面的兵卒却是安全的,或是安全度很高。
使用锯阵拼杀,就意味着是一场消耗战,会对双方造成更多的死伤,通常情况下,彼此双方将领都不愿意打这种消耗战,但这并不绝对,而一旦将领使用这样的拼消耗军阵,就意味着军队的新兵或杂兵太多,是为了避免后面的兵卒胆怯逃跑,让怯懦兵卒适应厮杀战场。
同理,平城内临时征募的五万女人,就如战场上怯懦兵卒,若直接将她们扔到毫无保护的战场上,或许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全四散奔逃了,可若正面有五万敢战勇士挡着敌人刀剑,让她们在后面抛射箭雨,在激烈战场上适应了半个时辰后,就算让这些女人填补战死的将士空当时,她们也会本能的毫不畏惧拿着长矛补上空位。
战阵尚未开始厮杀,无数铁骑泰山压顶杀过来时,这个时候最是考验他人勇气的时候,也最易崩溃的时候,但当双方真正厮杀在一起了,紧张感反而会消减些,尤其是双方势均力敌,或是己方占优时,紧张、怯懦就会被本能、兴奋取代。
董耀、董信、胡三跟随着董虎南征北战四五年,仅万人以上的大战就有数次,“汉兵”又都是俘获的黄巾军,是上过战场厮杀的,自来到并州也有一两年时间了,有这么长时间训练军阵,虽然单个人厮杀本领还差了些,但也绝对不比美阳汉兵大营内精锐差了半分,这些汉兵是可以与鲜卑人野外正面厮杀的,有他们顶在前面,平城那七万兵卒就能走出城池,就能形成十万大军与蒲头、步度根六七万人野外厮杀。
老人们都是上过战场,都在军中待过数年时间,知道打仗是怎么个回事,知道若让怯懦兵卒挡在前面,即便背后有拿着大刀监斩兵卒逼迫,两军交战时也会因为兵卒怯懦而迅速崩塌。
因为兵卒怯懦畏惧情绪,正儿八经的三排军阵,第一排的兵卒都是年岁稍大些,经历过更多战阵厮杀,在直面敌方军阵威压下面无惧色,第二排是青壮,是战阵经验稍差些,第三排则是精锐中的精锐,是预备兵。之所以是这种排兵布阵,就是因为董三嘴里的“不让她们挡在前面”缘故,不能让怯懦畏战兵卒挡在前面。
听着董三、董四话语,姚山默默点头……
“两万鲜卑人刚刚俘获乌丸人、汉人俘虏,鲜卑人是不可能给这些俘虏马匹的,这会让刚刚俘获的俘虏全跑了干净,而两万鲜卑人也绝对不会身居第一线,绝对不会充当冲阵先锋冲杀十万大军,因为鲜卑骑折损太大,肯定控制不住四五万俘虏,被怨气颇大的俘虏反杀并不稀奇。”
“所以,最后的厮杀情形一定是步战对步战,是两万鲜卑骑居于四五万俘虏的左右后三翼,逼迫着所有俘虏冲杀咱们的十万儿郎!”
就在姚山还要开口……
“切!”
“四五万不愿拼死厮杀的俘虏也能破开咱们的军阵?”
姚勇很是不屑扯了扯嘴角,身为老将很清楚怯懦畏死的人放在第一线会有怎样的凶险,这还是自己的兵卒情况下,怯懦畏死的兵卒再如何害怕,也只是在激烈厮杀时崩溃奔逃,并不容易发生举刀砍自己人情形。
可若是驱赶极为仇恨的俘虏,若没有使用特殊方法打消俘虏转身杀自己的念头,一旦给敢打敢拼的乌丸人、汉民发放武器,转身与抢掠、屠戮他们的鲜卑人拼命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姚山见自己兄弟插嘴,心下有些气愤。
“老四你瞎咋咋呼呼个甚?咱能不知道那帮鲜卑人驱赶乌丸人的凶险吗?咱能不知道乌丸人可能会临阵造鲜卑人的反吗?”
“哼!”
“咱说的是步兵与步兵厮杀!而不是咱们十万人与六七万骑兵厮杀!”
“哼!”
“就算鲜卑人手段高明,让四五万乌丸、汉人俘虏听话攻打咱们,鲜卑人也只能驱赶着四五万人与咱们步战!”
“哼!”
“咱有十万人,鲜卑崽子绝对不敢拿他们两万骑与咱们死磕,那就是咱们十万人与四五万人厮杀,二打一,还是步兵军阵厮杀,咱们临洮人又怕了哪个?”
“哼!”
姚山一阵气哼哼,一干头发花白老将全一脸苦笑,但也都点头认同了这些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