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关地势险要,是晋阳北上雁门郡的必经道路,如同建立在一座山岭高坡上,自天门关向北是一条三十里谷道,谷道本身算不得什么,但此处落差较大,由低处攻击高地并不容易,而匈奴人残存的族人还有五万之多,一旦有万人据守天门关要道,纵使数倍兵力也难以短时间内攻破。
郭太说了这些话语后,所有匈奴人就都认同了这话语。
於夫罗、呼厨泉两兄弟对视一眼,又齐齐露出苦笑,正如郭太所说,他们已经没了任何退路,至于相信皇甫嵩不会害他们的鬼话……
“哼!”
於夫罗心下重重冷哼,对皇甫嵩极为愤怒。
“既然退无可退,那就……你我两家共谋大事!”
在郭太前来时,於夫罗等人就已经下了最后决定,而让他们真正下决定的原因不是因为郭太等人,而是北面该死的小混蛋正在廉县,即便立即前来寻他们麻烦,也会在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而那时的他们已经拿下了晋阳!
既然有了决定,双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也没有召集无数人见证,直接在简陋的茅草屋内歃血为盟。
并州人丁八十万,大部分人丁都聚集在太原郡平原上,而离石城内一共也仅有数千汉民,兵卒尚不足千人,想要抵挡数万匈奴人几乎是痴人说梦。
叛乱很突然,西河郡太守邢纪正在睡觉呢,城内突然爆发震天喊杀声,不等惊慌老管家闯入卧室,无数匈奴人就已经杀了进来……
“狗贼你们……”
“宰了!”
太守邢纪尚未大怒呵斥,呼厨泉根本不给他机会,大手一摆,十数匈奴人上前,举刀就将邢纪和房中几人乱刀砍死。
“哼!”
呼厨泉心下有股难言的怒火,若不是该死的汉庭,美稷单于庭又怎会丢失,父亲又怎会惨死在那小儿刀下?
离石县几乎毫无任何意外的沦陷,仅有数千男丁的小城根本无法抵挡数万匈奴人,而且还是数万匈奴人毫无征兆反叛情形下。
“左贤王,城内汉民怎么办?是不是全都杀了?”
一将开口,呼厨泉深吸一口气才压下胸中愤怒。
“老弱妇孺不用去管,但青壮汉民必须全部烙字!”
将领犹豫了下,再次开口道:“若非汉人奸诈,族人也不会死伤无数,若不将那些汉人全都杀了,族人会不会恼怒不满……”
“蠢货!”
不等手下话语说完,呼厨泉就是恼怒摆手打断。
“咱们仅有五万族人,即便夺下了太原郡,咱们也难以抵挡汉庭的四面围攻,若是咱们把离石县内所有人屠戮一空,若我族抵挡不住,你是想让那该死的小儿也把咱们的族人屠戮一空吗?”
“哼!”
“传令下去,老弱妇孺即便杀了也无任何用处,咱们需要的是青壮!是太原郡二十万汉民中的青壮!只有吞下他们,我族才能重新崛起!”
“还有!”
“立即带着所有族人北上,立即沿着汾水杀入晋阳,绝不能让那帮黄巾贼抢先占了太原郡十六城!”
一干将领齐齐抱拳。
“诺!”
……
太守邢纪被杀,离石沦陷,数万匈奴人并未就此止住脚步,而是沿着离石水(北川河)北上,继而转入汾水杀入太原郡平原。
大雪三尺,虽然天寒地冻阻碍了无数人,但却给了匈奴人最好的礼物,可以让他们使用着简易木筏在冰封河面上一路畅通无阻,不用在山岭沟壑间艰难跋涉。
离石县很偏僻,有一道吕梁山脉阻隔着,雁门郡也好,太原郡也罢,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得知匈奴人造反的消息,而这也给了呼厨泉轻易破开晋阳城的天赐良机。
幽州乌丸人造反,辽东、辽西、右北平、渔阳四郡十数万人造反,大汉朝的所有精锐都被凉州羌人锁在美阳汉兵大营,朝廷无奈,只得征调匈奴人义从平叛,这也彻底激怒了离石匈奴人残部。
征调匈奴人三千义从,匈奴人不可能从离石县北上进入河套草原,继而走雁门郡、仇水谷地进入幽州,即便董虎点头答应,於夫罗、呼厨泉两兄弟也不敢走董部义从的地盘,能通行的道路只有太原郡,只有走“井陉关”进入冀州、幽州,在太原郡一无所觉离石县匈奴造反时,呼厨泉所领的三千匈奴义从就有了偷袭晋阳城的机会。
白波军在晋阳城内藏了几百人,但这并不保险,白波军一旦造反,晋阳城内肯定紧张,肯定会加固城防,仅几百人想要从内打开城门几乎就是九死一生,一旦失败,想要再攻下坚固的晋阳城就困难无比。
太原郡有十六城二十万人丁,晋阳城又是十六座城的老大,极限兵力可征募一万卒,有一万汉兵守在坚固城头,仅凭数万白波军、匈奴人,想要强攻这样的坚固城池是极为困难的,所以当所有人在茅草屋商议时,郭太和一干白波军渠帅就都赞同了呼厨泉偷袭晋阳城的计划。
危险来临,并州刺史张懿不仅对匈奴人毫无防备,反而大开城门热烈欢迎三千要命的匈奴人进入晋阳城……
大火,晋阳城燃起十数里亦可看得见的冲天大火,无数喊杀声震天,惊慌失措百姓想要逃离,跑到混乱街道上,迎来的却是无数锋利刀剑……
“报——”
一兵卒惊慌失措闯入简陋房内,惊醒了正蜷缩在被窝中的一人,正是天门关守将武猛军从事张杨。
“将军大事不好了,匈奴人……匈奴人在晋阳城内造反了……”
“什么——”
张扬大惊失色猛然站起,尚未仔细询问,木门被十余惊慌将领推开,全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一人想也未想,上前拜倒。
“大人,造反的匈奴人仅有三千,还请将军立即发兵救援!”
一将拜倒,一群惊慌将领全都跪地请命救援。
“大人,将士们的家小都在晋阳,恳请大人立即救援!”
“大人……”
“万万不可!此时情况不明,我军万万不可轻动……”
“王从事!难道你王家没在晋阳吗——”
“大人,此时正是贼人立足不稳之时,若不立即救援,一旦让匈奴人屠光了城内百姓,兵卒必怨恨大人……”
“恳请大人发兵救援……”
……
驻扎在天门关的一两千兵卒全都是晋阳城兵卒,一家老小全在城内,一些冷静的将领想要谨慎些,可他们一开口就被一干大小将领骂成了猪头,门外更是有无数兵卒在汇聚……
“各将听令!”
“立即救援晋阳!”
张杨没有其他选择余地,若无视军中将勇家小生死,就算兵卒不杀他,日后也休想再统领兵卒。
一两千汉兵的动作很快,向着燃起大火的晋阳杀去,可他们却不知,於夫罗领着两千匈奴人正在半道等着他们……
“报——”
“报大汗!汉军下山了!”
听着探子的话语,於夫罗仰头灌了口大大酒水,阴冷的眸子看向燃起大火的晋阳。
“汉人背信弃义,此战……不要俘虏——”
於夫罗怒吼,猛然踢动战马,向着急行而来的一两千汉兵迎头撞去……
“杀——”
无数匈奴人挥舞着弯刀,正心急火燎救援晋阳的汉兵猛然顿住脚步,但他们太过心急救援家中妻儿,一两千汉兵的“长蛇阵”被两千匈奴人拦腰斩断,惊慌失措的兵卒或嘶吼着与匈奴人拼命,或是惊慌失措奔逃。
“杀——”
张杨带着数百骑疯狂冲杀,见到於夫罗冲入混乱的兵卒中肆意砍杀,大怒!
“狗贼——”
张杨举着马槊冲向於夫罗,数百汉军骑暴怒紧随其后。
“杀——”
张杨暴吼杀来,於夫罗舍下奔逃的汉兵,带着数百匈奴人举刀砍来。
“当——”
於夫罗一刀磕开刺来的马槊,大手一转,照着张扬头颅就是一刀,张杨也是阵前悍将,双手马槊一横,精铁打造的槊杆蹿起一串火花,顺利将致命一刀挡下。
“噗噗”两声,张杨顺势刺杀於夫罗背后一人,於夫罗也一刀砍死一名汉兵小将,两人如发疯了的凶兽,在人群中连连杀死十数人。
“杀——”
张杨暴吼连连,拨转战马想要与於夫罗再次拼杀一个回合,可於夫罗根本不给他机会,带着数百匈奴人再次冲向混乱的汉兵人群……
“结阵……结阵……”
张杨暴吼不断,带着数百骑连连冲向无数匈奴胡骑,在折损了近半兵卒后,一浑身是血汉将突然脱离不断冲杀的队伍,向着北面就是狂踢战马。
“兄弟们快走——”
正在奋力厮杀的数十骑想也未想,转身跟着逃离的汉子向北逃离,张杨大怒。
“侯成——”
张杨暴怒,不仅没能阻止侯成的逃离,反而让更多的兵卒转身向北奔逃。
“大人……”
“快撤,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一人见於夫罗领着无数匈奴胡骑杀来,老脸瞬间惨白,惊慌失措尖叫,也让一群汉军骑看向於夫罗方向,更多的人齐齐拨转马头,向着北方疯狂奔逃……
“大人快走——”
还好,还有人没有忘记再次提醒张扬一句。
“走——”
看到无数匈奴胡骑欲要围杀自己,张杨放弃了,知道他若不立即逃离,一定会死在这里。
崩溃逃散的汉兵无数,骑马的将领、亲兵还能借助战马逃离,可那些只能凭借两条腿奔逃的人……